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月的傍晚,風吹動著白日未散去的灼熱空氣,公園裡消食的人們悠閑的沿著路邊散著步。
溫柔快步加入人群,跟了一段,又轉進路邊的石板小道。
順著公園裡的羊腸小道轉了幾個彎,耳邊嘈雜的音樂聲逐漸被籃球砸地的咚響和少年的低吼聲取代。
天色還算亮,溫柔遠遠就能看見偌大的籃球場上,三個揮灑汗水的少年。
籃球場上。
「唉喲握草!我受不了了!高煜這小子這兩天到底受什麼刺激了,這麼猛。」王海岩弓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喘粗氣。
「嘖嘖,這就不行了,海岩兄,你這持久度不行啊!」江臨笑得賤兮兮的。
「你他媽是不是欠揍。」王海岩說完便朝江臨撲了過去。
江臨把身子一側,王海岩撲了個空,嘴裡罵罵咧咧的又往江臨身上撲。
溫柔推開球場門的時候,這兩人已經快在地上打滾了。
她眉角抽了抽。
「你倆在籃球場練摔跤呢?」
王海岩:「溫柔?」
江臨:「小溫柔?」
兩人迅速放開彼此,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溫柔,你終於來了,你知不知道!高煜那小子瘋了!」王海岩彷彿看見了救星,吐槽的慾望收都收不住。
「三天了!三天啊!這貨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球,這他媽不是要去讀大學吧,是他媽準備去美國打NBA吧!」
溫柔:「……」
「辛苦你們了。」溫柔嘆了口氣,「我跟他聊聊。」
「誒,對,好好跟他說說,不就在隔壁省讀個大學嗎!高鐵幾小時的地,想打球常回來就是了,犯不著……」王海岩這嘴,張開了一時半會兒就合不上,江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把人拉開。
「誒……你拽我幹嘛?去哪兒啊?」
「爸爸渴了,去買水。」
「買水你他媽不會自己去啊!」
「你他媽少廢話!」
江臨把王海岩拉走了,偌大的球場就剩下溫柔和高煜。
溫柔看了看旁若無人的高煜,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叫他,安靜的走向一旁硃紅色的座椅。
籃球場的旁邊是羽毛球場,羽毛球和球拍撞擊的聲音乒乒乓乓的響著,很有節奏感。
再看這邊球場上的高煜,籃球砸得地面塵土飛揚的,愣是一個球沒投進。
溫柔嘆了口氣,就這水平還打NBA,進校隊都費勁。搖搖頭,默默的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紙,放進嘴裡。
橘子味的,不錯。
哐!
籃球撞擊籃筐發出巨大的聲響,溫柔抬眼看了看,終於是進了。
高煜看著像是鬆了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甩了甩,朝溫柔走過來。
少年運動過後的汗味迎面而來,溫柔皺了皺鼻子,嫌棄的往邊上挪了挪,空出大半的位置給他。
「你怎麼來了?」
「來請你回家呀,少爺。」溫柔叼著棒棒糖,口齒並不清晰,頗有股包租婆的味道。
「回哪個家啊,我沒家了。」高煜失落開口,眼神空洞。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好像也沒家了,要不咱兩抱著哭一場?」
高煜:「……」
「行了,差不多得了,不就是我爸娶了你媽么。」溫柔不以為意。
高煜低頭,手肘撐在腿上,兩隻手把腦袋抓得跟雞窩似的,「我他媽不能接受啊!」
「有什麼不能接受的,我爸和你媽都是單身,既不違法也沒有不道德,再說了他倆都還那麼年輕,你還想他倆守著那兩遺像過一輩子?」
溫柔對於老溫給她找后媽這件事沒有任何看法,從小親戚就愛在她耳邊說「爸爸要給你找個新媽媽了」,這種話她聽了十幾年,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
唯一讓她意外的是,老溫給她找這后媽是樓上的高煜他媽媽,人家說兔子不吃窩邊草,老溫這是逮著窩邊好下手。
溫柔和高煜兩人一下從大家口中的青梅竹馬變成了兄妹。
「可是很奇怪啊,要不咱倆還是想想辦法,讓她倆不能在一起。」
「比如?」
「比如咱倆回家攤牌,就說咱倆談戀愛了,你非我不嫁,她倆在一起我們就成兄妹了,為了我倆的幸福,她倆不能在一起。」高煜說完一臉認真的看著溫柔,「你覺得怎麼樣?」
溫柔伸出手,差點就要給他精彩的發言鼓掌了,下一秒一巴掌就朝他腦袋上呼了過去。
「這就是你離家出走三天想出來的好辦法?!」
「我非你不嫁?」說著她又是一巴掌,這次倒是被高煜一個後仰給躲了過去。
第二下沒打到,她有些不爽。
跟高煜認識十幾年,溫柔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高煜這貨的腦子只在做題的時候好使,其它時候都宛如一個擺設。
「我爸和你媽已經領證了,領證你懂不懂?從法律上講她倆已經是合法夫妻了。」
高煜一下就蔫了,他忘了那兩大紅本本還在家擺著呢。
「先知道我就不在家翻箱倒櫃的找身份證了,要是我不找身份證就不會看見那玩意。」
「你不翻出來它就不存在了?」
溫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錄取高煜的大學知不知道自己招了這麼個二傻子。
高煜不說話了。
兩人沉默著看著球場外人來人往,半晌,高煜嘆了口氣。
「別嘆了,往好處想,你想當哥哥的夢想終於實現了。」溫柔本來想拍拍他,手伸到一半想起這貨一身臭汗,又默默把手收了回來。
「那你喊我聲哥,安慰安慰我吧。」
「哥。」
「你這聲哥喊得一點作為妹妹的嬌柔感都沒有。」高煜對溫柔這硬邦邦的語調錶示不滿。
溫柔忍了忍,沒忍住,一巴掌就呼過去了。
「就你屁事多。」
高煜又被呼了一下後腦勺,一臉委屈。
「趕緊回家,收拾收拾東西,明天你就能滾蛋了,眼不見心不煩。」
說完溫柔起身,她勸人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家了。
走之前她還很好心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棒棒糖遞給高煜,就是天氣太熱,放口袋裡有些捂化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
一同被掏出來的還有剛才溫柔吃的那顆橘子味的包裝紙,因為沒有垃圾桶,她就塞口袋裡了。
「吃的時候順便幫我扔一下。」
高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