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易
青衫男子聽到「鄧奎文」三個字,為之一震,立即躬身抱拳說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三大劍俠之首『蕉山劍俠』鄧老前輩,晚輩久仰大名。」
鼎鼎大名的三大劍俠——鄧蕉山,雲浪子,鹿書生——江湖上無人不知,鄧蕉山便是那年過花甲的劍俠之首「蕉山劍俠」鄧奎文。
鄧奎文卻不屑地說道:「裝模作樣,還不快滾,等著老夫動手嗎?」
青衫男子更為不解,說道:「晚輩縱然有眼不識泰山,前輩也不必動怒至此。何況前輩吃了我燒的菜,便是答應讓我住下,交易已成,難道前輩要出爾反爾嗎?」
鄧奎文說道:「老夫何時說過讓你小子住下?你可莫要會錯了意。況且你還飲了老夫的酒呢,酒菜相抵,扯平了,快走吧!」
「你……」青衫男子還想理論,轉念一想,這老人家只讓進來,確實不曾說過讓其住下的話,心道:「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也不虧。」便說道:「走便走,這麼大脾氣,難怪孤家寡人沒有一個家人朋友!」說完甩袖而去。
「你說什麼!」鄧奎文廣袖一拂,石桌上的一隻空碟頓時凌空飛出,擊向青衫男子後背。
青衫男子聞聲側身閃過,那碟子「啪」的一聲碎在地上,鄧奎文已從亭中踏出,一掌朝他面門打去。青衫男子身一低頭一側,便從他手臂底下繞過。
鄧奎文一擊不中反手搶出,五指如鉤往他肩頭抓去。青衫男子一驚,側身而避,這一抓便從他肩頭擦過。鄧奎文兩掌交錯擊出,霎時間風聲呼呼。
青衫男子一味躲閃,又過了五六招,鄧奎文竟沒能碰到他一片衣角,雙掌一收,背手立在院中,想到自己竟然對一個後生出手,且連出數招還碰不到他一片衣角,心中未免有些懊惱,沉著臉說道:「好小子,有兩下子!」
青衫男子道:「全仗前輩手下留情。」
鄧奎文冷冷說道:「你不必說這屁話,有沒有留手老夫心裡清楚。」
青衫男子說道:「前輩乃一代劍俠,最是擅長劍術,既未出劍,自然是手下留情了。」
鄧奎文仍然沉著臉,斜眼往那青衫男子身上一瞥,說道:「怎麼,還想試試老夫的劍不成?」
青衫男子擺手說道:「不敢,晚輩不敢造次。」
鄧奎文一甩廣袖,面色略溫和了些,說道:「小子,以你這般身手,江湖上絕非無名之輩,你叫什麼名字?」
青衫男子拱手說道:「晚輩葉疏影。」
鄧奎文略有所思,隨即問道:「可是一年前初出江湖,挑戰天下高手的葉疏影嗎?」
葉疏影露出些慚愧之色,笑道:「前輩言重了,晚輩武藝低微,不敢狂妄至此。」
鄧奎文又問道:「你不是半年前死在飛沙寨了嗎?」
葉疏影不由得一笑,說道:「一時沒死透,便又活過來了。」
鄧奎文忽然也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沒死透,好一個沒死透!老夫雖然隱居在此,卻也聽過些關於你的傳聞,出道半年間,挑戰了十餘個頗有名氣的武林新秀,還手刃了幾個窮凶極惡之徒,是個不錯的後生,頗有老夫當年的風采……」
葉疏影訕訕地說道:「小子初涉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讓前輩見笑了。」
鄧奎文捋須笑問道:「不知你師父是誰?」
葉疏影說道:「實不相瞞,晚輩並不知曉家師名諱,家師一向未曾提起,晚輩也不曾問他老人家。」
鄧奎文說道:「想必是以位隱居世外的高人。
不知道也罷,反正老夫也無緣結識了。」他說著忽而又有些失落,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是快些離開吧,歸璞庄不是安身之處。」
葉疏影見他又變了態度,不解道:「前輩何出此言?」
鄧奎文說道:「與你不相干的莫要多問,牽了馬速速離去。」
葉疏影想起鄧奎文之前所說的「不管你是天羅門的走狗,還是南巢幫的小賊」那段話來,心下猜到些事情,說道:「前輩之前提到天羅門和南巢幫,莫非與這兩大幫派有什麼過節?天羅門行事跋扈手段殘忍,南巢幫欺壓良善惡名昭著,若他們發難歸璞庄,晚輩願留下來……」
鄧奎文嘆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古道熱腸,血性仗義,一聽到什麼『大俠』啊,『劍客』啊,便當是英雄,以為與大俠共進退,自己便也稱得上俠義之士了。殊不知這江湖水深,人心險惡,一步踏錯便陷於殺伐的漩渦,恩怨糾纏不死不休啊……」
葉疏影說道:「前輩說的是。」
鄧奎文接著說道:「老夫原先並非獨自住在這歸璞庄,而是一家老小加上僕從二十餘人在此隱居,前日老夫才將他們遣散了,就是想獨自了結一段恩怨,不願牽連家人,更不願牽連旁人。你與老夫素昧平生,不了解其中關節,莫要多管閑事,無辜受累。」
葉疏影說道:「既然如此,晚輩便不能為前輩留在此地了。」一拱手,卻不走,反而走到亭子里大大方方坐了下來。
鄧奎文訝然道:「你怎地還不走?」
葉疏影笑道:「我並非為前輩留下來,前輩也無需理會我的去留。既然聽到有惡人將至,我又怎能聞風而逃?」
「你……」鄧奎文見他倔強,竟拿他沒有辦法,「你難道不怕天羅門和南巢幫?不怕死,不怕得罪了他們將來永無寧日?」
葉疏影說道:「當然怕,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因為他們兇狠強勢便畏手畏腳躲躲藏藏,豈不是欺軟怕硬,與宵小鼠輩有何不同?」
鄧奎文不由得對葉疏影投以欣賞的目光,走到亭子里,側身問道:「你真想助老夫?」
葉疏影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鄧奎文接著說:「老夫輕易不欠人情,這樣吧,老夫與你做一個交易,你若答應,便能助老夫化解此劫。」
葉疏影欣然起身,拱手說道:「前輩有何吩咐,晚輩自當儘力。」
鄧文奎說道:「隨老夫來。」他提了一隻燈籠走出亭子。葉疏影隨他走到了書房中,他點燃燭台上的白蠟,頓時滿室藏書映入眼帘。
向來習武之人多不愛讀書,讀書人又礙於斯文少有練武的,看到滿室藏書,葉疏影也有些意外。
鄧奎文走到右側一個書架,取下一冊《南華經》來,說道:「老夫所以招來橫禍,皆因一物。你若能將此物帶走,交與一人,老夫此禍可免,舉家皆安。」他翻開《南華經》,從中取出一封信函來,接著說道:「此物非同小可,倘若消息走漏了,只怕江湖上的九大勢力都會爭奪,不僅僅是天羅門和南巢幫。你可有這個膽量,將這燙手山芋接過去嗎?」
葉疏影見那信函封皮上並無一字,問道:「既然此信如此重要,前輩如何信得過我?」
鄧奎文說道:「你身手不凡,興許能夠護住此信;你與老夫又素無瓜葛,不易引起懷疑;更重要的是,你不屬於九大勢力中的任何一方。當然,你若不願意,自可一走了之。」
葉疏影問道:「不知前輩要將此信送到何人手中?」
鄧奎文將《南華經》合上,放回書架中,說道:「他叫李三郎。」
「李三郎……」葉疏影道略加思索,「晚輩從未聽過此人,莫非是新出道的人物?」
鄧奎文笑了笑,說道:「無妨,你以後會聽到他的。三月初二衡陽宴梅庄將會舉辦一場英雄大會,你到了那兒就能見到他。據說你也使劍,作為交易,老夫會傳授你一套劍法,這套劍法是老夫近兩年所創,綜合生平所學劍法之長,總共一十六招。正好離那英雄大會還有十六天,這十六招便是老夫付予你的酬勞了。你是否接受這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