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黃巾

「近十年前？我好像沒有看到過相應的卷宗——這是魅的情報？」

無言廬有一張苦心經營近百年的情報網，遍布天下諸郡，以便為無言廬提供信息，只是這張情報網只對醍醐主人負責，所以其中的信息司馬影自然是不曾看過的。

司馬懿輕輕點頭，又接著向司馬影說：「這是我查閱過往情報時看到的，那隻鬼類的誕生僅有少數幾個目擊者，隨後便失去蹤跡，那幾名目擊者也在不久之後離奇身亡，故而此事並未傳揚開來。」

「根據魅的推測，這些目擊者應該是死於黃巾叛軍之手，在魅試圖往長平深入調查時，卻發現那裡已被黃巾叛軍封鎖，難以展開調查，不過，魅也非無功而返。」

兄長所說的話讓司馬影來了興緻，只見司馬影將手中竹簡放在一旁，雙腿盤坐向自己的兄長靠了過去，對他問道：「莫非，當時的魅找到了屍骸？」

看著影仍帶稚嫩的面龐上流露出幾分雀躍之色，司馬懿不禁暗想著：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

可他卻忘了，自己和這位小弟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現在的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

一邊如此想著，一邊又接著說起這件往事：「不錯，魅雖然未能越過黃巾封鎖深入長平，但卻在外圍發現了黃巾軍運出的白骨。」

「有此發現的魅嘗試通過其他方式進行深入調查，甚至引起了上一任醍醐主人，也就是我們的祖父大人司馬儁的注意，只是——並未有太多發現。」

「雖然信息不多，但根據魅的情報，那些被運出的白骨，已經嚴重腐化了。」

「腐化？」司馬影明亮的雙眸下意識看向了被司馬懿放在身側的那捲帛書，他方才提到過，帛書記載，帛書作者在長平所挖掘出的屍骸，是「潔如新死，全無腐跡」，可十年前被黃巾軍挖出的屍骸卻已經腐化。

六十年不曾有絲毫腐化跡象的白骨，四百年後便嚴重腐化了嗎？

由於魅的情報絕對可靠，所以這隻有兩種可能，其一，帛書作者記錄有誤；其二，在帛書作者仙逝的四百年後，長平發生了新的變故。

如果再結合長平於十年前誕生鬼類這一信息的話，司馬影幾乎可以斷定就是第二種情況。

見司馬影已捕捉到最關鍵的細節，司馬懿便知道自己的小弟作出了推斷，於是接著道：「依照當時的調查，黃巾叛軍在長平挖掘著某種東西，甚至他們的首領，天公將軍張角也曾親自去過一趟長平，可是他在不久之後便突然身亡了。」

「張角的身亡，讓本就鬆散的黃巾叛軍迅速土崩瓦解，被大漢朝廷快速剿滅，黃巾叛軍對長平的挖掘，自然也因此停滯。」

說到這裡，司馬懿的話語有了一絲微妙的停頓，有一句話他並沒有向自己的小弟說出，那就是「不知為何，祖父大人既沒有在事後繼續調查長平，也沒有將此事歸納入卷宗當中。」

司馬影與兄長朝夕相處，就算只是一瞬間的停頓，但這不自然的表現仍然逃不過他的雙眼，不過司馬影並沒有將這點小細節放在心上。

「鬼類誕生必須要有殘念積聚，四百年未曾出現鬼類的長平卻在十年前發生異變，這是否意味著長平地下暗藏之物出現了變故？以至於那六十萬陣亡將士的殘念泄露出了一部分？」

影的推測十分穩妥，司馬懿借著此番推論繼續說道：「極有可能，天公將軍張角身懷奇書《太平要術》，於當世術法一途可入前五之列，

再加上他的太平教眾遍布天下，所掌握的密辛絕對不少。」

「或許，彼時的張角，是四百年來最接近這件珍寶的人了。」

「雖然黃巾叛軍已經覆滅，但當時覆滅黃巾的乃是有『三傑』之譽的兩位當世名將，大漢棟樑皇甫嵩將軍和朱儁將軍。既然這二位將軍覆滅了黃巾，那麼黃巾所掌握的一些東西很可能就此被大漢朝堂所掌握，而大漢，後來卻落到了董卓手中。」

四年前，董卓趁戚宦之爭兩敗俱傷的時機，領軍進入現已被焚毀的東都洛陽，更以巧詐手段吞併了當年的大將軍何進剩餘的軍隊，何進的軍隊，多是皇城禁軍，裝備精良實力彪悍，更是由大漢三傑一手操練出來，遠非地方軍隊能夠相提並論。

由此，董卓憑藉自己的西涼軍和吞併而來的皇城禁軍，一舉成為天下間最強大的勢力，以武力掌控了大漢朝堂。只是董卓掌朝之後行事乖張，飛馳跋扈，激怒了天下諸侯，成為世人公敵，這才有了後來的關東諸侯聯軍合力討伐董卓的那場大戰。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來到無言廬的呂布，正是這位禍世梟雄的義子，也是親手弒殺這位梟雄的劊子手。

當思緒來到這一刻，司馬影終於將長平、黃巾叛軍以及呂布的到來這些所有線索串聯了起來，因為他知道，在呂布弒殺董卓之後，他便以漢室英雄的身份與已逝去的司徒王允共同短暫掌控了大漢。

也就是說，如果董卓「繼承」了何進的遺產，那呂布就很有可能由此「繼承」董卓的遺產。

「所以說，呂布是因此得到了某種確切的消息，才願意用室火豬作為代價來換取冢虎出手協助？」

司馬影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只見司馬懿搖了搖頭，向他回道：「這是需要思考的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

「沒錯，長平只是第一個問題，這關係到呂布為什麼要花費巨資雇傭冢虎。因為呂布的交易僅僅只是借調冢虎二十日同赴長平，至於能不能找到那件寶物，便與無言廬無關了。」

「所以，長平之下一定藏有珍寶，便是呂布做出這件事的先決條件。」

司馬懿的回答並沒有解除影的疑惑，司馬影不禁追問道：「可如今幾乎可以篤定長平之下的確有珍寶，甚至是能夠壓制六十萬亡者殘念的奇珍異寶，所以呂布才願意用星宿神兵作為交換，不是嗎？」

司馬懿用自己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自己的鼻樑，接著說道：「問題就在星宿神兵身上。」

「星宿神兵為無價珍寶，無價，就意味著即使呂布放任我獅子大開口，我也絕不會自己提出星宿神兵來做報酬。因為在我看來，這是絕對無法被接受的價碼。我說過，與呂布合作，風險與利益同樣巨大，可當利益遠超預計之後，就意味著風險同樣難以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