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父親6
等到林海休憩日,林雪峰便帶著他去了一趟玄妙觀,去拜見了清河道長。林雪峰選擇清河道長是經過考慮的,原身是他相識的一位香客,只是彼此並不很熟悉。在殘留的記憶中,清河道長是個學識淵博,心性很好,且性情洒脫的人,而且精通養身練氣之術,身懷不淺的武藝,從不張揚。原身和他談天論道了幾回后,對他印象很好,覺著他有學問,有品格,也為玄妙觀捐了不少香火錢,也算結下了些緣分了。
此時,林雪峰想到了清河道長,他準備和他結交起來,為了林海,也為了自己。他心中對未來自有一番謀划,清河道長道門的身份,自己的本事和人脈,都是他看重的,正好與原身的關係不遠也不近,君子之交,比水要濃一些,這正是他要用來幫助自己改變原先的人設,開始屬於林雪峰人生的最好人選。
清河道長禮貌地招待了專程前來拜訪的林家父子,見林雪峰還帶著林海過來,微微一愣,但面上絲毫不顯。林雪峰是玄妙觀不大不小的香客,與他本人也有些交往,收到他大病的消息后,清河道長還特地準備了在三清前祈福過的幾套護身符和一些上好藥材,喚道童給林府送去,也是表了一份心意。他自己並沒有上門去探望,彼時林府正因著林雪峰的重病慌亂成一團,貿然上門打擾,委實是沒有眼色。再說,他與林雪峰的交情,也沒有親近到那一步。林雪峰病癒之後,也派了下人來觀里致謝,今日特地前來,想來也是林家一向講究,禮數周全的緣故。
只是,看著林雪峰攜著林海的手走近,一路上與之輕聲細語,神態親密,清河道長有些覺著驚奇。他知道林雪峰其人一向清高矜持,人品尚可,但卻是個冷淡的性子,平素很少會流露齣兒女情長的情緒來,聽說其人在家中也是嚴父做派,不想在獨子面前,卻是慈愛得很。但見那孩子的神情,就知道父子兩人情分是很不錯的。清河道長心中感嘆了一下。
林海不等到林雪峰示意,就很自然地上前去與清河道長見禮。之前,他幾回聽見父親言語之間,對清河道長頗為推崇,讚譽他心性和本事出眾,因此在心中默默記下了。既然父親都看重的道長,必定是個好的,自己更加要加以尊重的。
清河道長心中滿意,林家的家教果然甚好,再仔細看了林海,見他俊秀文雅,舉止有度,面色更加和藹,誰不喜歡這樣整齊體面知禮的孩子呢?
「林爵爺,府上小公子當真是個出色的!」清河道長隨口問了林海幾句話,點頭笑道:「芝蘭玉樹,生於庭中,讓人羨慕啊!」
「是的,海兒確實當得如此說法!」林雪峰看了林海一眼,見他因著自己的誇獎,目光倏地亮了一下,莞爾一笑:「處處都好,只是,他的身體卻是弱了一些,時常會生些小病,讓我擔心。」
「因此,今天我帶著海兒前來,是想向道長求助的。道長精通養身練氣之法,海兒若能得道長教授些皮毛,勤練不輟,這樣堅持下去,日後雖不敢像道長一般是世外高人,但求能身體康健就好。此外,道長道法高深,學識淵博,我心中是佩服的。我大病之際,還勞道長挂念,足見盛情,感激不已。我也想與道長相交,留一段伯牙子期的佳話。」林雪峰言辭懇切地道。
清河道長有些意外,林雪峰先前雖也與他甚融洽,但他向來是以儒家弟子自居的,與佛家和道家縱有交往,也只是出於好奇之心,再就是貴人們以此為品味和風雅罷了。哦,想必林雪峰是為了林海,才如此客氣的吧?這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
清河道長欣然答應道:「爵爺客氣了,不嫌棄的話,貧道自當盡微薄之力。」他打趣道:「貧道本以為林爵爺是個性情端嚴的人,想不到卻是一片愛子之心,實為慈父!」
林雪峰頓時想起來魯迅先生的詩句來,笑著回應道:「清河道長,有道是『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愛惜子女,那是人之常情,也是為人父母的本分。若是靠刻薄子嗣得來個嚴父的名聲,那等沽名釣譽的嚴父不做也罷!」
「說得好!」清河道長忍不住擊掌贊道,投向林雪峰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欣賞之意,他本是性情中人,這句話很合他的口味。看來憑藉短短几面之緣和膚淺的表面印象,很容易就誤判他人。就憑著林雪峰的這番言辭和他對兒子的關懷之心,此人就可以相交!
於是,清河道長爽快地把林海收為俗家的弟子,循序漸進地傳授給一些吐納養生之法和淺顯的武藝,由林雪峰督促著他每日里練習。林海自此下了學后,就來到林雪峰院子里,請安敘話之後,就開始練習起來,由林雪峰負責看著時間,每日里堅持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之間。
林家已有自鳴鐘,那是西洋來的舶來品,價格昂貴,非富貴人家不能買得起。那時的自鳴鐘還比較粗陋,但那其中的科技含量,預示著工業文明的到來,也是東西方逐漸拉開差距的開始。林雪峰看著這自鳴鐘,心中有些惆悵,無奈自己不是理工科出身,高中時學過的許多理工科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徒有一顆起點男的心,卻沒起點男的本事。一個普通人,在毫無產業鏈和技術支持的情形下,只憑著殘存的記憶和理論知識,就能憑一己之力,推動社會進入工業文明么?
這不可能!現代文明的發展是個緩慢的過程,林雪峰看了看窗戶,林家是用上好的蟬翼紗給他糊窗的,也算是珍貴之物了,據他了解到,即便在最富庶的江南一帶,這也是最上等的物品,便是京城裡的王公貴胄們,也不過如此排面。只是,林雪峰仍然覺著有些不慣,糊在窗戶上的蟬翼紗影影綽綽的,是有一種朦朧的美感,但他仍然懷念著以前家中的窗明几淨。
這樣一眼望出去,就能看見那明凈高闊,沁人心脾的碧空,那是在空氣污染的現代社會裡難得見到的,又讓人沉醉,很矛盾吧?林雪峰自嘲地一笑,這說明,此時,玻璃尚未問世,對了,最早的玻璃是義大利人製造出來的,而且對這技術嚴防死守,很長時間裡都是壟斷了東西方的供給,賺取了無數暴利。林雪峰起先想到這一層時,還心念一動,能不能造玻璃?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主意。他沒這個本事做出來!即使他知道製造玻璃的主要原料是石英砂、純鹼和石灰石也沒用,理論的知識沒法轉化為實際的操作。或者,在玻璃的基礎上製造鏡子,倒是相對容易一些。林雪峰看著屋裡桌子上擺放的銅鏡,心中想著。大約他骨子裡還是一個不太安分的人,過不來一潭死水,混吃等死的日子,總想著要做點什麼,才不辜負那重來的一次生命。
這段時間裡,林雪峰也常常往玄妙觀去。一來二往的,與清河道長熟稔親近起來。在這裡,他是孤獨的,與其他人交往,一來話不投機,再則心中也隱隱不安,他不會像原身一樣吟詩寫文,一派風雅文人的架勢,更不願長久地頂著另外一個人的殼子,按著他的模式過活。在清河道長面前,他精神上可以放鬆下來,兩人相交時間長了,他便能夠為自己的轉變找出讓人理解的緣由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將近一年,清河道長與林雪峰倒結下了一段方外情義。兩人日常在一處談天說地,品茗弈棋,有時間也常常外出遊覽。交往久了,清河道長開始覺著林雪峰真是個挺奇妙的人,迥異於以往他在眾人面前的模樣。或許是因為自己道門的身份,林雪峰甚少和他談論詩書文章之類的,反而對那些道門經典和煉丹之術甚感興趣,不僅經常討論,還興緻勃勃地親自一起動手實驗,他給外丹黃白朮取了個名字,曰『化學』,解釋為研究萬物變化規律的學問。
讓清河道長驚奇的是,林雪峰可不止是一時興起,淺嘗輒止,,他在此道上還頗有些天分,初學就很快上手,還能舉一反三,總結出其中的道理和規律,清河道長聽了也有一種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不由地對其刮目相看。嗯,人不可貌相,或許林雪峰以往的興趣和本事本就不在讀書科舉,絕對是被埋沒了,若他修道,那造詣定然是在自己之上的。那他如今怎麼有此變化呢,想必是大病生死感悟之中,有所感悟吧?不知不覺中,昔日里林雪峰留給他的印象便逐漸地淡忘了,彷彿他一直便是如此的。
林雪峰向清河道長提議,不如把他們領悟和試驗出的整理出來,詳細寫成一本書來,可以放在玄妙觀里,供眾道友們參詳,也可在書鋪里售賣,或有有緣人可從中受益,那也是一件功德之事。清河道長思考了數日,覺著這提議不錯,欣然允諾,兩人於是開始合作著書,投入了十分的精神。林雪峰準備等那本書寫出來后,也順便把自己那本給林海編寫的算術教材也一併印刷出來,哪怕是貼錢半賣半送的,也是自己為這世界做的一件實事。
林海按照清河道長教授的功法,堅持鍛煉了一年時間,已經初步見了成效。林雪峰眼見著他的身體一日日強健起來,已許久沒再生病,精神奕奕的,身形漸漸挺拔,線條瘦削修長,已出脫出了個小小少年的模樣,朝氣勃勃。
「父親!」林海迎著陽光朝他走來,打斷了他的沉思,郎朗地向著他笑道:「今日學堂休沐,先生放我們一日假。」
「嗯,那你和為父一起用早餐,今天我帶你去田莊上去看一看。」林雪峰囑咐道,林海高興地答應了,,快步向屋子裡走去。林雪峰望著林海的背影點點頭,他可不想把林海養成那種不識麥黍,不知世事人情,只知埋頭讀死書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人不能鬆懈下來,這些日子每天都刷視頻,看別的文,無心碼字了。上一篇每一期趕榜的日子恍如隔世。想走完鋪墊,趕快走劇情。感謝在2022-03-0623:08:13~2022-03-1500:12: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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