24 找面子

巨木酒館下午沒有營業。

李鷹空一邊啃著麵包一邊和伊娜索講述著店裡的注意事項。

老闆突然說要雇傭伊娜索，李鷹空先是不解，後來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自家老闆那時說了個詞：「托雷文斯。」他不知道這是暗號還是什麼，只覺得伊娜索原本那種抗拒的姿態一下子垮了，就好像是自己的核心秘密被看穿了。

「托雷文斯？」他試探的說。

伊娜索沒有反應。

她剛剛在地下室里吃完飯，還沒有來得及擦嘴，嘴角是炸豬排的面衣碎屑。

剛才的吃相確實是……可以用壯觀來形容。

李鷹空見她沒有反應，也就不在這件事上糾結了，提了兩嘴桌椅擺放后，把她領到后廚。

雷夫會教他一些魔導廚具的使用方法，以後也能幫他打打下手。

李鷹空靠到隆麗卡邊上：「你說為什麼老闆要招她呢？」

隆麗卡端著一杯熱飲嘬了兩口，吐吐舌頭：「那肯定是身份特殊啊，你想啊，雷夫哥是整個精靈大陸的通緝犯，你是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據說以前老闆雇傭的人裡面還有水銀階的傭兵」

「那你呢？」李鷹空對於她評價自己為不知道什麼玩意兒有些意見。

隆麗卡放下飲料：「我是黃金階，比不上水銀階。」

李鷹空：「我是問你是什麼身份被老闆看中。」

隆麗卡轉過臉，一臉認真：「我知道你的秘密，畢竟那會我是親眼看著你從地上咕嘟咕嘟長出來的。」

李鷹空疑惑：「啊？」

隆麗卡：「那不然呢？老闆覺得你的能力危險，不想讓別人知道，但是我已經知道了，她又不想滅口，我就順帶著過來了。」

她聳聳肩：「某種意義上我是老闆撿到你的贈品。」

李鷹空有些無語，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上了樓，從昨天換下來的衣服中拿出了那張傭兵協會的卡片。

「隆麗卡姐，你看看這個。」他遞過卡片。

「黃金群毆卡？你從那裡弄過來的。」隆麗卡一眼就認出來了。

李鷹空滿臉問號：「群毆？我沒聽錯吧……」

「用這張卡，可以在大陸各處的傭兵協會免費申請一次符合黃金階身份的支援，這玩意官方名字好像是什麼什麼支援什麼來著。」

李鷹空打量著卡片：「你不是傭兵協會的么，這你也能忘？」

「官方名字那麼長，誰記得住。」隆麗卡擺擺手，「反正就是協會為了防止任務出現了無法預料的情況威脅到傭兵，發放的東西，一般升階時會發放一張。具體么，就是額外叫一堆人幫你的忙，所以我們簡稱群毆卡。」

她指了指卡片：「這是一張黃金階的群毆卡，大概率是傭兵升階后協會發放的。具體就是額外喊兩個黃金階去幫你，大概。」

李鷹空感到好奇：「那隆麗卡姐你有嗎？」

「用掉了，這玩意真的不經用。」隆麗卡回憶了一下：「那會在邊境參與一場剿滅流匪的行動，結果發現對面人數是之前情報說的四倍，連夜用掉了，好在最後趕上了。」

「是調動別的地區的傭兵嗎？」

「協會各地的分會都會有常駐的高階傭兵來處理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但是那個布里托是黃金階傭兵？不像啊……」李鷹空回憶著布里托的身手，雖然不能說是出神入化吧，至少也是虛有其表，整個就是一人形衝擊魔法發射器，

沒了那根便攜魔杖他什麼也不是。

「無論誰只要拿著這玩意都可以申請一次無償支援，認卡不認人，畢竟緊急關頭沒那麼多時間去一一核對身份。」隆麗卡解釋道。

李鷹空拿過卡片，翻來覆去的看：「鍍金的？」

「廢話，那群坐辦公室的才捨不得用真金呢。」她指的是協會的工作人員。

「無論支援什麼都可以嗎？」

「任務，只能支援任務哦，而且黃金卡只能雇傭打手，他們不會管戰鬥之外的其他任何事。」隆麗卡科普了一下。

協會有兩類傭兵。金屬傭兵都是專門打架的；寶石傭兵都是技術型人才，什麼溜門撬鎖情報收集情感諮詢都是他們乾的。

黃金卡只能用來申請武力援助，如果李鷹空想要通過這東西去查復國公社，那完全對不上號。

「還有，寶石傭兵沒有這項福利，他們又不用經常面對什麼生命危險。」

后廚傳來動靜，雷夫帶著伊娜索從裡面出來。

「她挺懂做菜的，比你強，隆麗卡。」雷夫說。

隆麗卡尷尬一笑：「我帶她去看看上面的房間。」

隆麗卡在前面走著，突然回頭：「雷夫哥你剛才是不是透露自己身份了？」

雷夫點頭：「她想要偷襲我，被我發現了，稍微展示了一下實力。」

隆麗卡看著伊娜索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瞳孔都有些渙散了。

「好像挺慘的。」隆麗卡帶著伊娜索上樓去了。

看著兩人上樓，李鷹空問：「所以說你都幹什麼了雷夫哥？」

「用風把她托到天花板上轉了兩圈。」

「她沒有叫出來？」李鷹空問，米修茵已經撤了靜音魔法，也不太可能單獨在後廚設置一個。

「我用風堵住了她的嘴。」雷夫聳聳肩。

「確實挺慘的。」李鷹空點頭。

「帶她看完了？」米修茵從會客室走出來，手上拿著一個信封。

李鷹空問：「老闆你這是？」

米修茵回答：「去擺脫一個老朋友做一些調查，關於伊娜索的。」

由於通信局的收費過於昂貴，信件依然是這個世界一般居民和遠方熟人溝通的首要工具。

看著米修茵打開大門走了出去，李鷹空問：「為什麼老闆不去請寶石傭兵呢？我聽說他們就是干這個的，老闆雖然生活比較簡樸，但是這筆錢應該出得了啊。」

雷夫解釋：「傭兵的每次行動都需要向政府報備，如果你請寶石傭兵幫忙調查，那麼調查的內容以及結果都會拷貝一份送到政府相關部門。」

李鷹空思考了一會，開口道：「那不就是政府的情報部門么。」

雷夫點點頭：「你發現了傭兵協會的現狀：有能耐的傭兵都去官方組織里任職了，不僅收入穩定還有各種福利。現在協會大部分都是金屬傭兵，剩下那些寶石傭兵要麼就是技術上不了檯面，要麼就是有前科。好好的傭兵協會都快變成養著一堆打手和不正經人的地下社團了。」

「你好像對傭兵協會怨氣很大啊。」李鷹空打趣道。

「我的名字現在還在協會特等懸賞榜上呢。」雷夫面無表情。

「哈哈……」李鷹空閉嘴了。

「砰！」「咚！」「哐！」

二樓傳來了不得了的動靜。

李鷹空和雷夫看了過去，看見伊娜索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隆麗卡也下來了，外套裂了一道口子。看到兩人看著自己，便指著摔在樓梯拐角處的伊娜索說到：「她先偷襲的。」

雷夫拍了拍李鷹空的肩膀：「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李鷹空點了點頭：「就是啊，大家好好相處不行幹嘛非要搞偷襲呢。」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上午也是卑劣的偷襲一方。

「不，我是想說，酒館里就你身手最差了。」雷夫拿起布條把自己雙耳綁好，接下來要忙晚高峰了，經過這番折騰，伊娜索應該消停了。

李鷹空被殘酷的現實擊垮了心智，攤在了椅子上，一時間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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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修茵回來后，酒館就重新開始營業了。

她看著隆麗卡再給伊娜索臉上塗抹著膏藥，問：「這是怎麼了，怎麼多了那麼多傷口，職場霸凌？」

隆麗卡：「正當防衛。」

米修茵不再說什麼，一群人收拾收拾便進入工作了。

伊娜索就在一旁站著，有什麼事就湊上去看看，打打下手。

她第一次做這種工作，從家族中逃出來了以後，她一直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不得不承認，這家酒館的食物很美味，而且她迅速吃完了那碗豬排飯才發現，她其實可以慢慢享受的，不需要再像平時那樣快速解決。

她開始回味那種鮮美微鹹的味道。

伊娜索有點猶豫了，自己要不要真的像那個叫米修茵的精靈說的那樣，在這間酒館工作。

還包吃住，還有工資，這是什麼天堂。

她搖了搖頭，精靈種老闆明顯已經是發現了她的身份，自己也不知道那精靈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她看向酒館眾人：力大無窮的牙獸種，打不過；精靈種「自然聆聽者」，打不過；看著就招人煩的平原種，打不死。

似乎只有那個精靈種老闆好欺負，但是沒什麼用。

自己還是早點溜比較好，如果家族的人知道了自己在這裡，無論如何他們都會追殺上來的。

今天中午的兩個客人走進酒館里：「李！我們來還盤子了。」

他們看到伊娜索乖巧的站在一邊，渾身是傷。

「李，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

「老闆新招的人，今天剛上任。」李鷹空接過盤子，皺了皺眉，「就不能洗一下么……」

「哪有那時間，」客人湊上來，「打女人可不是什麼……」

李鷹空翻了個白眼：「至少有一半不是我打的。」

「一半都是你打的啊……」他看了一眼伊娜索，低聲說：「你倆誰傷誰的感情了？」

李鷹空推開湊過來的面孔：「別八卦了，之前有點過節有點誤會，現在……嗯……確實是誤會，誰讓她那時候和啞巴一樣一句話都不說呢。」

鎮民很快就習慣了酒館里有新的幫手這件事，他們熱情的對著伊娜索打著招呼，而伊娜索只是冷冷的回應。

間隙，李鷹空問隆麗卡：「她是不是從地下室出來以後就沒有說過話了？」

隆麗卡陪著米修茵翻動著賬單：「好像是的。」

夜幕來臨，伊娜索幫忙把魔導燈點亮掛了起來，她輕巧的從梯子上跳了下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周圍的客人紛紛為這個鼻青臉腫的少女鼓掌。

隆麗卡跳下來的動靜有點震耳欲聾。

她似乎沒有想到只是一個動作似乎就已經讓自己融入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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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伊娜索一邊吃著晚飯，一邊看著一位悍婦闖進酒館里，拖走了最後一位客人，那客人面朝地被拖出去時還叫嚷著讓伊娜索再上一杯酒。

在把酒館里都收拾乾淨以後，眾人上樓，隆麗卡拿出了幾件舊衣服給了伊娜索。

伊娜索沒有去盥洗室，而是坐在房間的床上。

房間狹小樸素，卻有挺多東西的。床鋪衣櫃書桌書架，書桌上還有一盞魔導燈，堆了一些幾個月前報紙。看起來很擁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自己曾經那個空曠的卧室，她似乎更喜歡這裡。

敲門聲響起，隆麗卡的聲音響起：「還沒洗漱嗎？」

伊娜索應了一聲，拿著舊衣服出去了。

…………

等到外面沒有聲音了，又等了一個小時，伊娜索換上了自己的那套衣服，把隆麗卡的衣服疊好了放在床上。

那把帕哈爾匕首沒有被沒收，從地下室出來以後就還給她了。

伊娜索端詳著匕首，她恐懼血液，這種利器並不適合她，但是從小學習的技法已經刻在了她的腦子裡了，她離開家族時下意識的帶上了，如今已經帶了四年了。

伊娜索悄悄地走到窗戶邊上，發現窗戶雖然可以打開，但是窗柵有些狹小，無法穿過去。

只能走大門了。

她推開了房間門，像樓下走去。

「伊娜索？」有聲音在後面響起。

伊娜索回頭，看見精靈老闆揉著腿從盥洗室走了出來。

她有些尷尬的說：「剛剛想事情，一不小心在裡面睡著了，哈哈……」她一瘸一拐的揉著腿，蛇月氣溫較低，她的雙腿又冰又麻，五官也綳不住的扭曲。

米修茵撓了撓頭：「嗯……你這大晚上的，是準備……」

她還沒說完，伊娜索就向著她沖了過來，準備快速解決。

伊娜索一直在觀察，酒館里的人身手都不錯，就連那個平原種青年也有兩把刷子。唯獨這個精靈，她看不出任何鍛煉的痕迹。

她一拳朝米修茵下巴打去，米修茵「咦」了一聲，一層淡淡的藍色散發著微光的盾狀結構在身前展開。

精靈種能夠用自身龐大的魔力直接構築成護甲武器，這點伊娜索自然清楚，她根本就沒有想要從正面擊倒精靈，而是擰動著腰，從魔力盾旁閃過，繞到了米修茵身後，朝她打了過去。

米修茵沒有想到這一招，她的一條腿麻了，就算反應過來了，少了一條腿的支撐，身體也慢了半拍。

伊娜索知道的，精靈種的魔力最多只能凝結起一面堅固盾牌，剛才那一下，精靈種似乎把體內的魔力都抽調光了，凝了這麼一大塊。

這就意味著自己已經得手，她沒有辦法在那麼短時間內把身前的盾牌移動到身後。

伊娜索不由得產生一絲快意，今天一天被同一家酒館的人打倒了3次，現在終於可以在這個精靈種身上找回點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