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沈小姐，借一步說話)
沈如鶯回到府上，整個人神情獃滯，全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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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少頃，她怨恨地抬眼：「就是她！就是那個庶女！我要她死！女兒要她死！」
「閉嘴！」年氏也很氣，氣女兒受辱，更氣她不爭。
她讓王婆子把婢女攆得遠遠的，關上門道：「這種話往後別說了。」
「娘！」沈如鶯委屈死了：「她害得我變成這樣，就這麼算了？」
「怎麼能算？」年氏坐在軟榻上，咬牙道：「我會讓她十倍百倍償還。」
「只是，我此前勸你的話你要記在心裡。」年氏沉著臉：「鶯鶯，娘因出身在京城本就讓人瞧不起，可越是如此，咱們越要沉得住氣。你爹是個沒用的，空有這伯爺名頭卻幫不上你們的忙，還不如那庶女的將軍舅舅來得便宜。」
近日去吃茶宴，已經有好幾個官夫人向她打聽沈如絮了，年氏聽著那些讚揚和奉承，聽得作嘔卻不得不維持與有榮焉的高興。
就因為范伯州，旁人把一個庶女捧得像一朵花，而她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卻只能嫁給通州那個考了兩回秋闈都名落孫山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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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她的兒子，分明是易陽伯府的世子，卻被個庶子比下去。就因為有個權勢滔天的舅舅，仕途比旁人順遂，甚至怡福堂那個老妖婆也想讓他繼承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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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凡事要靠我們自己！要沉得住氣！今日之恥你要銘記，將來，要把那些打你臉、看你笑話的人都踩在腳下！」
「還有那個庶女！」年氏平靜的臉上夾雜几絲陰狠：「以後你別輕舉妄動，也別找她麻煩，娘自會替你收拾她，讓她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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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絮回到府上時，卻見府里一片風平浪靜。沈如鶯受辱的事年氏壓得乾淨，連怡福堂的老夫人都不曾聽見消息。
「小姐，」紫英發憷：「夫人那邊這麼安靜，奴婢總覺得不對勁。」
沈如絮勾唇笑，今日沈如鶯吃了這麼大的虧，年氏又豈會忍得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計後頭憋著大招呢。
不過現在沈如絮沒空管這個，眼下已經是四月底，按著上輩子的情況，離阿兄犯事不遠了。況且此前杜姨娘提醒她年氏要提前動作，應該就在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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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回來了吧？」紫英說：「奴婢去她屋子看看。」
過了會，紫菱進門。沈如絮正在屏風內換衣裳，見她來，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小姐，」紫菱說：「奴婢已經找到高娘子的住處，也按著小姐的話給她說了，高娘子願意見小姐。」
高娘子就是上輩子在暗娼館接待沈文軒的女子。她原本是良家女，後來丈夫去世，她和女兒被公婆攆出家門。
世道艱難，尤其對於個貌美的寡婦就更難。暗娼館老鴇盯上她，三番五次派人威脅找茬，高娘子為了養活女兒被逼無奈去接客。
沈文軒出事那次，也是她第一次接客。是以，這次為了挽救阿兄，沈如絮便想從高娘子這入手。
換好衣裳，沈如絮吩咐：「好，你一會就傳信給她，說明日約她在茶樓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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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如絮一早出門，到茶樓時，高娘子那邊耽擱了點事還沒來。
她下馬車后，想了想，拐去對面的糖果鋪子。
此時，鋪子門口還站著另外幾個人。許是排隊等得無聊，便議論起了近日發生的事。
「廉州的事越來越嚴重了，還打死了人，事情鬧得挺大。」
「怎麼還打死人？不是水壩決堤淹了些秧田嗎？」
「田就是百姓的命，若是天災便罷了，可這裡頭......」那人壓低了聲音：「有人說是人禍釀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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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田做什麼？」
「嘁，你怎麼還不懂，百姓沒田了得吃飯吧？沒錢買糧拿什麼吃？當然就得低價賣田。」
「這等傷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這些人真是膽大。」
「據說廉州那邊也不知誰走漏風聲，百姓們盛怒下打死了當地縣令。這事說得小是民鬧，說得大，就是民反。」
聽的人倒抽一口涼氣：「這事還真棘手。」
默了下，他又道：「再派人把街道疏通，都堵這像什麼話！」
這回，沈老夫人舊疾複發總是喊頭疼，沈如絮也不好乾看著，打算綉一條抹額聊表孝心。
高娘子忙道：「哪能喊姨姨，該叫姐姐。」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沈如絮招手：「過來姨姨這裡，給你糖吃。」
陸亭知看了她這邊一眼，轉頭吩咐事情：「去請仵作來。」
「來了，大理寺少卿陸大人在那。」
也就是這個時候，舅舅受人陷害，以縱兵屠殺百姓之罪入獄。
廉州水患的事，上輩子沈如絮也知曉，還是從陸亭知口中得知的。
沈如絮聽到這，跑堂的出來喊人，那幾人停了話頭趕緊進去了。
「確實！確實！」
「發生什麼事了？」沈如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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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絮一怔，許是上輩子的記憶太深，她時常覺得自己嫁過人。甚至......若是那個孩子順利出生，想來也如這小姑娘一樣玉雪可愛。
從茶樓出來還早，沈如絮讓車夫駕馬去趟綢緞莊，打算買扯點布給祖母做一條新抹額。
「所以我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但在這之前，你要答應我件事。」
「官兵不來處理嗎？」
高娘子是個年輕的寡婦，十四歲出嫁，成親三年丈夫去世，這會兒也才十七年華。
後來廉州百姓得知是人為毀堤，大鬧縣衙和州府。事情越演越烈，最終變成了大規模民反，朝廷這才又派舅舅范伯州帶兵去鎮壓。
「有什麼案子是陸大人不敢接的？這些年京城發生的大案都是陸大人辦的。說起來，陸大人年紀輕輕，卻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啊。」
也不知是不是沈如絮的錯覺，他離開時，又瞥了這邊一眼。
高娘子難過：「沈姑娘說得沒錯，自從我丈夫去世，有不少人覬覦。為躲避這些，我跟女兒搬家都搬了無數次，居無定所。」
過了會，車夫回來稟報：「砍死的是一男一女，有人說是情殺，也有人說是欠債。圍觀的人多，走不過去。」
攔車的人道：「沈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只是這馬車走到街中央就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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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患確實不是天災而是人為，朝廷派陸亭知徹查，那陣子他忙得不可開交。
沈如絮從小養在怡福堂，幾乎沈老夫人所有的抹額和鞋襪都是她做的。
沈如絮一頓，還以為自己聽岔了。拉開車門，見陸亭知背手站在那裡。
這事發生在秋後，眼下五月，也就三個月光景陸亭知和舅舅會相繼離京。
「我聽說這事交在大理寺少卿陸大人手上了，也就他敢接。」
官兵疏通沒這麼快，畢竟百姓愛看熱鬧，攆走了又圍過去。而且街上馬車多，掉頭實在難。
沈如絮想，難道陸亭知就在外邊？她下意識掀帘子瞧出去，卻不想與陸亭知的視線撞個正著。
「可不是？這案子朝中誰人都不敢插手，皇上下令大理寺徹查，大理寺卿楊大人裝病躺在家。」
就這麼，沈如絮等了兩刻鐘，馬車才緩緩啟動。只不過還沒走多遠，又被人攔下來。
「是。」
她手邊牽著個約莫兩歲的女童。那女童一張紅撲撲的圓臉，見人面生，躲在娘親身旁怯怯地打量沈如絮。
說曹操曹操出現，車夫話音才落，就聽得車外有人喊「陸大人」。
高娘子摸了摸女兒腦袋，拘束地坐下來：「沈姑娘真能幫我？」
她思緒飄散了會，排隊輪到她時，買了兩包核桃栗子糕。
沈如絮道：「收拾地痞流氓容易，但你們孤兒寡母太招搖，容易惹是非。」
「此前我的婢女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父親是易陽伯，我舅舅是范伯州范將軍。區區幾個地痞流氓，要收拾輕而易舉。只不過......」
這聲音還挺近。
她笑了笑：「叫什麼都好，我很喜歡她。」
「小姐，不得了。」車夫說：「聽說前頭砍死人了，小姐稍等，小的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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