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篇1:身份之謎

插篇1:身份之謎

勁弓隱於榻,金戈入夢來;

深夜嘆興替,丈夫當作為。

五米教初成,百廢待興,正一道長期頤之年,卻依舊四處奔波,只為解救天下蒼生免於戰火。

岱山附近幾個村鎮百姓聽聞后,紛紛投靠,起初只為避亂於世,尋一安身之所。正一道長帶領眾人,開山拓土,發展耕地,並建造諸多屋舍,以求安身。

漸漸的,岱山有個「世外桃源」可庇護眾人的事就在武林中逐漸傳開,消息不脛而走。四處難民紛涌而至,人員猛增,也曾使得山上一度雜亂無章,紛爭四起。

為了便於管理,正一道長開始聚集屋舍,將耕地與住宅區域進行合理劃分,前山為內政生活區,後山則為農忙,並制定諸多教規,用以約束眾人。

如此,終見成效,眾人生活變得井然有序,鄰里和睦,其樂融融。

奈何,一些江湖叛軍、流寇聽聞山上富庶,竟也打起注意,不請自來,紛沓而至。山上都是些窮苦百姓,難以抗衡,受到不少欺辱。

正一道長心存善念,並不想刀戈相見,奈何賊人愈發過分,見勸說不得,便只得以武制暴,其武藝高強,往往未等賊人反應,便被打翻在地,一時威名遠揚,無人敢犯。

山賊草莽雖無覬覦之心,但各方叛軍可都是些亡命之徒,怎會懼怕一百歲老人,戰火席捲而至,正一道長雖武藝高強,但這車輪一般的冒犯,卻也有些應接不暇。

村民見其辛勞,也都受到鼓舞,紛紛拿起武器抗衡,他們建造山門,輪流守衛,布置暗哨,山野之中,極易伏兵,使敵人摸不清底細,頗具威懾,因此山上太平許多。

這便是最早的教內防衛部隊。

隨著花和尚、秋水夫婦三人加入,山上實力大增,三人闖蕩江湖多年,老謀深算,一時間竟將五米教打理的聲名鵲起。

逍遙子本為山中隱士,聽聞正一道長作為,慕名而來,二人時常論道暢談,年齡之差雖隔杖朝,但仍互為知己,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在山上停留數月,終於決心入教,隨後更是引來摯友廣德真君和廣施仙人二位奇才。

廣德真君曾在朝中為官,頗具管理能力,負責編排教內製度;廣施仙人深諳自然之道,教導眾人耕種、養生之學。

時光飛逝,眼看江湖愈發動蕩不安,而教內又百廢待興,廣德真君實在有些應接不暇,其又引來黃麟。

黃麟曾為軍中教頭,於是便將操練教徒重任,託付與他,自己則全力負責各處山門建設,五米教日漸成型。

耶律平因反對世襲制,得罪君主,逃亡中原,卻因異族身份難以容身,不得已,向五米教發動侵略,企圖佔山為王。

雙方勢力對抗,起初難分勝負,互有輸贏,只是這山中叢林茂密,且山門已成,騎射優勢發揮不出,終敗在廣德真君手下。

正一道長念其心存善念,且為國為家,頗具道義,便將其部下收留山中,耶律平大受感動,發誓效忠。

奈何契丹人本就是游牧民族,閑散慣了,生活習性與中原人出入頗大,因此矛盾不斷,且不斷升級。

正一道長思略再三,決定分而治之,創建「五方軍」,分散各處。

將耶律平率領的教眾安排在地勢相對廣闊的西門附近,減少其部下與教眾往來,避免摩擦。

雙方來往逐漸減少,矛盾也就少了許多,但是新的麻煩接踵而至。

因疏於管理,

加上耶律平對部下放縱,使得赫赫有名的「白虎軍」屢屢侵犯山下村落,對百姓燒殺搶掠,一時間,各方百姓談「五米教」而色變,惹得朝廷不得不出兵討伐。

五米教依靠有利地形,善於防守,多次抵擋朝廷圍剿,有驚無險,奈何這更助長了耶律平囂張盛焰,搜掠之行愈發過分,使「五米教」在江湖上聲名狼藉。

正一道長雖然屢次教導,但耶律平生性放蕩,狼子野心,每次收斂數日後,便又「重操舊業」,與那山賊草莽無異。

花和尚早就看不慣,數次想要征討,以平民憤,教眾更是多有議論,心存憤怒,五米教內部危機一觸即發。

正一道長不忍教內生亂,自相殘殺,便第一次避開白虎軍,組建會議,尋求四方意見。

花和尚主殺,黃麟等人在朝中見識太多內部紛爭,深知內亂之禍,因此主和。

二者爭論不下,關鍵時刻,黃麟想起一人,便將其引薦眾人。

趙保州原為官宦世家,驍勇善戰,英勇無敵,奈何受到奸臣陷害,岌岌可危。經黃麟等人勸解,為保家人周全,免遭屠戮,終決心攜家眷一同入教。

因其擅長騎射,而契丹人尚武,尤其崇拜騎射精湛之人,經過眾人商議,便將其安插在耶律平身邊,作為內應,以觀其動。

趙保州深諳人心權謀,竟他一番操作,竟真限制了耶律平的行動。他以捧為諫,時常為他分析各方局勢,並陳述利害。

使得耶律平意識到,五米教對其重要之處,若有朝一日,五米教也無法容他,那這世上,怕是再無他容身之所,屆時眾叛親離,曝屍荒野。

五米教又恢復往常興盛,江湖中對其討伐之聲逐漸削弱,朝廷軍隊又忙於四處征伐,因此,又過上了一陣太平日子。

朱溫篡唐,曾盛極一時的唐朝終被覆滅,各方勢力無了約束,愈發放肆。相互討伐,自封為王,紛爭不斷。

廣德真君雖對朝廷失望,但仍心繫天下,擔心中原遭到外族屠戮,便秘密安排趙保州潛入朝廷內部,作為間人,試圖輔佐「李」姓天下。

趙保州也一直心繫朝廷,二人一拍即合,當即動身,以刺探為名,行輔佐之實。只是各王之間相互提防,疑心頗重,一直沒有機會靠近,便暫棲他處,另尋時機。

蒼天不負,終有一日,讓他等來機會。

聽聞後唐庄宗李存勖征敵受阻,困頓難行,身陷囹圄,危在旦夕。趙保州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是苦於手下無人,若帶白虎軍,外族身份怕有不妥。可若向教內其他人借兵,恐惹非議。

正一籌莫展之時,其妻獻策,向妻氏借兵,秘密行動。

亂世之中,人人尋求自保,妻氏雖有重兵在手,又與趙保州結秦晉之好,奈何自顧不暇,二人爭論數日,仍無進展。

趙保州擔心久必生變,不容拖延,便決心放手一搏,僅借兵五百,如此「小求」妻家不好推脫,勉強同意。

李存勖,一代豪傑,不僅殺人成性,更是藝高膽大,好勇鬥狠,屢屢率軍出征,必是身先士卒,受此鼓舞,士兵們更是士氣高昂,以一敵十,無往不勝,所向披靡。

這次後唐征梁,卻屢屢受阻,行軍艱難,久攻不下,戰事日漸焦灼,李存勖更是輾轉難眠。

而他,又有一個習慣,總喜登高望遠,觀察地勢,這本是好事,利用有利地形,方能制定克敵之策。只是,他萬萬不會想到,正是這他引以為傲的「優秀」習慣,卻埋下了巨大隱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日,李存勖深夜難眠,索性命人叫來左右,準備奔赴前線觀測敵情。

「大敵臨陣,此行兇險,不如大王在營中等候,待我等前去打探。」親衛抱拳行禮,「好言相勸」。

「正是兇險,孤才要親自前往。」看著親衛一臉費解,李存勖得意道,「汝等尚知兇險,敵人又怎會不知呢?所以,他們必然斷定,孤絕不會親臨,因此並不設防。」

「待我前去呼喚禁衛,與大王一同前往。」親衛覺得大王所說不無道理,便稍稍放心。

「夜以至深,不必叨擾他人,明日還要苦戰,數人即可。」李存勖憐惜部下,決心獨身前往。后在親衛一再堅持下,才帶了十數親兵陪伴左右。

誰料,敵軍探子早已摸准他的習慣秉性,已於數日前,便在河岸布下天羅地網,五千人馬都在「恭候」他的「大駕光臨」。

李存勖行動迅捷,自顧自的直奔河岸,準備近距離打探梁軍大營,親兵一路小跑才將將跟上。怎料,眾人還未站穩,梁軍步兵突然殺將而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原本更深人靜的河岸,瞬間殺聲衝天,火光四起,里裡外外,足足將他們圍了數十圈。

李存勖一臉茫然,看著四處伏兵,身旁親兵更是冷汗直冒,緊緊靠在他的身邊,舉刀禦敵。

要說,這李存瑁本就是驍將,其親兵更是勇猛善戰,經過短暫調整,便做好應敵準備,絲毫不曾畏懼。

此刻,離開大營已有一定距離,且營內士兵大多不知他外出勘探,眾人被緊圍其中,孤立無援。

敵軍將領更是勢在必得,下了狠心,足足五千人!一人一刀,也足以將他們剁成肉泥。

李存勖平日待兵如子,眾人也都死心塌地追隨與他,眾人多是貧寒出身,受到提拔,方有今日成就,知遇之恩,正愁無處得報,因此,都做好了效死準備。

敵軍將領上前發話:「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可留爾等性命!」

「呸,不怕死的,儘管上來!」李存勖一臉剛毅,咬牙切齒說道,「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那就莫要怪我!」見對方仍執迷不悟,敵軍將領一個手勢,伏兵一擁而上,「拿下賊首者,賞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千倍於敵,伏兵更是勝券在握,爭前恐后撲了上去。

這李存勖哪裡是等閑之輩,身經百戰,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其親兵從部隊經過層層選拔,更是驕橫兇悍,困境之下,眾人毫無懼色,面色堅毅,無不捨生忘死,奮力拚殺,試圖用生命為將軍開出一條血路。

士兵尚且如此,更何況兇猛異常的李存勖,他只感渾身充滿氣力,揮刀砍殺。空氣中瞬間瀰漫出鮮血氣息,而這,更激發出他的野性,怒目切齒,恨不得將這幫人全都誅殺殆盡。

眾人力戰數場,地上橫屍一片,放眼望去,皆為伏兵。李存勖及其親兵,早已被鮮血染紅,如同一個個血人,立於屍骸之中。他們面容凶煞,如同厲鬼索命,竟將伏兵鎮住。

眾人舉刀相向,左顧右盼,誰都不敢靠近一步,敵軍將領催促再三,甚至揮刀砍向自己人,殺一儆百,這才逼得伏兵再次進攻。

但雙方士氣已是天差地別,伏兵各個懼死,不敢靠近;親兵則視死如歸,用命衝殺,百人莫敵。

拼殺一陣,竟真讓他們殺出一條血路!

「大王快走,我等斷後!」親兵舉刀防備追兵,李存勖不忍獨自苟活,於是親兵又喊道,「我等死不足惜,還望大王還天下一個太平!」

眾人再三請命,李存勖才「狠心」歸去:「孤這就去大營尋求增援!」

李存勖奮力奔跑,還未逃出百步,身後再次傳來殺聲一片,回首望去,火光如龍,緊隨其後。親兵雖奮力抵擋,奈何終不敵千倍之敵。

眼看敵軍將近,李存勖心如死灰,轉身決心赴死!面對敵方洶湧之勢,仰天長嘯:「天亡孤也!」

「大王莫慌!我來也!」千鈞一髮之際,一隊騎兵從身旁飛奔而過,還未等他反應,便已沖入敵陣。

只見為首者,如天降神兵,神勇異常。此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如重棗,手中春秋大刀,如有千斤之力,連斬數人。

原是趙保州率領的五百騎兵及時趕到,趙保州武藝高強,雖身陷重圍,卻臨危不懼,數次進出,如入無人之境。

從深夜戰至破曉,才將伏兵擊退。眾人力竭,並未深追,望著日出黎明,李存勖如釋重負,坦然一笑,驚呼:「蒼天庇護!大難不死!」

趙保州率領援兵下馬跪地請禮:「屬下救駕來遲,至大王於兇險之境,請大王賜罪!」

李存勖看著面前增援,與軍中裝扮並不相同,領軍將領也未曾見過,因此心存疑惑。但昨夜浴血奮戰,必是友軍,大笑上前,將他扶起,深吸一口氣說道:「若無眾位將士死戰,孤命休矣。」說著,沖眾人鞠躬一拜,「請受孤一拜!」

「大王,萬萬不可!」趙保州急忙上前阻止,經過昨夜一戰,已被李存勖沙場無敵的氣勢所折服,語氣中略帶崇拜說道:「大王神勇,天公庇護!方能取勝啊。」

李存勖一聽,更加得意的大笑幾聲,問道:「不知將軍如何稱呼,如何出現在此啊。」

趙保州見時機成熟,畢恭畢敬行了一禮,慷慨道:「屬下趙弘殷,幽州涿郡人。聽聞大王有難,特來增援!只是時間緊急,行事匆忙,僅帶五百騎兵,還望大王恕罪。」

「救駕之功,何罪之有!」李存勖成功脫險,邀請眾人到大營一敘。

趙保州恐惹人生疑,便更名,並謊稱是妻氏部將,二人交談甚歡,李存勖更是對他讚歎有佳,見他作戰神勇,便將其留在身邊。至此,趙保州成功打入內部。

怎料,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見趙保州遲遲不在教內,便命人四下打聽,得知「黃河救主」之事,雖名字不同,但行事作為及模樣面貌極為相似,便準備向教主告發其通敵之罪,奈何無憑無據,正犯愁時,他竟然回來了。

「我聽說,江湖有五百騎兵破敵五千救主之奇聞,不知道將軍可曾聽說啊?」見趙保州在屋內收拾行裝,耶律平從后慢慢靠近,故意試探問道,以觀其色。

「屬下一直忙於收集情報,並未聽聞。」趙保州回身,恭敬行禮,淡定回道。

「可我怎麼聽說,那人與將軍頗為神似,且與將軍同姓,莫不是將軍民間胞弟?」耶律平表情異樣,繼續試探。

「將軍說笑了,屬下怎會有如此通天本領的兄弟。」趙保州搖頭一笑,繼續收拾行裝。

「還要狡辯!」耶律平突然收回笑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準備詐上一詐,「我已命人打探清楚,好你個趙保州,竟敢勾結朝廷,走,隨我去見教主!」

趙保州眉頭一皺,眼睛左右打轉,微微一想,隨後笑道:「將軍說笑了,屬下對本教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呢。」說著,將他抓著的手輕輕掰開。

這下,耶律平有些拿不準了,見他一臉誠懇,不似說笑,但仍不死心,繼續詐稱:「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速與我去面見教主,是非對錯,請他定奪!」耶律平一直氣憤他的才能,且見他與部下走的愈發接近,生怕哪一天被搶了門主之名,便一直尋機報復,怎能放過如此機會。

「好,我隨將軍走便是!」說著,彎身假裝整理行囊,「容我簡單收拾一二。」

「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耶律平耐著性子等他,心中想著一會該如何跟教主「詭辯」。

趙保州思略再三,並無破解之法,況且他一直心繫朝廷,想著借用雙方力量,匡扶天下,正一籌莫展之時,斜眼看他似乎也在思考,有些走神,於是心生一計。

只見他將手慢慢伸向袖口,趁其不備,掏出一把匕首,猛然轉身撲上前,朝他脖頸刺了過去!

「你要幹什麼!」突如其來的一擊,讓耶律平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舉手,握住匕首,眼中充滿惶恐。

「將軍企圖謀反,休怪我無情。」趙保州奮力向下刺去。

「你,你不能!……」縱使擁有千斤之力,奈何匕首劃得生疼,無法使出全力,看著匕首一點點靠近,他心生畏懼。

趙保州為求自保,使出全力,如泰山壓頂之勢,將匕首緩緩插入頸內,鮮血如泉水般緩緩流出,耶律平手中氣力逐漸消退,掙扎幾下,便沒了動靜。

見他沒了氣息,趙保州長舒口氣,坐在塌邊思略再三,終於狠下心來,上前將他首級取下,直奔大殿。

他先是找到廣德真君說明情況,隨後面見教主,召集眾人,將耶律平「謀反」之事告發,眾人早就看不慣他的作為,因此並未深究,只覺大快人心。

白虎軍不可一日無主,為防兵變,便將耶律平謀反之事昭告教內,同時,表示不再追求他人責任,並升趙保州為白虎軍首,為表祝賀,犒賞三軍。

白虎軍雖都是契丹人,但趙保州為人忠厚,早就與其打成一片,又擅長騎射,因此眾人並不反對。反而心中惶恐,不知誰人是「反叛」同謀,都怕受到株連。加上教內犒賞,面對真金白銀,眾人眼生貪婪,此事,便不了了之,終成定局。

趙保州掃除障礙,少了很多不必要麻煩,終於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明面繼續做教內間人,實則忠心護主,隨其南征北戰,立功無數,再也無暇顧及教內事務。

好在幼子逐漸成人,元朗幼年因兵亂不幸走失,后被尋得,終在山上重逢,受父親教導,頗有謀略,軍中事務打理得井然有序,眾人無不臣服,至此,白虎軍便有了一大一小,兩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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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光記之殊途難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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