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多少帶點個人情緒
李鷹空感覺自己被塞進一個箱子里,隨後而來的震動和低沉的嗡鳴聲讓李鷹空確認了,自己應該是被塞進後備箱了。
魔導引擎和地球上的內燃機不同,它是通過魔力直接驅動軸承旋轉的,所以不會有內燃機那種汽油在缸中劇烈爆燃發出的轟鳴聲。
李鷹空歇了一會就恢復意識了,似乎自己不只是不會死,連恢復能力都有很大的提高。
他轉了個身換成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試圖弄鬆手上的綁繩,試了幾次沒有成功,便放棄了。
除了一路的顛簸導致身邊物品上下磕碰發出的聲音,安靜無比,看來車位上坐著的那些人並沒有交談的打算。
並沒有等很長的時間,車就到地方了,后蓋被打開,李鷹空被拽出來丟在地上,又被粗魯地架起,往前走去。前面一個樓梯,李鷹空沒注意踩空,連帶著把架住自己的那兩個人都一起帶倒。
布里托走在後面的,看著兩個小弟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對著那個人一陣拳打腳踢,而地上那人只是儘可能地蜷縮起身體,讓傷害降低。
布里托原本是杜魯赫邊防軍中的一員,在十年前因為勒索邊境居民和聚眾鬥毆被軍隊除名,回到了蒙卡徠,在中心區和一起被除名的幾人還有以前的弟兄組成了這個幫派,由於一開始是做石葉草生意的,所以幫派被人稱作銀葉幫。
因為他誇張的穿衣品味,滿身金飾品,張揚的紋身,哪怕安息月的大雪天也要露胸口,所以在中心區幾個幫派里還挺出名的。
而最近,他和一個不知名的組織搭上線了,他不知道那個組織的名字,甚至說是組織也只是他猜的,因為至始至終和他見面的也就是一個雙手都是高級義肢的男人,還有他的兩個壯漢保鏢。
那個組織出手很闊綽,還給了他幾把魔杖,魔杖輸入端都經過改造,可以適配民用儲魔石規格。
一開始,布里托像個慫雞一樣,因為杜魯赫的法律私藏軍用魔杖是最重的幾種罪,就算他和中心區警局局長有些背地裡的交易,也不能脫身。
但是在那巨大的金錢誘惑下,他還是選擇和那個神秘組織合作了。
合作內容很簡單,人口販賣。
也很難,受害者必須是魔力不親和。是那種真正的魔力不親和,天生與魔力絕緣的人。
開出的價格也很高,視情況還會加價。
布里托在那之後就已經綁了三個人了,一個看起來家境殷實的大小姐,一個瘋瘋癲癲的靈羽種女人,還有一個就是面前這個掙扎著站起的叫李的東大陸平原種。
本來昨天晚上就要交貨的,布里托不想節外生枝,尤其是那個大小姐,早點把皮球踢到那個組織,自己也能先避避風頭再接著綁人。
然後昨天,當他前往作為據點的廠房查看時,一個大洞給他嚇出一身冷汗。
自己這個廠房很有可能暴露了,或許會有人找上門來,他連夜把剩下的兩人轉移出來。
李是瓦姆西找上的,自己這個舅舅沒什麼本事,不知道自己哪個手下把他正在做得事和瓦姆西說了,他非要分一杯羹。
他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認識一個絕緣人,布里托不好拒絕,就派自己的小弟施塔特跟著瓦姆西去那家酒館踩點。沒想到還沒去那個酒館,就在街上遇到了,施塔特趁沒人注意,直接吧李鷹空綁了。
那時施塔特回來報告說的那麼容易,哪曉得今天反過來了。感覺到不對勁出來時,
他已經被人把頭摁在地上昏過去了。虧他還是個牙獸種,被平原種在肉搏上碾壓了,看來石葉草吸多了對身體危害確實大。
不過……
瓦姆西看來沒有說謊,昨天布里托看到那個光滑的大洞和圓坑時還以為李是個隱藏身份的土木法師,當他找上瓦姆西準備問個明白時,瓦姆西已經哭哭啼啼的先找上他了。
看來自己這個舅舅還是挺上道的,他承諾明天就把李引出來。
現在看來李確實應該不是法師,他在軍隊里見過的那些最強的法師都沒有誰如此精於肉搏的。一般法師都是靠魔杖防身的,不需要構築魔力,能迅速反應。
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心裡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李,他似乎沒有表現出害怕,憤怒,或者別的什麼,而是就那麼靜靜的配合。
布里托叫住了兩個小弟,吩咐道:「單獨帶到一間,你們兩個一起進去看住他。」他轉過頭,低聲對自己身後的心腹說:「聯繫『猿猴』先生,我去看看另外兩件貨。」
心腹拿出一塊板磚一樣的木頭外殼的魔導儀器,又拿出一本小冊子,按照上面的描述,操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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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鷹空被帶到地下室,被丟到一把椅子上,邊上幾人還又手忙腳亂的把他和椅子綁在了一塊,看得出來很重視。
「綁成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要不再上去拿兩根繩子?就怕他又跑了。」
「我看直接敲暈就行了。」
「你上次在軍隊里這麼說,結果呢?人家直接不會說話了!今天客戶要來,誰知道他要死要活?還是安分點吧。」
李鷹空被坐在椅子上,頭上還套著麻袋。
自己之前問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有,現在自己坐著不動,情報就自己鑽進他耳朵里了。
自己前天就是他們綁架的,聽上去像是人口拐賣,不幸的是自己成了商品,這讓李鷹空有點搞不懂了,自己何德何能。
他不由得提了一下肛。
「那什麼……」李鷹空開口問道:「所以我為什麼會被你們綁過來,能不能讓我死前問個明白……」
兩個看守沉默了一陣,又各自交談了起來,這次乾脆聊的是家事:覺得自家女人在外面找了別的男人;對杜魯赫下次議長選舉感到擔憂;最新款魔導車的設計有何優良點……
李鷹空再一次開口:「你們……」
「省省吧,老大不讓和你們這些貨物說話。」看守A說到。
看守B趕緊拉住看守A,搖了搖頭,二人乾脆不說話了。
李鷹空思索著,看起來不止綁了自己一個人。
正說著,有人開門進來。
兩個看守打了聲招呼:「老大!」
布里托看著椅子上被五花大綁的李鷹空,有些抱歉的對身後說:「對不起了猿猴先生,原諒我如此謹慎。但是……」
被稱作猿猴先生的那人走進地下室,抬手打斷布里托的話:「沒事,只要人是活的完整的就行。」
被稱作猿猴的中年男人和布里托不一樣,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禮帽下是一雙平淡的灰色眼眸,抬起的那隻手帶著手套,手腕處手套沒遮住的部位,義肢的金屬蒙皮泛著瘮人的灰白光芒。
他走到李鷹空面前,摘下李鷹空的頭套,李鷹空先是閉上了眼睛,在適應了地下室的昏暗燈光后睜開雙眼。
猿猴和他對上了眼,李鷹空覺得這臉似乎有點印象,但他不確定。
布里托感覺不太對勁,猿猴先生管自己叫猿猴,但是從一開始和他見面時他就是那種平淡的眼神,就好像所做一切事情與他無關一樣,讓人怎麼也無法和猿猴聯繫在一起。
而現在,他的眼神先是像水中塌陷的漩渦一樣,變得深邃,緊接著,有烈火一般的情緒從他瞳孔中迸發了出來。那火焰中有痛苦和憤怒,這股火焰很快燒遍了猿猴先生的全身。
他緩緩摘下自己右手的手套,露出了價格不菲的義肢。
「瞧瞧這是誰。」
猿猴平淡地說著,伸手搭在李鷹空的脖子邊上。
他的義肢是一個精緻的魔導器具,在他仔細引導魔力進入不同單元后,義肢的手指迅速握住了李鷹空的脖子,在持續不斷的注入魔力后,那手指迅速彎曲,死死的掐住了脖子,並且依舊在不斷加力。
李鷹空沒想到來的那麼直接,他之前聽這個叫猿猴的話,還以為自己一時半會沒有生命危險,哪曉得自己似乎是長了張和他仇人一樣的臉,上來直接一手鎖喉。窒息感倒是其次,但是卻實實在在的快把他頸椎給捏碎了。
就在李鷹空以為快重生時,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沒了,他低下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當然了,剛剛只是我的一點私人恩怨了。」猿猴低頭看著自己的義肢,他閉上眼仔細的引導,義肢的手指虛握了一下,「你知道嗎,我花了兩年也沒有適應這雙手,我成了一個廢物,只能被派來做這種狗屎一樣的工作……」
猿猴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蹲了下來,仰視著李鷹空那通紅的臉。李鷹空咳嗽完了,咽了口口水,也看向眼前這個自說自話的男人。
「你這不死的怪物到底叫什麼呢,總不會真的叫……」
猿猴說到這頓了頓。
「斯瓦羅因(傻子)。」
一些記憶湧上了李鷹空的腦海。
他剛穿越時遇上的那個行商車隊,就稱他斯瓦羅因,被什麼狗屁復國公社劫持時,也是用這個詞稱呼他的。
他還記得當那個頭領站到自己面前時,車隊里一個人焦急的說著「斯瓦羅因斯瓦羅因」的樣子,或許是認為他們會放過自己這個連通用語都不會說的傻子。
但事實上自己是第一個被轟飛腦袋的人。
李鷹空晃了下脖子,不適感沒有絲毫減弱:「所以你就是那個什麼狗屁復國公社的人是吧,看起來你們元氣恢復的很快么,方便告訴我你們背後醞釀的陰謀嗎?」
猿猴此時已經平靜下來,他靜靜地等著李鷹空說完,左手義肢僵硬的給右手帶上手套。恢復了剛進來時那副樣子,他略顯失望的看著李鷹空:「真是可惜,你生為平原種,卻無法理解卡爾帕納的偉大。」
「喏,你看,你這就先入為主了。」
李鷹空的舌頭舔了一下后槽牙,自己上午再房間含在嘴裡的那顆「糖」依然在。他暗暗咬碎,劇烈的苦澀味在嘴裡散開。
「我可能壓根不在你們的生物分類里呢?小猴子。」
他一口唾沫吐在猿猴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