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陵知府

寧府中院書房。

寧南遠和寧剛正在核算此次外出賣貨的收益。

「爹，大哥。」寧放走進書房。

「放兒來了，聽你娘說，你最近很少外出，都是在後院讀書習武，年輕人還是要多出去轉轉，不要整天待在家裡。」

老爹寧南遠看到小兒子寧放來了，剛才還略帶憂愁的表情瞬間滿臉笑容地說道。

寧南遠對於寧放從小就非常寵溺。

可能因為自小寧放與別的孩子不同，從不淘氣，也不在外面惹禍，話雖少些，但是相當乖順且自律。

小時候寧南遠花大價錢，請來江陵府有名的老先生教授寧放識文斷字，無論四書五經還是詩詞歌賦，寧放如同生而知之般，一點就通，一學就會。

別家孩子要學三日的文章，寧放半日就能背誦，且知文曉意，舉一反三。

三年之後，老先生居然發現教無可教，只能向寧南遠辭別而去。

離去之時感慨道：「寧二公子仿若文曲星下凡，不下甘羅徐陵之資，日後定能入閣出相。」

寧南遠聽聞老先生此話，頓時高興壞了，最後還多贈了老先生一倍的銀錢。

寧放則不為所動，對老先生的話不以為然。

好歹前世也是知名大學文學系的高材生，且還專門選修了古文學及古代史。

所以，老先生所教授的知識，對寧放來說當然都是一些小兒科，要不是不想表現的太過妖孽，不要說三年，老先生能呆上半年都算寧放輸。

自此以後，寧南遠對於寧放也只能是放養，讓寧放在家中自學。

畢竟老先生算得上是江陵府資歷最老的教書先生了，聽說當朝翰林院里好幾位出自江陵的翰林，小時候都是由此位老先生啟蒙入學。

雖然平常時候，寧放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小院里，極少外出。

但是，隨著老先生離去時的一番話。

寧放「天生聰慧，文曲星下凡」的名聲算是傳遍了江陵府。

……

寧府雖然是商賈之家，但是祖上也出過高官。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等級森嚴，當官的排第一，從商的排最末，商賈的社會地位天然就低，雖然錢財不缺，但是並不受人待見，尤其是官府中人。

普通人家還是以當官為榮。

寧南遠當然也希望寧放能高中狀元，進入官場，如此才能光耀門楣，恢復祖上榮光，受人尊崇。

但是寧放對於科考向來興緻不高。

整日除了習練刀法就是修鍊內功，閑暇之時才看看書、彈彈琴，消磨時光。

要不是這個時代娛樂活動如此匱乏，寧放可能連書都懶得看。

而所讀之書，也主要是以佛家經卷和道家典籍為主，看看從中能否找到一些其它的修鍊之法，兩相對照，好做參考。

……

書房內。

大哥寧剛聽到老爹寧遠南讓二弟多到外面去走走，也深感認同地附和道。

「二弟，爹說的不錯，聽說江陵府知府大小姐三日後會舉行什麼江陵詩友會，以詩會友，以文會友，眾多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應邀參加，你不若也去湊個熱鬧，興許還能結交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

「江陵詩友會？到時再看吧，江陵知府家不是只有一個公子么？沒聽說有個女兒啊，大哥你弄錯了吧。」

寧放聽罷，敷衍了一句，明顯是不太想去的樣子，轉頭問道。

「爹，

你們此次到大名府收穫如何？」

「貨物倒是都出手了，尤其是精鹽和綿糖，運送到大名府之後都供不應求，這還多虧了你提供給你大哥的配方。」寧遠南回道。

「二弟，你還別說，作坊里按照你提供的配方，生產出來的精鹽和綿糖是真的好賣，誰家見過如此精細雪白的鹽和糖，雖說我們價格比市場上的價格要高出一成，普通人家自是買不起，但卻多受大戶人家的歡迎，依然供不應求，此番所有的貨物賣出，足足有八萬兩銀子到手，我剛才和爹算了一下，扣除成本也有將近五萬的純利......」

提起生意，寧剛略帶興奮的說道。

去年，寧放家裡開始經營鹽糖生意，寧放看到大明王朝目前普遍使用的都是鹽塊和粗鹽，氣味難聞且口感苦中帶澀。

想起前世偶爾在網上看到的人工製鹽之法，可以將粗鹽加工成精鹽，無論品相還是味道相比粗鹽都好無數倍。

於是寧放靠著回憶，將步驟方法寫下來給大哥寧剛使用，沒成想剛加工出來，就受到歡迎，大賣特賣。

寧家以前每年的收入，包含商鋪和地租摺合在一起，約有將近十萬兩銀子。

自去歲開始販賣鹽糖，每月的收入堪比過往一年的收入。

而如今大明王朝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收入才三到五兩銀子而已，可想而知寧家的財富之多。

「既然收入如此之多，那爹剛才為何還有所顧慮？不知所謂何事？」

想起剛進門時，老爹寧南遠臉上一閃而過的愁容，寧放不由有些疑惑。

「爹還不是為了鹽引之事，咱家的鹽引為長引，但是轉眼將過一年之約，下月將要重新向官府交錢購買鹽引。」寧剛回道。

所謂「鹽引」，即為「食鹽運銷許可憑證」。

大明王朝設有鹽鐵專賣之所，鹽歸官家所有，不得私自製鹽販鹽。

但是朝廷為了增加收入，方便管理，於是設置了鹽引之法，允許商人從官府手中取得鹽引。

有了鹽引才能從官家購買粗鹽，然後轉賣給普通百姓，或者運送到其它地方售賣。

鹽引分為「長引」和「短引」，長引一年時限，短引則為一季時限。

一般「短引」都是分給幾個開有糧鋪的店家，好方便各州府百姓零散購買使用。

而「長引」則是分給當地有實力，有關係的商賈大戶，可以轉運到別處去賣。

「短引」只要家中有店鋪，然後再到官府申請，使點銀子就能拿到，沒有其它限制。

但是「長引」每府僅有兩個名額。

去年寧放的老爹正是憑藉著和江陵知府略有私交，再加上上下打點，使了不少銀子，才拿到長鹽引。

將從官家手中購買的粗鹽加工成精鹽，再加價賣出去，短短一年就賺的盆滿缽滿。

但是一年時間轉眼將過，需要再從官府拿到新的鹽引才能繼續販賣。

……

「原來是此事，這有何難，咱爹和知府私交甚好，無非就是再花費一番周章而已。」

寧放聽聞此事，不以為然。

「哎！」

一旁老爹寧南遠卻是嘆了口氣，隨即向寧放解釋了一番。

「放兒，你有所不知，之前的江陵知府常大人上個月已經被朝廷召回了，現在新調任的知府是凌退思凌大人，之前你大哥說的知府大小姐，就是現任知府凌大人之女凌霜華。」

「如若是之前的常大人，我何至於有此顧慮，只因不清楚這新上任的凌大人為人如何，不知從何下手罷了。」

「凌退思...凌霜華...」

寧放陡然聽見老爹說起這兩個名字，略微沉吟，再聯想到現如今所在的江陵府。

好嘛！

這不正是前世小說《連城訣》中的人名和地名嗎。

這凌退思凌知府在金老的筆下可是妥妥的大反派，殘忍無情、陰狠毒辣，為了寶藏線索，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活活置於棺中害死。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想而知，此人壞到了何種地步。

「放兒...放兒...」

聽到寧南遠的叫喚，寧放回過神來。

「啊……爹，剛才想到別的事情，有些走神。」

「好了，家中生意之事皆有我和你大哥操心，你就好好讀書，不用擔心其它。」

寧南遠還以為寧放也在為「鹽引」之事擔心，不由說道。

「好的，爹！」

……

響午之時，春雅過來說午飯已經好了。

三人便從書房移至膳廳。

待用過午膳，寧放就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片刻。

不一會兒，丫鬟春雅就端著茶水過來。

「公子，這是老爺從外面帶回來，今年剛採摘的春茶，我給您泡了一盞。」

寧放接過杯子飲了一口。

「嗯...確實是新鮮的春茶，口感醇厚，茶香四溢。」

放下杯子，寧放看著站在一旁的春雅，透亮水汪的雙眸直直的盯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

「春雅啊，現在本公子飯也吃過了，茶也飲過了，接下來該看看書、練練字了。」

說著，寧放假裝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但是兩眼還時不時看向春雅，嘴角含笑，偏又擺出正經的樣子。

春雅見自己公子如此，一臉的沮喪，又見寧放臉上促狹的表情，哪還不知自己的心思已經被公子看破。

連忙上前抓著寧放的衣襟，撒嬌道：「哎呀...公子你就知道捉弄人家，說好的今天下午帶奴婢出去逛街的。」

「哈哈...好了，好了，公子說話算話，現在就帶你出去。」

寧放笑著，放下假裝拿在手中的書，就領著春雅走過前院的垂花門，出府而去。

……

江陵府以城中線及府衙，分城南和城北。

城南主要是大戶人家及達官顯貴的府邸，寧府也在此列，而城北則都是普通人家的住宅，集市商鋪也都規劃於此。

穿過兩條街，寧放和丫鬟春雅就到了江陵府的集市。

街道兩邊都是商鋪林立，寧放家裡的十幾間商鋪皆是坐落於此，還有一些是小商小販臨街擺的攤位。

整條街叫賣之聲不絕於耳，人聲鼎沸，端的是熱鬧非凡。

……

「聚香閣」是江陵府有名的胭脂鋪，不但售賣胭脂水粉，還有金銀玉器，但凡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每次出門都會來這間商鋪逛上一逛，看看有沒有合乎心意的首飾。

寧放帶著春雅剛走進聚香閣，店裡的一名夥計就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呦！寧二公子您可是稀客，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小店看看？您需要什麼派下人過來吩咐一聲，我給您送到府上去就是了。」

邊說著邊側身陪著寧放走了進去。

「今天倒是閑著，沒什麼事就出來逛逛，你們店裡有沒有什麼好的首飾，拿出來讓我家春雅挑一挑。」

夥計聽聞此話，趕緊從櫃檯拿出了幾樣精美的首飾。

「春雅姑娘可是好福氣，您今兒可來著了，這是前兩天剛從揚州府送來的幾樣首飾，皆出自名家之手雕刻而成，還有香粉也是新到的。」

寧放示意春雅上前看看有什麼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