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飛熊

飛熊軍，據說是董卓入京之前便在西涼培植起的一支精銳親軍，這支騎兵部隊起初只有千餘人，全部由西涼軍中最悍猛的士卒所組成，並且配備了董卓重金向羌族部落購取的寶馬良駒。

這支千人部隊，在西涼時期便以戰力剽悍著稱，在董卓進入洛陽之後，不僅將飛熊軍人數擴充至三千人，更為這隻軍隊全員配備了來自洛陽武庫當中的精良裝備，其中更包括由洛陽軍械坊親自製成的全身重甲與戰馬甲胄，像這樣的一支重甲騎兵部隊，即便只有三千人，其開銷也遠不是尋常諸侯所能負擔得起的。在何進掌權時期，洛陽禁軍的精銳騎兵也不過如此了。

這支部隊的威名孫堅自然也早有耳聞，可令孫堅沒有想到的是，這支重甲騎兵竟能在山地通行，要知道，別說是重甲騎兵，就算是尋常的輕騎兵想要在山地行軍也是十分困難的。可是這飛熊軍不僅能在山地行軍，就連在山地賓士，發起衝鋒，也有若身處平地一般，全無窒礙。

這等匪夷所思的騎術，遠超孫堅預料！

那向著自己中軍極速賓士著的飛熊軍，更是沒有留給孫堅太多的思考時間。如今的孫堅在方才追擊的過程中，已經讓自己陷入了胡軫潰軍腹地，舉目四望，周遭皆是潰兵，竟一時難以抽身。

面對如此情況，孫堅只得高舉古錠刀，遙指中軍方位，虛揮幾刀，同時高喝道：「程普！祖茂！你二人指揮中軍散開，以汲水陣消耗敵軍沖勢！」

孫堅與其親信將領之間自有默契，更且事先排布號令，為的就是避免戰場上局勢混亂，聲音難以傳達的情況。

雖不知程普祖茂二人有否聽到自己的喊話，但有號令指揮，孫堅還是看到自己的兩員將官正在迅速指揮中軍按照陣勢散開。

儘管孫堅的總兵力超過五千，可為了最大限度追擊敵軍，孫堅只在中后兩軍分別安排了一千兵力，且除卻幾位將佐的少量親兵之外，其餘全部都是步兵，裝備並不十分精良的步兵。

這樣的一千步兵面對衝鋒中的騎兵，別說是飛熊軍這樣精銳無比的重甲騎兵，就算是尋常輕騎也是難以正面迎擊的。如果孫堅試圖用這一千步兵正面阻擋的話，結果只會是被飛熊軍沖個稀碎，屆時自己前後兩軍遭受阻隔，一旦胡軫重整旗鼓發動反攻，自己很有可能就此全滅。

事實上，見到飛熊軍支援的胡軫，正在使出吃奶的力氣呼喝軍隊停止潰退。

在這倏然轉變的局勢下，孫堅只得當機立斷，下達了方才的命令，也就是讓程普與祖茂二人指揮中軍緊急布置汲水陣。

汲水陣是孫氏一族家傳陣法之一，據傳孫堅的先祖為春秋時期兵家第一人孫武，也就是傳下兵家奇書《孫子兵法》的那位兵家魁首。所以，孫氏一族素來以陣法出眾著稱，武藝驍勇反倒尚在其次，汲水陣便是孫氏一族家傳陣法之一。

汲水陣，簡要來說，便是將部隊按照外松內緊的方式，層層排布下去，在敵軍衝鋒的過程中，自兩側不斷擠壓敵軍，宛若汲水一般將敵軍沖勢消耗殆盡，是專為克制騎兵衝鋒所用的陣法。類似的陣法，在其他兵家也不算少見，而孫家的汲水陣之所以出名，則在於其中暗藏的玄機。

可糟糕的是，由於華雄軍突然出現，孫堅軍事先並未做好布陣準備，倉促之間，步兵的調動速度又遠不如飛熊軍的衝鋒來得快，以至於孫堅軍陣勢尚未布置完成，兩軍便已經陷入交鋒當中。

勉強組織起的未完善的汲水陣，

其外圍鬆散部隊根本無法阻攔飛熊軍的鐵蹄，在三百重騎宛若洪流怒濤的沖勢之下，孫堅軍外圍士卒連有效的反擊都無法發起，一瞬之間便被碾為齏粉。

儘管兩側士卒正按照汲水陣的陣圖，向中央的華雄軍發起夾擊，可華雄的目標非常明確，他完全不在乎那不斷從側翼湧上的部隊，也不在乎眼前勉強構築起一道又一道防線的敵軍，更不執著於擊殺敵軍，一馬當先的他，率領著飛熊軍向著對側衝去。

他要利用飛熊軍最猛烈的一次衝鋒，直接鑿穿孫堅中軍，撕裂其前軍與中后二軍的聯繫。

孫堅的兵力本就處於下風，一旦前軍與中后二軍的聯繫被切斷，那前軍便會失陷在如今將要恢復鎮定的胡軫軍當中，屆時，華雄將與胡軫實現合圍。

儘管孫堅與程普的反應已是極快，可布陣需時，飛熊軍的攻勢又太過猛銳，汲水陣勉強布下的外圍防線難以有效消耗飛熊軍的沖勢，這就導致原本應該作為內核的防線，隨著飛熊軍的衝鋒而被迫轉為新的外圍防線。

汲水陣，始終難以成型，華雄的沖勢依然猛銳無匹。

身陷前軍的孫堅自然也察覺到程普、祖茂這邊的不利態勢，心念電轉間，孫堅再度揮刀喝起：「黃蓋！韓當！你們留在這裡阻擋胡軫，我去援救中軍！」

喝聲方落，孫堅只聽不遠處傳來兩聲應和，便即刻調轉馬頭，拍馬舞刀，帶領自己的少數親兵向著中軍衝殺而去，眼下只有同為騎兵的親兵部隊才能跟上自己支援的腳步，而多年並肩作戰的默契，讓孫堅絲毫不用擔心胡軫軍可能發起的反攻，他可以完全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麾下將士。

可是，這條有些狹隘的通路，在阻礙了胡軫軍撤離之後，如今也阻礙了孫堅的回援，自己的三千前軍與胡軫的潰軍交錯在一起，令孫堅的回援速度大幅下降。

遠水救不了近火，眼下需要有人為孫堅的中軍爭取片刻時間！

這位面容硬朗，稜角分明的將官，如今正眉頭緊鎖，在心中反覆盤算著各種應對方案。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已經向著中軍衝來的赤幘，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主公，破虜將軍孫文台，自己只要能等到主公的支援，便可以一舉扭轉頹勢，從自己第一次上戰場開始，便是這樣相信著這個男人。

可是那近在咫尺，更勝虎狼的飛熊軍，並沒有留給他等待支援的時間。儘管后軍的一千人正在匯入中軍作為補充。可方才的衝擊已令原本的中軍遭受不小的創傷，兵力優勢並沒有因此擴大多少。

汲水陣的布置遲遲難以完成，現在自己必須想出一個辦法短暫阻礙飛熊軍的沖勢。

只要片刻就好……

只要片刻，自己就可以完成汲水陣，就可以拖到主公的援軍到來！

兩軍交陣，個人的勇武往往會被軍隊的力量所掩蓋，可這並不意味著個人的勇武無足輕重，因為軍隊也需要個人的勇武來發揮力量。

程普緊握手中的鐵脊蛇矛，欲帶領自己的親軍衝殺上去迎戰華雄，只要他能依仗武力阻上華雄片刻，就可以一舉扭轉頹勢。

可對方，是成名多年的西涼第一悍將，只在傳聞中的飛將呂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