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落花辭·五

第194章 落花辭·五

次日,程十鳶醒來的時候,陸行知已經起身了。

程十鳶只覺得渾身酸疼,動一動都沒什麼力氣。

風眠、又寧和將軍府上的幾個丫鬟端著洗漱的東西和拜見長輩的禮服進來,見程十鳶已經醒了,風眠便笑道:「少夫人,該起身了,待會兒還要去給將軍和夫人敬茶呢。」

程十鳶紅著臉,任由風眠扶她起來。

初秋的被子不算厚,隨著她的動作,光滑的錦緞滑落,便露出一大片肌膚。

程十鳶自幼肌膚幼嫩,昨夜初經人事,陸行知又是武將,難免粗魯,渾身上下竟是青紫一片。

風眠知曉這是圓房留下來的痕迹,她跟在太傅夫人和許媽媽身邊時,是早學過這些的,這會兒便沒表露出什麼來,只讓底下的小丫鬟準備些化瘀的藥膏,回頭揉一揉就好了。

可又寧從小到大從未經歷這些,也不知曉男歡女愛是怎麼一回事,如今見程十鳶一晚上便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當即眼眶就紅了。

又寧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好在這麼長時間的教導終是有些用處,她最後也只是動作小心地攙著程十鳶起身,什麼也沒說。

程十鳶便道:「好了,快些給我梳妝罷,新婚第一日的新婦茶若去得晚了,母親肯定要不高興的。」

風眠道:「少夫人放心,時辰還早呢,只是少爺習慣了晨起練功,所以才起的早了。」

這段時日,程十鳶雖然不在乎鎮西將軍府的情況,可太傅夫人卻是早替她打探好了,都說與了風眠聽。

昨夜,風眠又給陸行知和將軍夫人房裡的丫鬟嬤嬤塞了不少銀錢,將消息都套了出來。

如今,風眠對府內的情況可以說是一清二楚,也算是能幫襯程十鳶一二。

程十鳶聽了,放心些許,卻也沒真慢吞吞地梳洗,很快便挽起了頭髮,換了衣裳。

少女的髮髻換成精緻的盤發,滿頭珠翠,分明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副容貌,卻好似一夜之間就添了幾分嬌媚之色一般。

程十鳶褪去了少女的稚氣,眉眼間平添幾分嬌俏,如同初綻的花朵一般俏麗,惹人喜歡。

陸行知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

見程十鳶這般模樣,他愣了愣,一時間有些晃神。

風眠和又寧等人行了禮,程十鳶這才含羞帶怯地站起身來,喚了聲「夫君」。

那嬌媚又帶點兒羞澀的聲音,輕易勾起了昨夜的記憶,讓陸行知喉嚨忍不住滾了滾,好不容易才壓下眼底的情愫。

「既然起來了,就隨我去給父親和母親敬茶罷。」

程十鳶聽著陸行知刻意壓低的聲音,唇角的笑弧壓了壓,臉上的笑意也散了幾分。

是啊,她差點兒忘了,她的夫君和婆婆都不喜歡她。

程十鳶斂了方才的笑意,又變得端莊賢淑起來,與京城那些貴女瞧來一般無二,柔柔一笑,應道:「是。」

察覺程十鳶片刻之間的變化,陸行知壓了壓眉峰,心頭有些不舒服。

他狀似不經意,實則內心緊張不已地問:「怎麼了?」

程十鳶卻只是輕笑著搖搖頭,從頭到腳都挑不出任何錯處來,聲音也是輕緩柔和的:「無事,我們這就去罷。」

陸行知見她不願說,便也沒在問,捉住程十鳶的小手,往正廳去了。

這會兒鎮西將軍和將軍夫人都已經坐在正廳里了,見二人手牽手前來,將軍夫人先就把眉頭緊緊皺起來了。

「都什麼時辰了?這會兒才來,還這般不知禮數,什麼樣子。」

一開口便是如此尖銳刻薄的話,讓程十鳶不禁心頭一顫。

她下意識看向身側的男人,不免有些緊張。

陸行知暗暗握了握程十鳶的小手,以示安撫,這才開口:「母親,是孩兒晨起練功耽誤了些時辰,不過,敬茶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

說完,陸行知讓丫鬟端了茶來,又鋪上蒲團。

二人恭恭敬敬地跪下,雙手奉上新茶。

鎮西將軍倒是沒說什麼,抬手接過,抿了一口,朝程十鳶道:「既然嫁入我陸府,往後便好好過日子,與行知二人互相扶持。」

說完,讓人拿來一個錦盒,交給了程十鳶。

程十鳶拜謝過後,又奉茶給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淡淡掃了一眼跪著的程十鳶,面上帶著幾分不喜。

程家雖是書香世家,程老爺又是當今聖上的太傅,可比起陸府,終究是還差了不少。

若不是這樁婚事聖上插了手,她本來是要給兒子物色一個溫柔賢淑,又家世相當的姑娘成婚的。

偏偏如今木已成舟,她說什麼也不重要了,可看著這程十鳶,將軍夫人就是喜歡不起來。

將軍夫人是打聽過程十鳶的,她與鎮國公府的嫡女交好,二人也都是頑劣活潑的性子。

可慕柔身後有鎮國公府撐腰,又許給了懷王,便是再怎麼頑劣也無人敢說半句,程十鳶身後有什麼?

難不成日後還要靠著程家那幾個文人當什麼事?

程十鳶沒有深厚的背景,竟然也養成了這般嬌蠻的性子,真是不知好歹。

將軍夫人這麼想著,面上越發不喜,陸行知見她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身側的程十鳶又因為自己昨日的魯莽行徑暗暗難受,不由出聲提醒。

「母親,鳶兒在給您奉茶呢,茶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將軍夫人怎麼會聽不出自家兒子維護的意思,只想著不過一晚上的時間,這女人就將兒子的一顆心都俘獲了,為她說起話來,日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於是心中越發的不滿起來。

只是她面上卻沒說什麼,端著茶盞放在桌上,淡聲道:「既然茶涼了,我便也就不喝了,你們起來吧。」

說完,抬了抬手,讓身邊的嬤嬤把一個盒子交給了程十鳶。

陸行知見母親這般明擺著表現出對程十鳶的不喜,不由皺了皺眉,他雖然不明白母親的敵意和不滿從何而來,但也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

自己是常年在外征戰的,不在家的時候鳶兒和母親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是關係無法緩和,受委屈的肯定是鳶兒。

只是二人成婚才第一日,又剛奉了茶,這會兒把話說明了倒是不妥,便隱忍不發,想著回頭私下與母親說說。

奉了茶,二人又去祠堂上了香,這才回到院中坐下來一起用膳。

不過鎮西將軍要去校場操練士兵,已經先行離開了,便只有將軍夫人和程十鳶、陸行知三人。

程十鳶自然學過如何伺候丈夫,雖然不甚熟練,但也是有模有樣的,席間一直照顧著陸行知用膳,面面俱到,總算是讓將軍夫人臉色好看了些。

陸行知察覺到程十鳶忙活了好一會,自己卻沒怎麼吃東西,便抬手止住了她給自己盛粥的動作,道:「我不習慣用膳食時有人伺候。」

程十鳶訥訥地點了點頭,以為陸行知長年在外征戰,不習慣身邊的丫鬟小廝插手,如今自己也是第一次與他同席,這般動作惹他不高興了,真就收了手,不再管陸行知。

將軍夫人見狀,不冷不熱地道:「聽說出嫁前你的母親還為你從宮中請過禮儀嬤嬤來教導,竟就學成這般模樣,我看,也未必就有什麼用。」

說完,將軍夫人端起清茶漱了漱口,用帕子擦了嘴,便站起身離開了。

她的話重重敲在程十鳶心頭,又鈍又疼。

當初母親說她性子浮躁,日後嫁到婆家必定會受委屈,她還不將這些放在心上。

如今真嫁為人婦,面對這些時,程十鳶才知道母親竟然半點都沒有作假。

可她明明已經按照母親和嬤嬤所教導的一樣做了,一切以丈夫和婆婆為主,為什麼婆婆還是不喜歡她呢?

雖然程府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可太傅和夫人也是真真切切疼愛自己女兒的,從小就沒捨得讓她受半點苦,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程十鳶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對待,不由癟了癟嘴,只覺得心裡十分委屈。

陸行知察覺到程十鳶的情緒,眉頭緊鎖,有些心疼,卻不太懂怎麼哄人,抬手點了點她面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粥碗,「吃飯。」

程十鳶被陸行知的聲音驚了一跳,連忙收斂了情緒,怯怯地點點頭,「……是。」

陸行知見她這麼怕自己,都快被氣笑了。

怎麼的,昨日二人才同房呢,今日就把他當做虎狼了?

陸行知不自覺的想起,晨練完以後準備帶程十鳶來奉茶時她的反應,不由在心底輕嘆一聲。

看來文臣家的姑娘果然是養在深閨內閣的嬌花,他這隻會舞刀弄槍的粗人,實在是做不來養花護草這精細活兒。

可誰叫她是自己的夫人呢?

陸行知便耐著性子解釋道:「你不必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母親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時候說話難聽了些,不過她心腸是好的,往日里同我和父親說話也是這般,是強勢了些,為此,父親沒少和母親吵架,你也別往心裡去。」

「你嫁過來便是陸府的人,記住了,你是主子,不是丫鬟,不必做那些伺候人的活兒,否則府上還要那些丫鬟做什麼?」

程十鳶聞言,微微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道:「夫君,你這是……」

陸行知見他這副獃獃的模樣,心裡喜歡得不行,笑說:「這是在教你規矩。」

程十鳶便點點頭,乖巧地應,只是一時稱呼還改不過來,「哦,我記住了。」

如今陸行知也在軍中有差事,因為成婚才特批了五天的假,想著程十鳶對府內不熟悉,今日便打算陪著她在府內好好走走,往後要去哪兒也好知道地方。

不過程十鳶身上的衣裳太繁複了,是正式拜見長輩的禮服,穿著不便於行走,便要回房去換一身。

程十鳶此刻還在回想著陸行知方才的話,心中忍不住犯嘀咕,「他這不是在教唆我與婆婆對著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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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她會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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