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與監獄一

哥布林與監獄一

「我以卡爾。。。之名宣召。」

「你說什麼?」少年被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音搞得暈頭轉向「不是,你大點聲我聽不到啊!」

他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看到,甚至連黑暗都不曾擁有,饋入雙目的僅是一片虛無。

「我將賜予你七次。。。」

聲音忽大忽小,它彷彿沒有源頭,又好像是從各個方向出來,直入耳膜的,這搞得少年有點偏頭痛,談不上害怕,更多的情緒則是茫然,發生了什麼?我是誰?他是誰?他給了我什麼?

「直至時間重啟,直至空間堆疊,直至。。。。。」

「你要大點聲說話我才能聽得到!」少年雙手擴成喇叭狀,幾乎是耗盡了氧氣在大喊,他不知道自己是站在地上,亦或者水裡?他不知道自己面前是山?是河流?還是單純的沒開燈的,自己的房間。

喊完之後他有些愣神了,頭有點重,身子有點輕,大概是突然缺氧造成的後果吧。

本山老師有句話說得好,你跺你也麻,很適合形容現在少年的感覺,你喊你也倒。

「去找吧,歸去得鑰匙,就在。。。」

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將少年拉回現實,馬上的監工結結實實的抽在他後背一鞭子,有些意外,發出的聲音並非清亮的啪,而是略帶沉悶的噗。

「湯,有王子給你撐腰,你就能偷懶了?!」監工夾了夾馬肚,挺了挺腰板「你們這群畜生也給我聽好了!多一方石頭,就少一鞭子。多一墩木頭,就多口水湯!聽到沒有!」他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了。

旁邊幹活的哥布林並沒有停下,鋸子還在呲嚓呲嚓得響著,沒人敢停下手裡的活,也沒有其他魔獸趕過來看看少年,亦或者說是,湯。

監工很滿意這一鞭子的效果,他根本聽不懂魔物說話,甚至在湯出現以前,他都不知道魔物還有語言,但知道以後他鞭子用的倒是更勤了。

折磨有感情的東西,和折磨木頭,收到的反饋當然不同,他並不討厭魔物,但他討厭魔物不受折磨。做的好,一鞭子抽在後背是獎賞,做的不好,一鞭子抽在面門是懲罰,這已經快成他的座右銘了。

他調轉馬頭,突然回身又是一鞭子,直勾勾地拍在湯手上,打掉了他手裡的木柴。

啪,這聲音清脆還明亮,他自顧自地點點頭,微笑著,騎著馬離開了。

不遠處,一團黑影像螃蟹似的,橫著慢慢地挪動過來。

「沒事吧!湯,他說啥?」

少年抬起頭,側過臉,咬著牙,後背那一鞭子還能忍受,但是手背上這一下,冬天,加上本來就在雪山老林里,空氣乾燥,手皮早就裂開了,這鞭子上來,無疑雪上加霜,血已經順著深綠色的皮膚,從長長的小拇指指甲上開始往下滴答了。

「他說他是狗娘養的。」少年順著牙縫裡,擠出來這麼幾個字。

螃蟹黑影叫切切,這是湯在這所監獄里,為數不多的,認識的哥布林。

大概兩周以前?具體的時間就連少年自己也並不記得了,在這種地方,時間這個概念容易被慢慢消磨,只剩下喝湯和工作這兩件事情才有具體的意義。

莫名其妙的醒來,被囚車扔在廣場上,腦袋像漿糊似的,什麼東西都有點印象,但是又失去了真切的記憶。少年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湯由此成了他的名字,少年很慶幸,因為他知道還有個失憶的哥布林,大家都管他叫屎。

切切笑了起來,

只是一瞬間,突然就收住了聲音,大概是怕被監工聽到招來一頓毒打,他扛著近乎和自己一樣高的木材,長時間的監獄生活,導致了瘦弱到能肉眼看到麻花狀纏繞的肌肉,血管被壓得凸起,甚至可以在分明的肋骨間看到心臟跳動的痕迹。

大部分哥布林極其耐寒,因為他們的體表溫度在正常狀態下,近乎可以達到四十二攝氏度,這也導致了他們近乎無毛的體表,和在這雪山深林中,穿短袖就能幹活的能力。

簡單來講,在格洛玻這個世界,哥布林是十分優秀的奴隸。

「你要我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哦!」切切把身子壓得足夠低,本來這個做法的初衷是不希望別人聽到他倆的談話,可惜這樣一來倒是有那麼一點鶴立雞群得意思了——本就不太高大的哥布林,用雙手抱著一條比他還高得原木,同時他還儘力彎下身子。

「我早說過,我不會白吃你麵包噠。」可能是這個姿勢確實很累,切切直起腰,但是臉上還是藏不住笑意「而且無論怎麼看,都已經放了很長時間。完美脫水了。」他甚至還專門抽出一隻手,比劃了個大拇哥出來。

湯心裡感到一絲不安,他確實用幾塊從王子哪裡賞賜來的麩皮麵包,如果那玩意能被稱之為麵包的話——沒有任何味道,吃起來和捧一把沙子塞進嘴裡也沒什麼區別。收買了幾個他看上去還過得去的哥布林,讓他們幫自己找一種木材,紫衫。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這種木材可以製作一種威脅力足夠的武器,唯有它可以幫助自己施行計劃,逃出去,不惜一切,無論多久,逃出去。

腦袋開始隱隱作痛,最近一段時間,只要湯開始想以前的事情,就會出現這種現象,彷彿有人在阻止他去不要捅破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切切還想接著對話,但是哨聲響起來了。

得益於某些夜間視力好得出奇的魔獸,人們在太陽落山之前就必須要收隊,聽說以前出過亂子,歸隊的時候有三名守衛被殺了,16名夜魔族出逃,當時甚至驚動了加圖索的國王,最後監獄牆上掛了22個夜魔腦袋才完事。也僅僅聽說而已,監獄的管理者很有意思,他們明明連魔獸有語言都不知道,卻還是保守的進行分區,這些時日,湯作為哥布林,只見過哥布林這一種魔獸。

四個,還是四個。湯一邊機械的抬腳,走在跟著大部隊返回監獄的路上,一邊心理默默盤算。一直是這樣的配置,32名哥布林,加上四名守衛,手拿長槍,沒有護甲,有的時候會穿著木板甲,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他們慢慢都換成了棉衣。

長槍確實是不錯的選擇,人類的身材本身就比哥布林要高大,絕對的臂展優勢加上長槍,四名伙食良好,訓練得當,可能還會些陣法的衛兵,想要鎮壓一場三十幾個小矮人的叛亂也著實綽綽有餘,除非,不需要近身就能殺死他們。

最後面會跟著一個魔法師,湯從來沒見過所謂的魔法,聽其他哥布林說,他們是可以從天空召喚火球的角色,整個監獄也沒幾個,而且從不常待,魔法師總是會有新面孔。

武器,死亡,混亂,就好似多米諾骨牌,一旦開始,事件就好像會順著演練般進行下去,就這幾公里,絕對可以,絕對有機會,逃出去。

湯的腦袋又痛了一些,他完全記不起為什麼自己會想到多米諾骨牌,他的腦子能閃現出一些零星的,木板一塊塊倒下的場景。

除了魔法師這個最大的變數,偶爾,騎馬的監工會在哥布林群中隨機挑選幾名幸運奴隸,抽上幾鞭子,但大部分時間,他在一開始收隊的時候就會直接騎馬趕回監獄。

「湯先生,這邊來。」不卑不亢的男聲從耳邊傳來,湯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地方了。

「其實您完全可以不和您的同族一起干這些粗鄙的活動,您現在也是皇家老師之一了。」男人帶著精緻的牛皮加絨手套,語言上雖然充滿尊重,但從沒拿正眼看過湯。手微微攤開,做出請的手勢。

湯和其他哥布林最大的區別,就是他能說人類的語言,不知為何,他就是懂得,所以除了奴隸,他還有一層身份,這層身份導致了他能輕易吃飽,還能少挨打。

他是加圖索第二皇子——索林.加圖索的老師,教他哥布林的語言,所以確實,某種意義上來說,湯確實是皇家老師。

我要是不幹,怎麼逃出去啊。。。湯心裡想著,匆匆推開門,一股暖流迎面撲來,房間不大但是足夠暖和,地上是軟綿綿的絨毛地毯,在長桌的另一邊,索林一身深紫色的衣服,褲子被火光打的看不出顏色,腳足夠放鬆的搭在腳台上,上面的棉花被靴子壓出一團陰影,他的身後,火爐燃燒的噼啪作響,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松樹的松香味。

看到湯進門,索林趕忙起身,臉上的笑容讓人感覺,他並不是這所監獄的最高管理者,而是湯的老朋友,輕鬆且愉快的朝著湯踱步而來。

一旁身穿板甲,配備長劍的高大騎士趕緊將其攔下,示意不要索林不要靠近湯。

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哪騎士,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在有他的地方逃出去,無論何時,他總是身穿板甲,頭戴面盔,湯從沒見過這騎士的長相,哪怕是隔著金屬,湯好像都能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而且高大,特別高大,哥布林一般有著大概一米四的身高,這樣看,索林有差不多一米八,這騎士,最起碼兩米一了。

除了投毒,湯暫時沒想到任何方法殺死他,別說是制服了,自己哪個區全部的哥布林怕是都不夠他一個人打。

倒是索林,確實把自己當作學生,畢恭畢敬的微微彎腰。

「老師,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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