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旁觀者

李小白和父親一起被安排到第三排的位置，同桌的是小姑家的兩個男孩子，還有不認識的三個人，大概是新郎親戚。

本來是想要幫忙的，結果卻插不上手，因為這場婚禮和二弟在農村結婚是不一樣的，不需要吹氣球，也不需要準備糖果和蘋果什麼的。會場很大，足足有學校操場那麼大，最裡面就是一個閃著五彩燈光的舞台，一個大屏幕，上面寫著：祝賀王李海和馬佩佩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李小白想要拿出手機拍照，但是卻遲遲沒有行動。

婚禮開始了，和電視劇裡面的一樣，新娘穿著白色的婚紗，緩緩走過長長的「T」字形舞台，穿過一個個用花圈組成的拱橋，一直走到新郎面前，然後和新郎相擁。

「王李海先生，在你面前的是端莊美麗、溫柔嫻淑的馬佩佩小姐，你願意牽著她的手走一輩子嗎？」

……

李小白記得自己初中時候經常在暑假去找自己爸媽，白天去工地上陪爸媽，中午給他們做西紅柿炒蛋。晚上的時候就住在大姑夫家，和他們一起吃晚飯，然後和佩佩，大姑一起去外邊玩廣場去玩。大姑還有一個兒子，只不過每天都回來的很晚，那個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之後了。

「哥，你怎麼每次都帶那麼多書啊。」

「對啊。不看書的話，我會瘋的。」

「怪不得我爺爺說怎麼背著這麼沉，原來大半袋子都是書，哈哈。我跟你說，我爺爺那個時候，拍拍老腰，然後說，這裡面是啥傢伙，俺的老腰。笑死我了，哈哈。」

「哈哈。」

馬佩佩拉著李小白的手，走的很快，大姑根本就跟不上。

「哥，我在網上看中一身衣服，你要不要也試試？」

「你讓我穿你的衣服啊？」

「不是，」佩佩突然間有些臉紅，「是，是情侶裝。我一個人穿，沒啥意思。」

「哦。」

「你要不要試試嘛。」

佩佩撒嬌起來。

「好。」

「真的？」

「真的。」

……

「那麼下面，請新郎親吻你的新娘。」

李小白回過神來，看向台上的這一對新人。他把目光聚焦在佩佩身上，今天的她真的很漂亮，比那天穿上情侶裝更加楚楚動人。

這一天，其實李小白早就預感到了，佩佩上完初中之後就去讀衛校，暑假的時候，她一天比一天回來的晚，而且回來之後，叫一聲「哥，你還沒睡啊。」，然後就一頭扎進卧室。今天，她衛校還沒有畢業，就要結婚了。

李小白沒想到的是，她會結婚這麼早。他還以為只有農村的小青年才會在不到20歲就結婚。

原來，城裡的人即使沒有結婚證領，也願意結婚。

婚禮結束之後，就是去吃飯，大姑夫已經包下了最好的酒樓，而且雇了二三十輛轎車來回接送客人。

吃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二弟的婚禮，李小白是必不可少的參與者，表妹的婚禮，他從頭到尾只是一個混飯吃的旁觀者。

不過，他還是真心祝願表妹能夠選對人，希望她快快樂樂一輩子。

李小白是提前離場的，他和老爸，大姑說一聲之後就自個步行到了車站，這一路上，他沒有想那麼多，踩在濕漉漉的公路上，走的很是輕快。

小白剛剛坐上汽車，佩佩就發來微信。

「哥，你已經走了？」

「嗯。

不然就回不去啦。」

「哦。」

李小白知道佩佩有話要說，既然她不願意說，那麼也不用刻意去問。大概是什麼，心裡也能猜到。

傻妹子啊，照顧好自己。

90后結婚都這麼早，李小白心裡想，大概不上學，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結婚生子了吧。

90后結婚或許也沒有那麼早，自己的同學大多數都在上學呢。

自己什麼時候結婚呢？或許不會結婚吧。也不一定，自己父母那關肯定過不去。雖然是新時代了，父母還是保守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那種思想。

有一次李小白對老媽說，「媽，我以後可以不找對象，不結婚嗎？」

「除非你一直把書讀下去。讀到研究生，博士，博士后。」

「媽，我結婚之後，可以不要孩子嗎？」

然後，就是一對白眼翻過來，「你敢！」

天一點點黑下來，又一年要結束了。時間真的是不等人啊，李小白只覺得自己昨天還是一個靠在窗前寫詩的小學生，然而一睜眼，十多年過去了，可是增加的不只有年齡和身高，還有煩惱，顧慮，甚至是對未來的恐懼。

付出努力真的就會有回報嗎？

人的一生真的早就從一出生就被鎖定了嗎？

人，真的可以改變命運嗎？

李小白回顧自己已經過去的歲月，差不多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學習和寫作，他早在六年級就已經寫了兩部長篇小說，好不容易找到寄東西的地方，結果沒幾天就被人家退回來了。

他沒有就此退卻，初中時候經常通過語文課代表寄信給語文老師，他學習古代的人寫詩抒發自己胸中的報負，語文老師也耐心的解答。久而久之，班裡的同學，甚至是其他科目老師也都知道了李小白詩寫得好，都叫他「小詩人」。然而，在語文老師建議下，去網吧投稿的郵件都石沉大海。幾十次的投遞，只有一次回信，而且還是鼓勵式回復：「不要放棄，繼續加油，小弟弟。」

到了高中，他雖然已經身兼多職，還是硬著頭皮當了語文課代表。他經常和剛剛畢業參加工作的語文老師交流，在老師建議下也開始嘗試寫散文和短篇小說。兩年時間裡，逐漸開始有人回信，並且支付給他稿費，經管最多的一次才三百塊錢，但是小白已經超級高興了。

李小白在校級，縣級的作文比賽中獲獎也多了起來。

只不過這不是好的開始。

當面對更大的舞台的時候，他受挫了。

新概念作文大賽落選，各種稍微有點知名度的作文比賽都落選，甚至連海選都過不了。

李小白想，大概我只是一個不入流的鄉野書生吧。還想著靠這個賺錢，有點異想天開。

「當作家會餓死的。」

或者別人說的是對的。

李小白剛剛走出車站，微信就響了。

612宿舍群，趙輝發消息@李小白。

「狗哥，晚上還回來不，不回來就不給你留門了。」

「回。」

「還以為你去約會了，白高興一場。」

「不是說好的，我們都是單身貴族嗎？」

「放屁，你忘了，」許磊@一下王傑，「這個猴子早就脫單了。」

「該生一窩猴子了。」

……

黑夜很涼，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小白沒有選擇打車，也沒有選擇坐不遠處的公交車，而是依舊選擇步行。他覺得頭有一點暈，有一點想吐，今天坐車的次數實在有點太多了，擱以前的話估計早就吐了。

六年級時候去縣裡參加考試的時候，第一次坐小喬車，小白就吐了，半路上就吐了，很難受，渾身不舒服。

還好，坐的車多了，也就好多了，至少可以控制自己不在車上吐。

李小白找到一個垃圾桶，對準那個標有「不可回收」字樣的垃圾桶就管不上那麼多了，直接大口大口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