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 冤家路窄
樹影搖曳,轉眼已是巳時。
「大小姐,醒醒啦。父尊急召進殿,說有要事要議。」貼身侍女用力拉拽著瑛瑜緊緊夾住的被子,可奈何怎麼拽都拽不動。
「誒呀這才幾時,本女俠又不上朝不從政的,與我何干?」瑛瑜憋著一股起床氣,嘴裡含糊著道。
「此次不與往日,說是抓到一位擅闖者,要在殿前公開受刑的。」
本是暈乎的腦袋好似被擊中了似的,一個五雷轟頂給瑛瑜從床上炸了起來,猛的抓住侍女的小臂驚愕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沒等侍女答覆,瑛瑜趕忙換了衣服,簡單盤了個頭髮便衝出了寢宮。
主殿內。
「外野盜賊,膽大包天,夜闖檀淵庄,你好大的膽子!」檀淵主正襟危坐於玉座之上,眼前跪地不起的,正是昨晚月下遊子蕭墨。
「小人不為別的,只求大人開恩為小人留一個可維持不死的生計罷了,小人走投無路!」此時的蕭墨再無昨日半點玩笑勁,此時身上也多了不少血印子。
「那為何是深夜而來不做聲響,若是真如你所說,那寡人今天倒是嘗了個新鮮,有人夜闖我殿竟只為謀一生計?」
蕭墨見莊主聲音又高了幾分,連忙磕下頭道:「實不相瞞,小人昨夜是受了天心剎的人追殺,趁著月色逃命,無法顧及自己究竟逃向何處,誤打誤撞才闖入了檀淵庄。要不是小人行囊里的錢財和乾糧皆被奪取,小人也不會迫不得已向莊主提這些無理的要求。只是再不抓住機會,小人也許無法苟活。」
還未等莊主繼續接話,瑛瑜人未見聲先到:「女兒可以證明!昨日女兒練槍時恰巧碰到了這位遊人,此人所說皆為事實,女兒也見著那些天心剎的匪徒了,由於再踏一步就是檀淵庄的領地,他們不想惹來麻煩就走了。」
說著瑛瑜已從殿外步入殿內,停在蕭墨旁向父親行了禮。
「此等事,你為什麼不向上面彙報,怎能私自做決定呢?還有昨天夜裡的守衛都是吃乾飯的嗎!擅闖者愣是沒發現?」
「父尊您也知女兒練槍身旁不愛有人,我就讓守衛都退下了。」瑛瑜畢恭畢敬地回道。
瑛煒無奈嘆了口氣,緩緩起身道:「寡人也不是冷血之人,若是我家女兒如此說你,那便罷了。但該收到的刑還得受,到時就給你個直殿監的職位做著吧。」
「謝莊主賜職!謝莊主保命!」蕭墨聽了趕忙再拜,答謝道。
「抬出殿門,於殿外示眾二十鞭。」
話音落,兩側守衛正步踢出,勾起蕭墨兩隻手臂拖出了殿門。
瑛煒目送蕭墨出殿,轉過頭來正想著教訓瑛瑜,瑛瑜便搶先道:「瑛瑜知錯,自去領罰。」語畢,瑛瑜緊跟著蕭墨也出了殿門。
此時的蕭墨已被綁上木架,看著瑛瑜從偏殿長廊走過,心裡不禁生了幾分異樣。
轉眼已是過了幾個時辰,檀淵庄日影已偏東。
瑛瑜已受完罰,現正提著一籃子暖食向一間偏房走去,嘴裡還時不時嘟囔著「傻子」的口型。
推門而入,房內的光線陰暗,牆角還有些許泛潮。整個空間空蕩蕩的,僅是一張方桌、一張床塌、一盞暗燈布置著。而這間房此時的住客正是蕭墨。
受了二十鞭,是個凡人都不好受,蕭墨也不例外,趴在床上動彈不得,背部交錯的血印子叫人看著觸目驚心。
「你,怕不是傻子吧。昨天不是讓你走了嗎?」瑛瑜微嗔道。
「腳下慢,誰知,誰知被守衛發現了。」
「傻子才信傻子呢。-說,你來這是不是有什麼目的?」瑛瑜半抬著頭,故作傲嬌地質問道。
「女俠,小的現在著實沒力氣再向您解釋了,您要是沒什麼事,就不必在此陋室久留了。」
蕭墨話音未落,瑛瑜已是將一籃子暖食放在桌上,略帶幾分戲謔地道:「倒也不是沒事,近日爹爹定不會給你什麼飽腹之食,所以我有個提議。」
「提議?」
「你告訴我來的目的,我以後每日給你送飯。你看如何?」
蕭墨被眼前的女俠說的一愣一愣的,「你不怕我心裡憋著什麼驚天大秘密?」
「就算有,就你現在這樣,能咋辦?我看你啊,目的不純,能力不夠,但不會有什麼壞心眼。」瑛瑜一邊捯飭著自己的高馬尾一邊道。
蕭墨聞言倒是對眼前的瑛瑜越來越有興趣了,「你倒是有幾分小聰明,但這事,現在還不能說,也請你務必不要告訴你父親。我在檀淵庄,對此地百利無一害。」
「你憑什麼這麼相信我?」
「就憑小姐您今日借慌助小人,小姐並未見著天心剎的人,不是嗎?」蕭墨說完還對著瑛瑜挑了挑眉。
瑛瑜饒有幾分興緻地打量了一番蕭墨,嫣然一笑便出了門,轉身還不忘留下一句「要是能動別餓死了」的話。
蕭墨依舊趴在床塌上,可此時的眼眸中已無半點笑意,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神情凝重的神態。
蕭墨轉眼望向桌上的一籃子暖食,思索半刻,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踱步到桌旁,嘴角反而又微微上揚,已是毫無半點受了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