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美好的夜晚,除了奇幻小說之外,還應該配備暖烘烘的卧室、熱騰騰的茶水和甜絲絲的蛋糕。
而且明天是周末,不需要一大清早起來聽課,想熬多久的夜都沒問題!
把《死靈之書》放在床頭的柜子上之後,安西婭從繡花的手提包里拿出幾枚50美分的硬幣,噔噔噔下樓,去找了在女生宿舍樓里值夜的廚娘。
「勞駕,我想喝一杯加糖的紅茶,再來點奶油酥餅、杏仁糖和薩赫蛋糕,做好以後一起端到我的床頭去。」安西婭輕快的說道,順手把硬幣放在了廚娘胖乎乎的手裡。
這個時代底層工人的每日收入也才50美分,一下子賺到好幾天的收入,廚娘瞬間笑容滿面,擦了擦手,才硬幣放在圍裙的口袋裡。
「好的,小姐,我這就開始做,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就做好了。」廚娘親熱的說道。
奶油酥餅和杏仁糖都是現成的,只是薩赫蛋糕做起來要麻煩一點,要往蛋糕胚里加入杏子醬再抹奶油才可以。
廚房不大,又準備了各種食材,所以整的更加狹小了,一盞煤氣燈搖搖晃晃的掛在窗口邊,又被風吹的火苗忽明忽暗。
安西婭左右看了看,想起還在書桌前補習功課的愛麗絲,問道:「有沒有來自清國的茶葉?」
「沒有,小姐,印度阿薩姆的茶葉可以嗎?」姑娘問道。
「也行,多泡一壺綠茶,再把甜點分成兩份給愛麗絲放下……」安西婭想了想,又吩咐道:「……愛麗絲的那份甜點少放一些糖,華人不喜歡太甜膩的口味。」
不過她不太一樣,從小到大都是個甜黨,穿越以前還因為蛀牙看過牙醫。
廚娘剛想應好,一聲凄利絕望的慘叫就從遠方傳來:
「啊——!」
伴隨這道聲音,夜風猛然加大,窗戶猛然向兩邊吹開,把煤氣燈直接吹倒在地板上,玻璃罩里的火苗跳躍兩下,最後歸於熄滅,讓整個廚房都籠罩在了一片黑暗裡!
廚娘嚇的手裡的托盤直接跌在地上,驚恐不已的在胸口前畫著十字,「上、上帝啊,發生了什麼事情……」
黑暗裡,安西婭也被嚇了一跳,但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原地懵逼了兩秒才突然恍然大悟——這不是剛才那個幫她去德克斯特教授那裡跑腿的女僕嗓音?
出什麼事了?
不過救人耽誤不得,安西婭一把拎起地上的煤氣燈,重新摸出火石點燃,對廚娘喊了句趕快去叫人,就離開女生宿舍,順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聲音傳過來的地方是一片小樹從,離女生宿舍樓很近,安西婭一隻手拎著煤氣燈,一隻手提著拖尾裙子,邊跑邊在心裡破口大罵這個年代的束胸反人類,MD肋骨都要勒斷了,這才兩百米距離她就感覺喘不上氣了!
扛、扛不住了!
到了小樹從以後,感覺肺都快要爆炸的安西婭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原地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有力氣對著周圍大喊道:「那位女僕小姐,你……你在哪兒?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人回答她。
夜風越發大了,初秋的風帶著冷意,吹的樹枝刷刷作響。
手拎著光影明滅的煤氣燈,安西婭抬頭往前看去,忽然渾身打了個冷顫。
不是因為她有多冷,而是因為周圍泥土上落滿了殷紅的鮮血,前面一截橫身而出的尖銳樹枝上,黑白色的女僕圍裙和一部分肉質組織被掛在上面,風一吹,也開始搖搖晃晃。
冷靜、冷靜,說不定女僕小姐只是受到了重傷,還有的救……
反覆在心裡對自己說了幾遍之後,安西婭感覺力氣又回到了身體里,深呼吸后一把爬起,順著鮮血的痕迹繼續向前走去。
小樹林的盡頭,不過十來米的距離,鮮血呈放射狀向四面八方拋灑。
而所有鮮血的源頭都是一具女屍,她的腹腔和胸膛全都被刨開,不管是心臟還是腸子都散落一地,眼珠和四肢也支離破碎,被殘忍的兇手隨意拋灑在地上。
靠著身上那件黑白的女僕裝,安西婭才辨別出這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身份。
一種被開膛破肚后的屍體特有的腥氣在空氣中靜靜瀰漫。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讓安西婭熟悉的腐爛味道,那來自於女屍周圍一團團被羽毛、被皮毛包裹的肉糜。
看到屍體后,安西婭就立在原地沒有靠近,恐懼到幾點后大腦反倒迅速冷靜下來,乾嘔了兩聲壓下生理反應后,立刻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
人死了,那兇手離開了嗎??
想到這裡,安西婭低頭一把熄滅了煤氣燈,讓自己也隱沒於夜色里以後,朝著離自己最近最粗壯的一顆大樹樹榦跑去!
事實證明這個動作無比正確,因為就在同一瞬間,背後□□的槍聲響了。
「砰!」
……
小說甜點紅茶什麼的都是浮雲,這個夜晚註定美好不了了。
……
堂堂大學校園裡出了這樣惡劣恐怖的殺人事件,大晚上差不多所有教授都被驚動了,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安西婭和第二個趕到現場的艾格尼絲,都被警官帶到了阿卡姆的警察局進行詢問筆錄。
除了第一個聽到受害者臨死前慘叫和第一個見到屍體以外,安西婭什麼線索都提供不了,反倒是愛麗絲開槍擊中兇手的時候,無意中撇見了一眼兇手的相貌。
「那好像是個黑人,長得很高大,但是他的手臂又是白色的……」華人少女向警官比劃著,盡量描述那個兇手的相貌,「……長相非常兇惡醜陋,簡直就像是猿猴一樣,但是天那麼黑,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太害怕了,才將兇手看成那樣。」
警官感謝這位善良勇敢的華人少女提供線索,並且羞澀的請她去一邊的咖啡館喝杯咖啡,又被她委婉拒絕。
而另一位受害者,那位秀美優雅的小姐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發獃,手裡捧著警察好心端過來給她壓壓驚的紅茶,一旁還有過來消毒的中年醫生柔聲安慰她。
畢竟只差一點點,她就要成為第二名死者了。
可憐的姑娘,當時那個兇手已經朝她撲過來,幸好一路跑過來的宿舍舍友及時開槍打中兇手,受驚之後才逃跑。
無視了旁邊以為自己嚇傻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回過來神的醫生同情目光,安西婭低頭望著蕩漾出一圈圈漣漪的紅茶水面,拚命回憶當時的細節。
她沒有看到兇手的正面,可是那一瞬間,從噴射而出的血量來看,愛麗絲應該是用□□打中了兇手的胸口或大動脈。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兇手還能跑?
還有女屍周圍那一隻只腐爛的動物。
事不過三,就算是前兩次她確實出現了幻覺,可是屍體總是真的,這樣多的動物大量死亡腐爛,本身就足夠反常。
這些沒完沒了的異常細節,從她到密大上學的一天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想到這裡,安西婭微微捏緊了手中的紅茶杯,感覺心臟上像是籠罩了一塊沉甸甸的烏雲。
另一邊,警官已經匯出了殺人兇手的特點。
——做法殘暴歹毒的黑人兇手,也許擅長使用斧子之類的利器,因為患有白化病而手臂呈現出白色,目前身上中了槍傷。
把這些特點寫在通緝令上以後,警官又把這些通緝令貼在了警察局的公告牌、小鎮門口、以及列車車站口。
公告牌上,除了這張新鮮的、開出了一百美元的殺人犯通緝令以外,已經密密麻麻的貼了很多其它公告,或新或舊的白紙疊加在一塊,把公告牌擠的沒有一處空白。
等到一切該記錄的案件線索都記錄完畢,表情懨懨的安西婭和愛麗絲可以離開警察局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在被警官安慰著送出警察局大門口時,安西婭也在公告牌前看了看,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
「警官,阿卡姆最近有很多人失蹤嗎?」安西婭指著一張尋人啟事問道。
「是啊,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年輕的女士,彼此找不出任何共同點來,上司懷疑是有奴隸販子偷偷拐人,我們最近一直在為這個案件加班加點……沒想到現在又多了這樣一個惡劣的殺人犯。」同樣一夜沒睡的警官打著哈欠抱怨道。
「那這些呢?」安西婭指的是其他幾張紙質發黃的全鎮公告。
「那張是通緝一個精神病人的,前兩年密大失火就是他乾的,哦,除此之外他還砍了兩個人。」
「這張是提醒居民們不要隨意瞎吃東西的,去年阿卡姆城郊那邊落了顆隕石,就好像不祥的預兆似的,後來加德納家的農場產品就感染瘟疫全部腐壞了,吃了他家果子的人也沒好下場,可憐的加德納也受不了破產打擊,全家都精神崩潰后自殺了,願上帝寬恕他的靈魂上天堂。」
「還有這張,這是打撈屍體的懸賞,一個瘋了的畫家跳海自殺,說要什麼追隨海底城市偉大天主的,他母親都快哭瞎眼睛了,只想把孩子的屍體找回來……說起來他還是你們密大的學生呢。」
「還有這張是來自敦威治的那個村子的訃告,那裡的水庫大壩質量不好,把整個村子都淹了,可憐啊。」
「還有這個音樂家的,一輩子鬱郁不得志,最後好像一邊拉小提琴一邊……」
安西婭:「……」
安西婭震驚臉.jpg
怎麼回事啊,警官你怎麼能這麼若無其事的說出這麼一長串啊?倫敦東區和紐約五點區都沒這麼高的死亡和犯罪率吧?
阿卡姆這小鎮也太人傑地靈民風淳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