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假期結束

李鷹空決定提前結束自己的假期。

看了這麼久的書，他想找點其他事情做做，如果是在地球上，他現在應該已經拿起手機了。

李鷹空把書桌整理了一下，他決定問問米修茵看看她那有沒有什麼人脈聯繫到一位法師。

儘管魔導科技的出現似乎淘汰了傳統法師，但實際上魔導科技的研發從來都是法師主導的，他們能直接引導魔力的能力對於研究法術嵌套模型和開發新的法陣迴路至關重要。

此外，法師在軍隊中也有著不俗的地位。很多威力巨大的魔導兵器體積也十分巨大，而且通常只能釋放單一法術。而法師只需要帶兩塊儲魔石，就能釋放出等效的法術，更何況一個法師可能掌握了十幾種法術。

總之，現在法師在哪裡都是稀缺資源，不是在研究所里掉頭髮就是在軍隊里當人上人，一般市民真見不到。

李鷹空扯了扯衣服下擺，準備下樓。

他頓了頓，彎腰撿起被自己丟在牆角的……琴瑟小說，似是隨意的翻了翻，然後在自己看到的那頁書頁上折了個角，塞進書桌上那摞書的中間靠下位置。

巨木酒館晚上的客人是最多的，由於附近就是一家小工廠，小鎮周圍還都是農田，很多重體力工作者都喜歡在回家前先來這裡喝上一杯，有時遇到幾個熟人，就乾脆直接坐下來點菜了。

李鷹空下樓時，被一些食客看到了，他們大聲的朝李鷹空打著招呼，彷彿白天的揮汗如雨全是假象。

李鷹空一一回應著，他很喜歡這種交流，就好像他從來就屬於這個酒館一樣，讓人短暫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世。

敲了敲會客室的門，沒動靜。

「老闆走了哦，她去中心區了，說是要預約一輛魔導車，順便幫你問問那個關你的廠房是怎麼回事。」

隆麗卡夾著餐盤經過時對李鷹空說。

李鷹空點點頭，老闆一直挺想要一輛魔導車的，但是她在學習開車時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考了七次都沒有過，今年才剛剛考過。

李鷹空回過身跟著隆麗卡一起走：「該工作了。」

李鷹空在櫃檯附近拿出自己厚實的圍裙繫上，拿了一塊抹布放在圍裙前面的口袋裡，取了一個餐盤，就去門口招呼客人了。

酒館的工作挺簡單的，點單上菜清理桌面，但是只有隆麗卡一個人的話，終究還是有些忙不過來。李鷹空一過來，效率立馬就上去了。

隆麗卡也終於抽出時間了，她搬出梯子，一盞一盞的點亮店裡的燈光，荒原鎮的夜晚這就算正式來了。

李鷹空注視著隆麗卡爬上爬下，這個世界的魔導科技其實是個黑箱，用於魔力流動和構成迴路的特殊材料是各個研究機構嚴格保密的，據說每個研究室都有自己的獨門合金，因此，並沒有電線一樣的東西存在，只能一盞燈一盞燈的點上。

就像是打開一個個手電筒一樣。

「喂！李！昨天怎麼沒有看到你！給我們桌來一打高嶺酒，要白色標籤的！」

李鷹空回頭，對那桌客人掃了一眼，嗯，都有印象，從沒賒過賬，信譽良好。

熱情但不顯得做作的營業笑容浮現在他臉上：「好的——這就來~」

「來三份油炸土豆！」

「好的！稍等片刻。」

「李！岩漿酸飲不要冰香草！」

「好~」

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

砰！酒館的吵鬧聲頓時弱了一截，

但在看清來人之後，聲音又重新大了起來。

酒館大門被撞開，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拿著酒瓶跌跌撞撞的拐了進來，禿頂，邋遢的面容，但是神奇的穿著成套的禮服西裝，還打著歪斜的領帶，尖頭皮鞋雖然滿是塵土，但是仍然和店裡那些粗製的工作靴形成了鮮明對比。

見過爛醉如泥被自家婆娘一邊踹一邊爬著出酒館的，真沒見過走三步退兩步的人進酒館的。

看清來人後，李鷹空的臉瞬間拉了下來，隆麗卡直接翻了個白眼，二人隔空眼神交流了一陣，隆麗卡直接打開后廚門鑽了進去。

李鷹空登時有點想罵人，但是也不好發作，只好抹了抹臉，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隆麗卡……隆……小妞！給我把你們店裡最好的酒拿過來，老瓦姆西我最近發了財……我能……」

「瓦姆西先生，您有什麼需求可以和我說。」

瓦姆西愣了愣，他朝聲音看去，在因為酒精導致的重影聚在一起時，他嚇得手裡的酒瓶都掉到地上碎了。

隆麗卡聽到動靜從取餐口探了個腦袋出來，看見沒有發生武裝衝突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門口坐著的幾位工人頓時有些心疼，他手裡的那瓶酒，是紫色標籤的高嶺酒，這幾乎是這個小鎮的居民日常能接觸到的最昂貴的酒了。

「李！你……你怎麼在這！你昨天……」瓦姆西支支吾吾的說完，一屁股跌在地上。

李鷹空嘖了一聲，有些失望這廝為什麼沒有坐到那堆玻璃渣上。

不過他也沒奇怪為什麼瓦姆西表現得那麼神經質，喝多了的人什麼都幹得出來，他爸喝多了能抱著剛刷了白漆的香樟樹聊一晚上海峽局勢。

「我昨天從休假，那麼瓦姆西先生，想點些什麼？」

瓦姆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他獃獃的看著李鷹空，半響過後，他才慢慢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門外走過去。

不過李鷹空並沒有就這麼放他走，他直接揪著瓦姆西的后領把他拉了回來甩到一邊，瓦姆西被提著轉了一圈跌進酒館大門口的廉價沙發上。

「瓦姆西，我必須提醒你，你在我們店裡消費的七百二十利克賬單還未付清，雖然科爾羅女士沒有向你追究，但是我還是要說，」李鷹空停了一下，「癟三。」純正的沿海方言。

他接著說：「您還是在近期快些把賬單結清吧。」

瓦姆西緩了一會，剛才轉了一圈，胃裡有些鬧騰，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不敢看李鷹空的眼睛，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站起來，再次朝門口挪動。

他還是停下來了，掏出鑲著金邊的錢包，顫抖的手指扯出了兩張五百利克的鈔票，放在沙發邊，然後一步跟一步慢慢走出酒館。

李鷹空被他如此乾脆地行為震到了，他機械的喊道：「瓦姆西先生，我還沒給你找錢。」雖然他壓根沒有朝櫃檯收銀處去的想法。

「小費。」瓦姆西有氣無力的答著。

酒館安靜了下來，一位坐在門口的食客探出半個身子大聲喊：「瓦姆西，你是怎麼發的財，嘿！瓦姆西！你是上哪發的財？」

瓦姆西似乎終於找回了自己雙腿的控制，他逐漸加快腳步，面對身後鎮民的高聲問詢，他有些不耐煩的回到：「老瓦姆西發自己的財！」

隆麗卡察覺到酒館里詭異的寂靜，鬼鬼祟祟的從取餐口往外看，看見瓦姆西走遠了，便從后廚里走了出來。

酒館又重新熱鬧起來，剛才的插曲讓人們有了新的談資。

李鷹空獃獃地拿起沙發上的一千利克，終於，熱情像是煮沸撲出來的水一樣從他臉上溢出。他走出酒館對著瓦姆西的背影大聲喊：

「您的慷概在荒原鎮遠近聞名，祝您愉快。」

瓦姆西的乾脆直接跑了起來。

隆麗卡走到李鷹空旁，看著他手上的兩張鈔票，有些驚奇：「他給的？」

李鷹空沒有回答，但是周圍的食客都點了點頭。

隆麗卡：「他欠了一千利克啊……」

李鷹空：「七百二十，我記得還挺清楚的。」

他把兩張鈔票在隆麗卡眼前晃了晃：「小·費~」

他突然想起什麼，有些疑惑地問隆麗卡：「瓦姆西昨天來過嗎？」

隆麗卡整理了一下金色的長發，回答道：「沒，這周都沒看見過，他那身衣服怎麼回事？」

「瓦姆西發財了，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還有這個本事。」一旁的食客大叔端著一杯酒一飲而盡。

李鷹空摸摸下巴：「奇怪了，那他這麼知道我……」

「嗨！你們都在啊，李，你的假期結束了？」

門外來了一批新的客人，都是酒館的熟面孔。

「老樣子！香草肉餅多加開胃蒜汁，雙人份的香蔥土豆泥。」

「好的，這就給你點上。」李鷹空應答著，很快忘了剛剛心中的疑惑。

「替我好好謝謝害羞的雷夫。」

李鷹空掏出紙筆，寫了串數字，那是餐品編號，寫完后，他又在後面加了食客的名字。

走到取餐口，把紙遞進去，李鷹空沒有忘記食客說的，他對著裡面說：「雷夫哥，庫塔克大叔讓我向你問好。」

李鷹空聽見后廚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停了一下，隨後，一隻大手拿過那張紙，雷夫滄桑的嗓音傳來：「也向他問好。」

雷夫有著一手令人嘖嘖稱奇的廚藝，儘管這個精靈看上去能把后廚所有的鍋疊在一起后再給撕開，雷夫的廚藝能讓李鷹空這個現代人都感到滿足。他經常以一個現代人的身份和雷夫交流廚藝，他所展現出來的對於烹飪的理解讓李鷹空大開眼界。

米修茵了解雷夫的身世，而隆麗卡提過，雷夫以前的身份現在也仍然掛在傭兵協會最顯眼的懸賞欄里。李鷹空並不在意，也不想知道雷夫以前的身份，他只知道現在的雷夫能用胡蘿蔔般粗細的手指做出堪稱藝術品的紙杯蛋糕。

雖然在荒原鎮，精緻昂貴的甜品沒有任何銷量。

李鷹空回到了工作中，荒原鎮的居民一批批的來，或是興高采烈或是被人架著走出酒館。魔導燈具今早剛換過儲魔石，明亮的燈光把蛇月的低溫驅散，也照亮了酒館門前那條平整的石頭路。

在店裡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李鷹空端來了五人份的員工餐，李鷹空每次復活后的幾天都飯量大增，他要吃兩份，隆麗卡純粹是個無底洞，讓她吃三份都是七分飽。雷夫在後廚吃，他的飯量只有一人份，但他是廚子，誰知道他以試試鹹淡的名義一天吃了多少。

米修茵還沒回來，看來是在中心區住上了。

在最後一位醉酒的客人被自家老婆揪著耳朵提回去后，巨木酒館今天的營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