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霧中的「迷失」

「蔚辰！」

我抬起頭，蔚辰在即將跳進斜坡之下前僅僅那麼一瞬間，一顆子彈，徑直的貫穿了她的胸膛，帶出的鮮血糊滿了我的臉龐。

她從斜坡上直直的倒了下來，腦袋砸向了地面，鮮血順著土壤的縫隙流向四周。

雖說我已經在首都見過了足夠多的這種場面了，但是，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人，死亡的全過程。

不管我是怎麼提醒自己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不止是蔚辰，如果我繼續猶豫，我可能也會死，但是，我雙腿還是在突然一下失去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是這時候，阿琳娜由我的身後拽住了我的衣領，就把我往遠處的一個由重炮炸出來的深坑中拖。

「快走，已經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了！」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把她留在這裡會更好！她是不會死的！」

什麼？不會死？子彈明明已經貫穿了心臟，怎麼可能不會死啊？

阿琳娜沒有給我任何思考的時間，以特別大的力氣一路拖著我，在敵人追上來之前，把我甩進了深坑之中，而她也縱身一躍，落在了我的旁邊。

敵人在外面四處尋找著，我和阿琳娜蜷縮在彈坑之中。

「喂，你剛剛說，蔚辰不會死？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你就看著吧，咱們躲起來就行了，免得誤傷？」

誤傷？什麼誤傷？

「他們在那裡！」

突然，敵人的一聲吼叫，看來，我們被發現了！

阿琳娜把我拉回了彈坑底部，眼睛緊盯著手臂上的手錶。

「不要往外看，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看。」

「五，四……」

外面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閉上了眼睛，此時，我只能寄希望於天神的眷顧。

「三，二，一。」

「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啊！」

又是熟悉的溫熱，我向著我的後腦摸了一把，手掌被染的血紅，而敵人則慘死在了我的面前，並不是被子彈擊斃，而是直接被攔腰斬殺，上半身順著慣性徑直落入了彈坑之中，正掉在我的面前，內臟由斬斷的腰部不斷的順著血流流出屍體，散落一地。

「那是什麼？」

「她是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捂著嘴，努力的讓自己的理智回歸正規，一陣的噁心衝擊著我，胃中翻江倒海。擦了擦噴濺在我臉上的血漬，最終還是沒能忍受住，趴在地上，不止的嘔吐了起來，整個胃中的所有東西幾乎全都一涌而出，淚水也順著嘔吐的同時從淚腺奔涌而出。

阿琳娜拍了拍我的後背，反而是靜靜的靠在彈坑的一旁，目光獃滯的盯著前方。

彈坑外，則是一片的慘叫聲，槍聲，我也想探出彈坑去一探究竟，可是阿琳娜當場攔住了我，把我放在了坑壁旁。

「不想死就不要往外看。」

我不敢去想象彈坑外發生了什麼，雖然我們考著此暫時撿回來了一條命，但是，蔚辰卻血灑當場，只不過這次，我不在悲傷了，反而是一種十分複雜的心情。

轉過頭看向阿琳娜，她則是坐在原地，毫無反應，目光獃滯的看著遠方。

隨著彈坑之外的聲音漸漸低沉，越來越小，直至徹底陷入寂靜之中，阿琳娜突然向前一躍，撿起最初死在坑中的那名敵人手中緊緊攥著的步槍，躍出了坑外，站在坑邊，用著步槍瞄準著遠方。

「啊！」

正在我也想要探出頭去觀察到底發生了什麼之時，

一個黑影，就在一瞬之間從我的身旁快速的飛馳而過，一隻胳膊直直的飛上了天空，拍在了地上。

那，那是什麼？

瞬間之後，阿琳娜因躲閃摔倒在了一旁，肩膀處的傷口不斷的向外湧出鮮血，但是，她還是立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用僅剩的右手撿起步槍，痛苦的瞄準著一個地方。

順著阿琳娜的目光看去。

蔚……蔚辰？

只見在那一望無際的平原，蔚辰雙手反持著兩把利刃，矗立在平原之上，身上的外衣早已被鮮血浸染，那一頭的白髮也變得血紅，而她手中的兩把利刃，卻絲毫沒有沾染上一滴的血液。

慢慢的，她向著我們這邊回過了頭。

而她的眼中，卻散發著一種不可言狀的白色光輝，這種光芒我彷彿是在何處見過，但是，依舊是那樣的令人不寒而慄。

「一定要打中啊！」

阿琳娜單手持著步槍，忍住被活生生切斷胳膊的劇痛，瞄準了蔚辰。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嘭！」

一聲巨大槍響，阿琳娜被后坐力衝擊的向後方倒了下去，而站在平原上的蔚辰，也隨著這一聲槍響應聲倒地。

我爬出了彈坑，眼前的一切，由再一次讓我趴在原地，不住的乾嘔了起來。

數十名前來追捕的敵人，早已經倒在了地上，有的被攔腰斬斷，有的則是直接斬首，身首異處，死狀極其的慘烈，血水在地面上凝匯成河，而空氣中因為被快速斬殺時血液飛速噴散在空中，從而在空中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血霧，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阿琳娜從地上坐了起來，左邊肩膀上的傷口依然在不停的流淌著血液，我向她跑了過去。

「先不要管我。」

阿琳娜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蔚辰。

「先去把她背到森林裡。」

「啊，是！」

說實話，現在的我是十分的想就這樣逃跑算了，畢竟現在沒有人可以來追我，但是，我逃跑跑到哪裡呢？這裡是前線。

我脫下來了我身上的外套給了阿琳娜，隨後回頭跑向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蔚辰，摸了摸她的脈搏。

嗯，還活著。

我把她背在了背上，蔚辰卻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重，反而有些輕的不正常。就這麼背著她跑回了彈坑旁，阿琳娜用我給她的外套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扶著我，慢慢的站了起來。

「那邊，往森林裡去。」

……

森林中，我們尋了一處空地坐了下去，我將蔚辰輕輕的放在了一旁躺下，而阿琳娜傷口的血流也差不多止住了，雖然可能因為流血太多，有些貧血，感覺臉色有些蒼白，並且毫無精神。

我努力的回想著剛才的一切，可是，無論我怎樣避免，總是會想到站在平原上蔚辰的那眼中所散發的慘白的光芒，可是，每當我想到這裡，我的大腦卻猶如快要炸開一樣的疼痛。

那一抹白色，我總是感覺的那樣的熟悉，可是，總是在想到關鍵的地方時，記憶就會自動斷片，導致我什麼事情都無法完整的聯繫在一起。

正當我覺得有必要向阿琳娜問一些什麼的時候，阿琳娜卻搶先一步，先開了口。

「你，是想問蔚辰的事，對吧。」

她說出來了我的內心，我點了點頭。

「蔚辰嗎，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跟你提起她。我記得我在給你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她是瓊月國人，其實，按照嚴謹點的說法，她既不是瓊月國人，也不是羅克特人。」

阿琳娜斜著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蔚辰。

「甚至，她到底是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我到現在也不敢去下定論。」

「哎！什麼？蔚辰不是人？」怎麼可能，蔚辰竟然可能都不是一個人？

「你冷靜一下。」

阿琳娜用著尷尬的表情看著我。

「因為蔚辰她，是我們在前幾年的一次在瓊月國邊境地區的任務中解救下來的。至於她是怎麼當上的大團長，這中間的事情就太多了，一時半會兒絕對講不完，總結成一句話就是。」

「她需要被保護。」

阿琳娜撇了一眼蔚辰，頓了頓。

「至於剛剛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們軍團的人都把它稱之為蔚辰的『迷失』，而她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如果不及時制止，後果嗎，你也見到了。」

阿琳娜繼續向我解釋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她這種情況，一般只有在大腦收到嚴重損傷后才會出現，所以剛剛為什麼她從坡上摔下來，腦袋著地的時候，我會拉著你趕緊跑，因為她這種情況，會殺掉她目之所及的一切有生命的東西，甚至蟲子都不放過。」

「這……感覺好奇怪。」

「很奇怪吧，我們軍團內部也那這種情況也沒轍。」

阿琳娜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上衣口袋中的水壺，遞給了我。

「幫我擰一下。」

「那，有什麼制止的方法嗎？」

我借過水壺，幫她擰開了瓶蓋，遞迴給了她。她接貨水壺，猛灌了幾口水后，指了指蔚辰頭部側面耳朵前方几厘米的地方。

「只有對這裡用器物重擊或者開槍擊中這裡，她才會停下來，這裡，就是瓊月國那邊所說的什麼『太陽穴』。但是等她醒來之後，她就會忘記自己在迷失狀態下所做的一切。」

正說著，阿琳娜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水壺，緊緊的盯著我的眼睛。

「你聽說過，幾個月前針對北城軍團的所謂『大清剿』嗎？」

「聽說過一點。」因為畢竟在當時，我記得這個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早已傳開了。

「幾個月前的大清剿，致使北城軍團高層軍官損失嚴重，外面的報刊什麼的絕對都是這麼說的，但是，真實情況是，整個高層領導，幾乎就只剩下了我和蔚辰。」

「你……你說什麼？」我被她的發言徹底的嚇到了，也就是說，偌大個軍團，就只剩下了兩個指揮官？

但是阿琳娜並未回應我的疑問，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到。

「王室執政府放出的消息說是暹原搞得特別行動。但是就北城軍團的行動保密程度，政府裡面都沒幾個人知道，就算知道也只是皮毛，更何況是暹原呢。」

「那，按你說的，難道是，蔚辰……乾的？」

「等一下。」阿琳娜把頭扭向了一邊，用手撐住了腦門，不斷的深呼吸，她的每一次呼吸的聲音都要更加的顫抖，我能感受到，她對於那次事件所感受到的悲痛之情。

但是，她也是很快的就講心情平復了下來。

天上密布的陰雲漸漸的散了去，日光逐漸灑向了地面，原來，都已經第二天的早上了啊，即便是散去了烏雲，但是日光還依舊是那樣的灰暗。

阿琳娜看著我，又再一次深呼吸了幾下。

「嗯，你說的沒錯。」

「那次，本來是我們北城軍團的一次高級將領全體會議，但是當時，我出了會場門去取作戰部的地圖，但是等到我回來的時候……」

「再等一下」又是幾次的深呼吸。

「整個會議室十分的混亂，所有人都沒能躲過，唯有蔚辰站在會議室的中心。」

「而當時，會議室頂上的吊燈正好掉了下來，砸中了她，我才得以活了下來，至於她是怎麼被擊中的腦袋，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她這阻止過後的的昏迷，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我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躺倒在草地上的蔚辰，她也挺不容易的。

「長的時候大概兩三天，短的話，也要兩三個小時。」

阿琳娜盯著蔚辰，用手幫她整理著頭髮。此時，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我好像還沒有給你做過自我介紹吧。」

「我知道你，萊克?蘭特，對吧。」

「哎？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不重要。」

話音未落，突然從樹叢之中伸出了幾桿黑壓壓的槍管。

「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