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你是女孩子，卻在夜半驚醒時發現女性朋友正在對你圖謀不軌，現在該怎麼辦？

——在線等，急。

安西婭現在就在面臨這樣的困境。

她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一向不會半夜驚醒，但今天晚上不太一樣，也許是印斯茅斯的氣氛真的有點詭異，小鎮里的建築古老又陰森森的，馬什家族的老人也在醜陋中帶著陰森森的沉默，所以導致她自己也做了個陰森森的夢。

她好像夢見了海下城市還有美……魚人？總之就是個陰間版本的亞特蘭蒂斯的那種夢，但不知道為什麼，就和看了鬼片一樣嚇人，剛夢見沒多久就直接驚醒了。

塞了滿滿鵝絨的暖和大床上，安西婭直接在睡夢中驚醒，大口的喘著氣，白皙的額頭上流出了細碎而又晶瑩的汗珠，使幾縷黑髮緊緊貼在上面，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

然後，安西婭就感覺到了胸部不一樣的觸感。

一隻柔軟溫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睡衣領口當中伸了進來，貼在她的靠近心臟的皮膚上，像是撫摸，又像是在檢查什麼，唯一讓她沒有當場炸起來敲狗頭喊救命的原因有一個，就是這終究還是一隻骨節纖細柔軟的、屬於女性的手。

安西婭猛然轉頭，順著這隻手往上看上去，只見半夜不睡覺的艾格尼絲不知道何時已經側躺在她的身邊，一隻手扶著額頭支撐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就放在不該放的位置上。

冷幽幽的月光下，她的眼睛淹沒在凌亂的金髮里，如同冰涼的海洋生物，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渴望。

兩個人離得很近，零星的月光下，安西婭能夠清楚看見艾格尼絲的金色長捲髮鋪散在自己的脊背和床面上，眼睛大而明亮，紅唇似翹飛翹，整個人靈動又迷人。

她大約也沒有想到安西婭會突然在這個時候醒來，手指頓時一僵，然後收了回去。

安西婭：「……」

艾格尼絲：「……」

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一時間，彼此在面面相覷中陷入了沉默。

金髮姐姐雖好，然而她終究不是彎的。

安西婭面色凝重，半響，深呼一口氣，然後苦口婆心的說道：「艾格尼絲，想想你的未婚夫凱文啊。」

凱文同學對你痴心一片，你就不要在這裡給他戴綉了百合花的綠帽子了，一個人不能，起碼不應該這麼做啊！

要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線！

艾格尼絲剛打算解釋什麼，就聽見凱文這個名字，頓時面容扭曲了一下，從牙縫裡一絲絲的抽著冷氣，然後硬生生的擠出一個微笑。

「不，安西婭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看見你做了噩夢呼吸不上來，所以想幫你扶扶胸口，然後叫你醒來。」艾格尼絲說道。

少來，我雖然讀書少，但你也騙不著我，剛才你那動作明明是非禮。

這樣想著，安西婭抿了抿唇角，擠出一個微笑。

「這樣啊，那是我誤會了。艾格尼絲你以後別這樣做，太嚇人了……」黑髮少女語氣散漫的說道，胡亂擺了擺手，彷彿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快睡吧，明天我還要和其他幾個人去海邊找一些殖民時代的遺迹，需要好好休息。」

安西婭疲倦的打了個哈欠，睜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重新蓋好被子，然後背對艾格尼絲躺下。

沒過幾分鐘，均勻沉穩的呼吸聲就重新響起。

暗淡的夜色下，被紗帳遮擋的艾格尼絲臉色忽陰忽晴，低頭厭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然後也開始重新躺下睡覺。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靜悄悄的房間里，安西婭悄然睜開了眼睛。

可惡，被這麼一打岔，加上那個恐怖夢境的干擾，讓她根本沒法安心入睡了。

牆上的時鐘走到了凌晨4點，安西婭重新坐了起來，往脊背後面墊了個枕頭，無聊的左右看了看，見到艾格尼絲的那個金手鐲放枕頭邊，就拿起來放在手裡欣賞花紋。

這隻黃金手鐲分量很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除了幾何和海洋波浪花紋之外，還似乎雕刻了一些花生大的人物浮雕，製造工藝精美的根本不像是海島土著打造出來的。

看著看著，安西婭微微皺起了眉頭，目光凝重起來。

上面雕刻的人物根本不能稱之為人，而是一些魚頭人身和蛙頭人身的怪物，它們手持長矛、長刀，或者是穿著寬大的黑斗篷，做各種靈巧的動作，彷彿是真正的人類一樣有智慧。

安西婭很想自我安慰說，這也不算是什麼。

古希臘就有米諾陶斯、古印度有象頭神的傳說，至於中國的上古神話里，女媧伏羲和西王母都帶著點野獸的特徵，沒準所有的原始崇拜都這樣，作為海島土著打造出來的首飾，出現魚頭人也很正常。

但是……

安西婭忽然閉了閉眼睛。

晚上進餐時，老馬什先生和他的長子長女的面容，一一在她的腦海中閃過，最後定格在了油畫上奧貝德·馬什堅毅方正，和子女絲毫對不上號的面容上。

只要再變化一點點，老馬什先生的外表就和這個黃金手鐲上的魚頭人合攏了。

赫伯特·韋斯特的例子就在眼前，這個世界的本質其實是一個不科學的世界，不能用常理推斷。

所以……這個小鎮該不會又扯上什麼非自然的事情了吧？

她應該沒這麼倒霉吧？

……

有些事情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嚇一跳。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的安西婭，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在這棟大宅內服侍的僕人，發現這裡的僕人和馬什一家一樣，或多或少，都帶著那種古怪的相貌特徵。

餐桌前，德克斯特教授手持了一份報紙正在看。

他脫下了之前在學校里常穿的那身白大褂，穿上了白襯衫和黑馬甲及雙排扣大衣，嘴角掛著慣常的愉快笑容。

「凱文先生和艾米麗小姐她們呢？」安西婭問道。

她急需幾個靠譜的，可以商量對策的隊友。

「他們已經去海邊考察了，那裡有一座黑色礁石的遺迹，希望他們能發現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德克斯特教授微笑說道。

「咦，怎麼沒叫我？」

安西婭說著走到餐桌邊拉開椅子，開始吃煎蛋和麵包。

「因為大家都知道，你是來旅行玩耍的，當然不會來打擾你的好夢。至於奧斯頓先生，凱文先生一大早敲了好幾遍他的門都沒有得到回復，只好先走了……」德克斯特教授輕快的說道：「……親愛的安西婭，你看上去睡的不是很好。」

「……」

安西婭抬頭看了一眼文質彬彬的教授先生，為了避免嚇著他，隱瞞了發現的魚頭人問題，委婉的說道：「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什麼樣的夢？」

德克斯特教授抖了抖報紙，抬頭看來，用更加興緻勃勃的語氣問道。

於是安西婭給德克斯特教授講起了自己改編的陽間版亞特蘭蒂斯一日游，還有美魚……呸，美人魚演唱會以及海鮮燒烤。

德克斯特教授：「……」

本著要瞎扯就扯到底的心，安西婭充分發揮了自己胡言亂語的天賦，硬生生把自己的夢境從恐怖風改成了童話風，根本沒有注意到滿臉微笑的德克斯特教授，不知何時默默捏緊了報紙的一角。

「真是一個相當美好的夢啊。」聽完后，德克斯特教授鼓掌讚美道。

「哪裡哪裡。」安西婭謙虛道。

就在這時，樓上屬於奧斯頓的房間，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叫喊。

「咚咚咚、咚咚咚……」

「發生了什麼事？奧斯頓你在嗎？」

聽到叫喊后，安西婭走上樓去，敲響了屬於奧斯頓的客房門口，連續幾次沒有應答之後，眨了眨眼睛，說道：「那我推門進去了。」

吱呀——

老舊的木門被慢慢推開，讓不夠明亮的光線斜斜照進來，露出狼藉一片的房間，傢具和書本之類的裝飾品都濕漉漉的，墨綠色的天鵝絨窗帘，也因為吸收了過多水分而沉甸甸的貼在牆上，就好像昨天夜內，這間客房下了一場大雨一樣。

站在門口前，安西婭目光落在空蕩蕩的、足以讓一個成年男性來去自如的窗口上幾秒，緊接著若無其事的挪開，繼續輕聲呼喚同學的名字。

「奧斯頓，你在哪裡？」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答，安西婭墊起腳尖，踩著積水走進客房裡，心裡已經做好了奧斯頓離奇失蹤的準備，沒想到在走過床腳時，突然被從床底伸出的手握住腳踝。

「嘻嘻……」

一聲低笑聲響起。

這太嚇人了！怎麼和鬼片出場方式一樣？

安西婭心裡吐槽了一句，然後蹲下身體，順著這隻手，看到了躲在床底下的奧斯頓。

短短一晚上沒有見面，這個不太熟悉的男同學，卻好像不吃不喝了好幾個月一樣，整個人都變得消瘦憔悴、眼眶深陷，身上全是濕漉漉的水漬也不在乎，只是收縮四肢，努力躲在狹小的床底。

「奧斯頓，你怎麼了？」安西婭問道，雙手用力的拽他胳膊，想先把人拉出來再說。

「噓，小聲一點，不要引起它們的注意……」這個棕發的男同學把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安靜，神情恍惚了一下，又忽然露出一點古怪扭曲的笑意，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我們的父我們的天主我們偉大的神明即將蘇醒，祂將從海面上升起，那些、那些魚頭蛙頭的不死存在為其眷屬拱衛在神的身側，那偉大的城市將從海底浮起，你明白嗎嘿嘿……」

想到昨天夜裡的夢和魚頭人，安西婭心臟猛然一跳。

「你……」

——你知道什麼？你也夢見海下城市了？

就在這句話要脫口而出時，安西婭又硬生生的憋回了嗓子里。

地面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積水，順著積水的反光，她看到了窗口玻璃上有兩隻魚頭人身的怪物屹立不動，獃滯冰冷的目光直勾勾朝這個方向看來，一個醜陋的、擁有古怪外貌的僕人已經走到她的背後，緩緩低頭。

他們都在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作者有話要說：德克斯特·奈亞·教授知道安妹和奧斯頓一樣夢見拉萊耶了，只是夢比較模糊，沒有像後者倒霉的直接瘋掉而已，所以故意問問她，想要看人類緊張害怕，然而沒想到安妹是這麼個反應。

看到人類心態平穩，還有精力瞎j8扯，德克斯特教授表示這不是自己想要看的劇本。

奈亞拉托提普：「人類，要不是知道你夢到了拉萊耶，我真信了你的鬼話。」感謝在2022-10-0400:45:15~2022-10-0601:1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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