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

言其身子都要被嚇軟了。

他沒想到那麼高的會議桌，沈延那麼輕鬆一提就把他放到了上面。

可眼前更危險的，顯然是那個致命問答。

他低著腦袋看向斜下方，盡量避開和沈延的對視，解釋道：「我當時覺得太丟臉了，不是故意把您的衣服穿走的。」

沈延沒說話。

言其只好繼續解釋：「也、也不是故意把它弄掉到地上的，是因為跑得太急了，衣服……衣服我會重新買一件新的還您。」

他查過牌子了，很貴，非常貴。

可是如果沈延真的不跟他姑息的話，再貴他也得賠。

沈延嘆了口氣，「……誰跟你說衣服的事了。」

如果不是衣服的事，那……除了衣服，他也沒有其他哪裡對不起沈延的啊。

對了，是不是在說他爽約的事。

想到這裡，他又解釋了一次：「我昨天不是故意不去的，是因為我以為您有工作，想著您肯定得先去忙工作，所以就自作主張的以為我們的約會失效了。」

聽到「約會」兩個字，沈延的心情沒來由的好了一些。

他又問：「其他的呢？」

言其覺得已經沒有其他需要解釋的了，該解釋也已經解釋清楚了，實在不明白沈延還想聽什麼。

沈延見要是不說破恐怕眼前的人想再久也想不出來，嘆了口氣，低下聲音，道：「就不想聽聽我的回答嗎？」

聞言，言其猛地抬手蒙住耳朵。

昨晚那個丟臉的事他實在是不想再有後續了。

無論沈延說什麼他都不想聽，讓丟臉就停留在昨天吧！

沈延看著眼前的人，哭笑不得。

微微直起弓著的上身，頭疼的按了下眉心，擺手，讓言其出去了。

言其得了機會，立馬拿上筆記本溜之大吉。

從會議室出來后，言其的臉都臊的慌。

隔了好久都沒褪下去。

李秘書看著從會議室回來就一直站在窗邊吹冷風的言其，一臉疑惑：「受打擊了？」

言其關上窗，捂緊自己的外衣，「沒，就是想冷靜冷靜。」

李秘書關心他道：「對了，沈總把你留下做什麼了？」

說到這個，言其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臉「騰」又紅了。

李秘書邊整理著手頭的工作，邊安慰他道：「老闆這人呢，我也跟你說過了，他不會對你怎樣的，就算對你嚴厲，也是為了你好，我跟在他身邊五年了，這五年的時間，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有時候想想，如果換一個人，可能我就根本不會擁有現在的成就。雖然說不上多大的成就，但你懂那種親自經手將一個公司從零做到盈利上市的感覺嗎？」李秘書看向他，朝他眨眼：「忘了跟你說，我除了是老闆的秘書，還是分公司的副總哦，所以我有兩份工資。」李秘書笑了笑，繼續處理手上的事，「所以說啊，不用太去在意老闆的缺點，人無完人嘛，他凶是凶了點，但除了脾氣，其他的地方几乎可以說是完美。」

言其其實也知道，李秘書說的都是事實。

可他苦惱的根源不在這兒啊。

下午，言其手機里收到了兩張電影票的預約信息，可他根本就沒預約過。

又過了幾秒，有人過來敲門，抬起頭一看，看到的是一隻手插在兜里的沈延。

言其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門口的人道：「言助理，晚上的時間預留出來，把昨天沒做的事補上。」聲音聽上去與平常無異，就像是在談工作。

可只有言其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這是昨天的電影還要再看一次的意思。

但是，不，在那種社死的經歷從腦海里被刪去前他再也不想去電影院了。

絕不。

他態度堅定，「老闆，我今晚有事了。」

沈延看著他默了幾秒，才慢悠悠道：「我的衣服在你那兒吧？」

言其：「……」狡猾的男人。

他道：「我明天早上一定會第一時間拿來給您的，如果要新的可能需要多等幾天。」

等他把錢先攢夠了。

沈延：「不用新的，我今天就需要。」

言其：「那我現在回去給您取。」

沈延：「現在是上班時間。」

言其：「那我……」

沈延：「我今晚要穿。」

言其：「……」

沈延點了點腕錶，不給他留任何餘地，「記得準時到。」

沈延說完便走了，只留下什麼話都說不出的言其。

言其肩膀一松，耷拉的趴在桌上。

造孽了。

李秘書視線徘徊在言其和空下來的門口之間，敏銳的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從哪裡理解起，她不確定的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傍晚，言其抱著風衣準點到達電影院，沈延正坐在大廳的休息區里等著他。

休息區里人很多，但其中最顯眼的還是那個衣著的貴氣的沈延。

言其走過去，將衣服遞給他，「老闆，你的衣服拿來了。」

沈延打量著他身上的衣服，半晌，輕哂了一下，「沒穿昨天的粉紅色睡衣了？」

言其欲哭無淚，別說了，別說了，已經死過好幾回了，還有……

他解釋：「不是睡衣，是居家服。」

沈延看著眼前人乖順的模樣忍俊不禁。

「知道了。」他接過外套，穿上。

言其今天裡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厚外衣，有口袋的那種。

正將手放進口袋裡無聊的四處邊看邊等，估摸著也該穿好了，剛想將視線收回來，對面的人卻突然俯身靠近他，高挺的鼻樑湊近了他被毛衣包裹著的脖頸，鼻尖幾乎快要碰上。

言其的心跳瞬間如擂鼓般在胸膛跳動。

他聽到沈延問他：「言助理，我們身上好像是同一種味道，好像是柑橘香，洗衣液？還是香水？」

被聲音拉回神，言其連忙捂住脖子，往後退了兩步，「是，是洗衣液。」

沈延慢慢直起身，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他點了點頭，看了眼時間，道：「電影快開場了，進去吧。」

言其點點頭，跟在沈延後面進去了。

他看著前方那道寬闊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平時來電影院，言其絕對是其中看得最認真的那個，無論是第一遍還是第二遍，或者第N遍，他都會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專註在電影里，可是今天他卻怎麼也看不進去，無論電影里的愛情有多感人，主角間有多纏.綿，演繹得有多動人，但他的注意力卻全都被坐在身旁的人吸引了去。

沈延的存在感太強了，讓他怎麼都忽略不了。

這場電影看得他如坐針氈、忐忑不安，等到電影結束，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出來之前看了眼黃曆，黃曆表示今天不宜出門，電影也看完了，現在任務結束了，他也可以高高興興回家了。

出來到門口，他朝沈延道：「那麼老闆，我就先回去了。」

他在出來的時候已經在手機里叫好了計程車。

沈延卻看著他，指著不遠處路邊攤上的烤紅薯，「那個看上去挺不錯。」

言其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然後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

沈延也會喜歡吃這些東西？

沈延臉上帶著笑，「我還沒吃晚飯。」

言其心想，這就差把「我請你看電影，你請我吃東西？」說出來了。

拿人手短，兩人走到前方的路邊攤那裡。

阿姨拿著袋子問他要幾個。

言其看著烤架上的紅薯，有些紅薯皮都被烤透了，露出裡面像裹了蜜的橙色紅薯肉，言其還沒有選好，便聽身後的沈延小聲和他道：「我要大的。」

言其突然有些想笑，隨後，手指換了方向往邊上那個大的指，「阿姨，我要這個，還有它旁邊那個。」

紅薯隔著一個白色的紙袋子被遞到手裡，剛烤出來還很燙手。

言其邊吹著燙手的紅薯，邊將大的那個遞給沈延。

沈延接過去后，一動不動。

言其一看就知道他沒吃過。

他只好邊走邊親自示範教學，「看好了，你得這樣，先把皮剝了，然後直接吃裡面的芯芯，也可以用勺子。」

言其示範著，已經自己吃上了。

沈延看著他，笑出聲。

後面突然冒出兩個踢著球的學生，路過言其身邊時，猛地撞了他一下，一個趔趄，沈延伸手不及，言其便拿著手裡的紅薯一頭栽到了前方的地上。

言其頭抵著地面，懷裡還緊緊保護著紅薯：「……」

他就說了，今天黃曆說了不宜出門。

所以說，為什麼非要他出門。

幸虧附近剛好是個公園，前方是鬆軟的土地，不然這麼個摔法，他的前額可能要通個洞。

但還是疼的啊！

他起來跪在地上長嚎。

旁邊不停道歉的學生被他嚇了一大跳。

最後，沈延帶著他去了附近的藥店，買了消毒水和創可貼，最終，他的前額上喜提了一個透明創可貼貼出來的叉叉。

兩人並排坐在公園裡臨湖的長凳上。

沈延忍著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想著先保護吃的。」

言其理直氣壯道：「這是本能！本能！」

言其說完就想哭。

一次就算了，怎麼在同一個人面前丟臉還能丟兩次。

這冷風也吹不平他複雜煩亂的心緒。

沈延不笑他了，看向前方正有噴泉表演的湖面。

公園裡人很多，附近的長凳上還有很多緊緊挨坐在一起的情侶。

言其心想怎麼就進了個情侶窩。

公園離電影院不遠，大概都是看完電影出來約會的。

一陣冷風從湖面上吹過來，給言其凍得一個哆嗦。

腦袋都不疼了。

沈延將手伸到他面前。

言其：「？」

這是要幹嘛？

他看向旁邊的人，可旁邊人的目光只是一移不移的看著前方的表演。

這是想要牽手？

被氛圍感染了？

可他們的關係，又不是情侶……

言其試圖去忽略那隻手，可越忽視存在感越強。

只得敗下陣來。

好吧，也是因為今天特殊才陪你的。

他抬起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那隻寬大的手掌上。

旁邊的沈延眼睛微微睜大：「……」

他偏過頭，看向正假裝在看別處的言其。

沈延已經習慣了別人給他遞東西。

他原意，也只是要言其將放在他那邊的紅薯遞給他。

「……」

唇角微微勾起。

不過……

他收攏掌心，將手裡那隻比自己小了一大圈的手掌包覆住，放進外衣口袋裡。

這樣也不錯。

過了不久，湖面上的噴泉變高了。

言其感受著將自己握住的那隻手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夜風好像也沒那麼涼了。

不過心跳聲倒是挺吵的。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附近的情侶們紛紛開始接吻。

坐在他們斜對面的那一對尤其顯眼，兩人都吻得身體都快貼在一起了。

言其看得臉紅，心跳聲也越來越大，生怕自己的心跳會通過互相交握的手傳到沈延那裡，越怕心跳越快，越快他越害怕，他動了動，想將手從沈延那裡抽出來。

可剛抽出來一點，便被沈延握住指尖又拽了回去，五指穿插進了他的指縫裡，更用力的抓緊了他。

言其的心臟瞬間感覺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完了，今晚怕是要交待在這了。

就說了今天不適合出門。

就在他頭腦發熱的時候，沈延突然問他：「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他現在現在哪還能想什麼節日，腦袋都是懵的，「不知道。」

沈延說：「是擁抱情人節。」

言其的眼睛盡量避開那些正在擁吻的一對對愛人。

沈延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在這天，人們可以在公共場合擁抱，對外界宣布他們彼此之間的愛意。」

說話間，沈延握住他的那隻手稍微曲了一下食指。

帶著微微涼意的指尖不間意的從他的指縫間蹭過，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的感覺爬上他的身體。

沈延繼續認真地和他科普，「就像你現在看到的，人們的愛意宣洩到一定的程度，會變得更加濃烈，所以在這樣的節日里愛人間互相擁吻，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明明說了很多，但他能聽到的，卻只有沈延那折磨著他的磁性嗓音。

他現在痛恨起剛剛犯傻將手交過去的自己。

見他不回，沈延偏過頭，看著他，問：「言助理，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言其一個激靈，立馬回道：「聽到了。」

沈延放輕了聲音，問他：「那你說說，今天是什麼節日。」

言其回答道：「擁抱情人節。」

沈延又問他：「還有呢？」

言其複述著剛才零零散散聽到的，「擁抱節，人們會彼此擁抱，也會……」明明接吻的不是自己，但言其臉上還是忍不住的發燙，他抬起空著的另外那隻手，稍微偏開頭捂住自己發紅的臉，「也會，接吻。」

沈延微微一笑，指腹從他手背上凸出的骨節處劃過，帶起路過的皮膚一陣戰慄，一直往上，隨後，指尖輕輕勾住他的無名指，「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