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094章
明凈聖潔的慕阿措被血染紅。
三族的巫師忙得腳不沾地,為一個又一個傷員診治。
蠱神教也派出巫師救人。
三族用布和竹木搭建了簡易的帳篷,當做臨時的醫廬。
巫師們待在醫廬里救人,族民們抬著擔架送來病患。
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可巫師們能夠治療族民的外傷,卻無法治癒那些受到內力重創的人。
眼看著族人要成為廢人或痛苦死去,他們紛紛流下痛惜的淚水。
直到布瓦族族長阿木喬請來了陸見微。
陸見微救過阿木安,在布瓦族人的心目中頗有威信,他們信任她的醫術,臉上寫滿希冀。
她忽略眾人灼熱的目光,先為最嚴重的族民醫治。
受傷的是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沒有武學基礎,被殺手用內力震傷臟腑,吐出很多血,全身經脈也正在遭受內力侵襲肆虐。
他望著陸見微,眼裡皆是痛苦和乞求。
他還這麼年輕,他不想死。
「放心,你不會死。」
陸見微溫和出聲,安撫傷員脆弱的心理,旋即取出針包,縱然在眾人圍觀下,手法也極穩。
銀針刺穴。
布瓦族人只聽說過中原醫師的治療法子,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那些細長的銀針扎入皮肉,不過片刻,傷患面上的痛苦漸漸消退。
這簡直比賜福還要神奇!
他們從各自眼中看到驚異和熱切。
族人真的有救了!
這位來自中原的陸掌柜,再次救了布瓦族。
徹底掌握離竅針法后,陸見微治療傷患的速度更快。
但行針還是相當耗神的,布瓦族受傷的人又多,一個接一個救下來,她的額上不斷滲出細汗。
溫著之一直安靜守在旁邊,用浸濕的布巾為她擦拭。
其餘兩族的人想來求救,都被他攔在醫廬外。
不是不能求救,而是不能打擾她專心救人。
一個又一個重傷的族民被救起,布瓦族人心中燃起感激而崇敬的火焰。
布瓦族的巫師們比他們更加激動。
先前他們對中原醫師頗有偏見,但親眼見到陸見微針下的奇迹,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對中原醫術的嚮往。
需要陸見微出手的都是受內力重創的傷患,一共四十五人。
等救治結束,太陽已經西斜。
陸見微仔細擦拭銀針,置入針包內,抬首看向身側。
溫著之在盛了溪水的瓦罐里清洗巾帕。
斜陽從篷頂的縫隙灑落,在他手臂留下一道細長明亮的光痕。
陸見微斜倚木柱,不動聲色描摹他的側顏。
線條流暢完美,睫毛很長,鼻樑很挺,唇形……
「怎麼了?」溫著之抬起頭,逆著光看過來,清俊的眉目隱在光線外看不真切,唯眼中的關心極為分明。
陸見微支頤輕笑:「沒怎麼,就是突然在想,裴指揮使面具下的真容,到底好不好看。」
溫著之睫毛眨了一下,問:「陸掌柜認為呢?」
「我猜一定沒有溫公子生得俊。」
「……」
陸見微歇了片刻,又逗了幾下溫首富,精力恢復大半,起身踏出醫廬。
醫廬外,布瓦族人以族長阿木喬為首,圍成數圈,全都跪在地上虔誠行禮。
陸見微:???
「陸掌柜,請受我族一拜!」阿木喬聲音洪亮,響徹山谷,裡面飽含著感激與敬服。
陸見微失笑:「不必行此大禮,你我本就是交易。」
雙方各取所需,沒有這個必要。
「這不一樣。」阿木喬清醒得很,「再多的金錢和藥材都換不來族人的性命,陸掌柜救命之恩,阿木喬無以為報。」
陸見微輕嘆:「起來吧。」
阿木喬率族人剛起身,繆族族長就走過來,她的身後還綴著一個高壯粗莽的大漢,大漢神情忐忑,不敢看向陸見微。
「陸掌柜妙手回春,不愧為中原的『青天女俠』。」繆族族長先贊了一句。
陸見微:這個「美譽」真叫人腳趾摳地。
「我族勇士也受了傷,我懇請陸掌柜救治我族勇士,不論是診金還是藥材,我族一定全力奉上。」繆族族長誠意滿滿。
陸見微要去繆族地盤採摘故白頭,總得給人一點面子。
「可以。」
繆族族長明顯鬆了口氣,露出感激的笑容。
「陸掌柜,請。」
「等等,」俋族族長阿扎山硬著頭皮開口,「陸掌柜,能不能……」
話未說出口,就被阿木喬截斷:「別耽誤陸掌柜救人,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你——」
「我什麼?你們俋族之前幹了什麼好事都忘了?陸掌柜好生生在達達城開著客棧,你們跑過去圍攻欺負,現在倒是有臉來求人救命了!」
阿扎山暴脾氣上來,差點就要動手,好在被身後有眼色的長老及時拉住。
族裡的勇士還等著救命呢!
阿扎山深吸幾口氣,正要豁出去跟陸見微道歉,後者卻已進入繆族的醫廬,繆族高手守在外頭,旁人難以接近。
繆族受傷的人不多,陸見微行針保住他們的命,剩餘傷勢都交由巫師們處理。
繆族族民同樣對她行跪拜之禮以示感激。
阿扎山一直等在外頭,見她現身,猛地跪倒在地。他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為了族人,他可以低下頭顱。
更何況,布瓦族和繆族都跪過她,他跪一跪也沒什麼。
如果她真的願意治好族人,以後她就是俋族最尊貴的客人,之前發生的不快,他也可以賠禮道歉。
「陸掌柜,求您救救我族勇士!阿扎山給您磕頭了!」
布瓦族族長見狀,便不再出言嘲諷。
阿扎山能為族人做到這個份上,算是條漢子。
之前看到族人遭受重創,他憂心如焚,只要能救命,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同為族長,他對此感同身受。
陸見微不是見死不救之人,俋族與她曾發生過齟齬,她雖不爽,但原則上,對方已經付出代價並向她低頭認錯,事情就算過去了。
參加蠱神節的俋族勇士,也有很多無辜的人。
她頷首道:「看在蠱神教的面子上,我可以救你族人,但診金要翻一倍。」
「可以可以!」阿扎山忙不迭應下。
治完俋族傷患,太陽已經落山。
瑰麗的霞光映照整片山谷,鍍上一層迷離夢幻的色彩。
陸見微精力耗盡,手腕酸澀,坐在醫廬里一點也不想動。
山谷燃起火堆,橘色的火光與絢爛的晚霞遙相呼應。
危機過去,三族族民開始烹飪吃食。
溫著之用熱水過了巾帕,仔細替她擦拭面頰,見她右手低垂,便疊了幾條燙熱的布巾圈住她的手腕。
「你是要給我熱敷?」陸見微笑問。
「嗯。」
「不用麻煩,內力運轉幾遍就行了。」
「你不舒服,熱敷能緩解酸痛。」
陸見微又笑:「溫公子很會照顧人嘛。」
「撿到阿耐時他還小,練武經常受傷。」溫著之待布巾熱度散去,又重新換了燙熱的。
如此幾番,加上內力運轉,陸見微手腕的酸澀漸漸消退。
醫廬有帘布遮擋,光線暗沉,周圍的族人也不會隨意靠近窺探。
她忽地攥住溫著之更換巾帕的手。
修長勁瘦,骨節分明。
陸見微稍稍用力,將人扯得近了些,借著葯廬外的火光,細細打量他僵愣的神情。
「平時都是怎麼辦案的?」她在他耳畔低問。
溫著之耳廓發熱,抓著布巾的力道越發緊了。
「將犯事之人帶回司里審問。」
「都是從何處帶回的?」
「酒樓、客棧、街市、荒野……很多。」
「採花賊,是在哪兒抓到的?」
「……」
陸見微落向他低垂不安的眼睫,故意鬆開他。
「說不出口?」
「煙花之地。」溫著之慌忙抬眸,拋下手裡的布巾,握回她的手,「我是閉著眼的。」
「十三歲,的確該閉眼。」陸見微懶洋洋地起身,「該回蠱神教了,我可不想在這露宿一晚。」
溫著之沒鬆手,仰頭望著她,眼中暗含几絲懊惱,以及想要讓她相信的急切。
縱然從未與其他女子相處過,潛意識也知道必須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很重要。
陸見微笑著俯身,在離他寸許時停住,氣息似有若無地交纏。
她只看著他,什麼也沒做。
溫著之掌心冒出了汗,目光不受控制地挪向她的嘴唇,像是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又倏地往上,看向她的眉眼。
心跳得從未如此快過。
腦子裡彷彿擠滿了漿糊,無法冷靜思考。
陸見微手指微動,似要掙脫他的手。
後者一急,再次攥緊了,加了幾分力,陸見微順勢又靠近幾分。
一抹溫熱輕輕蹭過她的唇角。
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甚至連溫度都沒來得及感受,他就已驚惶逃離,像做了錯事的小狗,低垂著腦袋忐忑不安,卻還戀戀不捨地扒拉著主人的衣角。
陸見微在心裡感嘆:「小客,他真可愛。」
「我什麼都沒看見。」小客回應,「剛才被屏蔽了。」
「那我就放心了。」
「……」
腳步聲接近,有人停在帘子外。
「陸掌柜,教主知曉您已經診治完畢,邀請您與溫公子回教中歇息,教中已備了晚膳。」
「知道了。」
陸見微直起身,搖了搖自己的手。
溫著之聽話放開,又抬著頭望她。後者伸出手掌,掌心都沾了細汗,是他蹭上去的。
他重新拾起巾帕,細心擦了。
「走吧,去蠱神教。」陸見微說。
溫著之點點頭,收拾好包袱放在腿上,轉動輪椅緊緊跟隨。
醫廬外,滿天星光。
蠱神教。
阿勒紅與幾位祭司一同審問阿扎朵。
權杖從阿扎朵後腦硬生生取出蠱皇,讓阿扎朵元氣大傷。
她面色蒼白地靠在地牢里,臉上掛著譏諷的笑。
「阿扎朵,神教對你寄予厚望,你為何要背叛神教?」阿勒溪冷冷問道。
「厚望?」阿扎朵原本艷麗的面容如同即將枯敗的花蕊,「你是指讓我永遠困在這座山上嗎?」
「阿扎朵!」阿勒溪皺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對你們我沒什麼好隱瞞的,所謂的神教,不過是一群迂腐陰暗的蠱師私心作祟、想要統領三族的遮羞布罷了!」
阿勒溪氣得側過身,不願再問。
「阿扎朵,既然你如此厭惡神教,為何還要參加蠱神節選拔,進入神教?」阿勒紅神情平靜。
阿扎朵嗤笑:「是我以前太天真了,以為神教真能讓我侍奉終生,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神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你們都是騙子!」
「騙在何處?」
「如果決定終生侍奉蠱神,就必須要保持身心的完全純潔,不能有任何私慾,否則就會受到蠱神的懲罰。」阿扎朵驀地流下眼淚,「可在我入教前,你們根本沒告訴我還有這樣一條規定!」
阿勒紅瞭然:「你愛上了別人,還是個中原人。」
「是,我愛上了他,可我不能脫離神教,我怕會受到蠱神的懲罰,我每日每夜都那麼痛苦,我是真的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阿勒紅嘆息道:「你是不是忘了一句話,倘若決定與旁人結成連理,便可以主動離開神教,從此不再是神教教徒。」
「可我不能離開神教。」阿扎朵捂著心口,一臉痛苦道,「我要聽他的話,不能離開神教,不能被你們發現端倪。」
阿勒溪倏然回身,「教主,她被控制了!」
這麼長時間,她們竟然什麼都沒發現!
阿勒紅握緊權杖,問:「他是誰?」
「他、他……」阿扎朵忽地捂住腦袋,凄厲哀嚎,「我想不起來了,我好像想不起來了!」
阿勒溪冷笑:「藏得可真深!」
「難道劫難尚未過去?」阿勒紅低聲呢喃,「此人手中或許不止一隻蠱皇,他能瞞得過神教的耳目,必定是利用了蠱皇,又或許,他本就可以輕易避開耳目。」
阿勒溪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到底是何人與我神教過不去?不僅和阿扎奇勾結,還騙取年輕姑娘的心,實在可惡!」
背後之人挑起蠱神教內亂,殘害三族族民,到底意欲何為?
「阿扎朵是問不出什麼了,」另一個長老說,「還有一批中原殺手。」
阿勒溪:「阿扎朵都問不出,更何況那些種了傀儡蠱的人?」
「傀儡蠱可以拔除,就是麻煩些。」
「能瞞過咱們,母蠱必定是蠱皇,蠱皇的子蠱是能輕易拔除的?」阿勒溪反問。
長老愣了愣,無奈嘆息。
阿勒紅:「去看看再說。」
中原殺手在另一側地牢,一共一百人,死了十三個,還剩八十七個。
他們被困陣法時,陸見微點了他們穴道,如今時效已過,他們恢復了行動力,但被神教教徒灌了迷藥,都直挺挺地躺在牢房裡。
阿勒溪嘗試給其中一人拔除傀儡蠱,蠱蟲反應極快,嗖地鑽入殺手心臟,殺手噴出一口血,氣絕而亡。
蠱皇的子蠱,果然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再試下去也無濟於事。」她搖首起身說,「若是教主能再用一次權杖控制蠱皇,或許還有拔除的可能,只可惜……」
只可惜,權杖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再用第二次。
「到底是誰能煉製出兩隻蠱皇?」長老們百思不得其解,「蠱術如此超絕之人,怎會聞所未聞?」
阿勒溪忽然道:「不對,可能不止兩隻蠱皇。」
「什麼意思?還有第三隻?」
「前兩天,舒兒傳信於我,說在八方客棧的一位住客身上發現了疑似蠱皇的存在。」
阿勒紅眸光一厲,「莫非是那位逍遙宗宗主之女?」
「教主怎會知曉?」
「我用命蠱算到一線生機,特意讓人關注八方客棧。」
阿勒紅垂眸望向權杖頂端的透明圓石,那裡沉睡著一隻金色蠱皇。
「難道是逍遙宗?」
「教主可是發現了什麼?」
「只是有所猜測,」阿勒紅搖頭,「即便赫連姑娘體內存在蠱皇,也不一定就與逍遙宗有關。」
她們都發現不了蠱皇,更何況中原人?
「稟教主,陸掌柜與溫公子已經回山。」地牢外有教徒稟報。
阿勒紅轉身:「先迎接貴客。」
晚宴無人打擾,賓主盡歡。
阿勒紅坦言道:「今日之事,是有人借蠱皇作祟,給二位添麻煩了。」
「煉製蠱皇極為艱難,」陸見微好奇問,「緣何會有人手握至少兩隻蠱皇?」
阿勒紅驚訝:「至少?莫非陸掌柜也知曉貴店住客體內存有蠱皇?」
「托阿勒舒堂主的福,猜到幾分。」
眾人望向末席的阿勒舒。
阿勒舒臉色驟紅,在教主和長老們的注視下,不得不親口說出那夜的挫敗。
「我自認蠱術不俗,思幽幽也無聲無息,陸掌柜到底是如何發現的?」
陸見微:「實不相瞞,我也學過一些蠱術,不算精通。」
學過蠱術不代表就能察覺到蠱王的存在,她沒正面回答阿勒舒的問題,但旁人已會自動為她找補。
說不精通應該只是謙虛。
「陸掌柜竟也精通蠱術,」阿勒紅由衷讚歎,「你可真是天縱奇才。」
武道、醫道都已超凡脫俗,再加一個蠱術,如此天才真是世所罕見。
更何況,她還這般年輕。
阿勒舒本來在族中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心中頗有幾分自得,可自從認識陸見微,他就一直遭受打擊。
如今居然連蠱術都比不過她了。
陸見微卻道:「能煉製出數只蠱皇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這樣的人,絕對不止擅長蠱術這般簡單。
提及此事,蠱神教的人就心中發堵。
「今日之亂象,讓我想起一些陳年舊事。」阿勒紅眸色悠遠,「年少時,我有一位好友,她與一個中原武者相愛,不惜脫離神教,與心上人前往中原。」
陸見微立刻起勁:「然後呢?」
「自她離開神教,就再無音訊。」阿勒紅說,「她是同輩中天賦最好的,若是不離開神教,極有可能會煉製出蠱皇,實在可惜。」
陸見微點頭:「確實可惜。不過,離開神教后就無法煉製出蠱皇了?」
「她若成親生子,就有了私慾,私慾太多的人,很難煉製出真正的蠱皇。」
「阿勒舒堂主與阿勒溪長老是……」
阿勒溪連忙解釋:「他是我姐姐的孫子,從小失去親人,我便接來神教撫養。」
她可是全身心侍奉蠱神的!
「也不一定。」陸見微根據多年觀劇經驗,猜測道,「產生私慾后再大徹大悟,會不會更容易煉製出蠱皇?」
就比如,想要出世,就得先入世修行。
嘗遍人間百味,有所頓悟后,才能進入新的境界。
阿勒紅怔愣幾息,忽而目光灼灼道:「陸掌柜有大才!」
「教主過獎了。」陸見微謙虛擺手,「只是胡亂猜測。」
「不,你給我指了一條從未想過的道路。」阿勒紅面色激動,「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研究如何煉製出蠱皇,卻始終不得其法,今日聽你之言,猶如醍醐灌頂。神教確實需要做出改變了,我已來不及,或許年輕的蠱師能夠有所領悟。」
陸見微強行轉移話題:「你的那位好友叫什麼,既然她去了中原,興許能在中原打聽到。」
阿勒紅壓下興奮,說:「她叫阿木煙,是布瓦族人,也是阿木喬的姐姐。」
阿木喬就是現任布瓦族族長。
「阿木煙……」溫著之忽然出聲,「我似乎聽過類似的名字。」
陸見微眼睛一亮:「她去了中原,應該會取個中原名字,姓不好說,名字可能不會變。」
「木煙。」溫著之想起來,「她在逍遙宗。」
阿勒舒對「逍遙宗」最敏感,驚異問:「逍遙宗半隱世,除了江湖第一美人和幾個武王長老,外人對宗門內的情形知之甚少,你不過一個江南商人,是如何知曉的?」
「我之前未與你提過,因為並不重要。」溫著之只看向陸見微,「你若想知道,待無人時,我再與你細說。」
陸見微笑眯眯道:「好啊。」
阿勒舒:「……」
「她當真是在逍遙宗?」阿勒紅問,「溫公子可知她過得如何?」
「不清楚,」溫著之說,「只聽聞,瘋癲不識人。」
阿勒紅眼中似有淚意閃過,她垂眸嘆息一聲,說:「也對,倘若她過得好,便不會放縱逍遙宗的弟子去搶故白頭。」
在溫著之說出「逍遙宗」時,她就已經料定了結果。
瘋癲不識人,這是受到了多麼沉重的打擊。
「陸掌柜,故白頭開花還有幾日,你與溫公子若不嫌棄,就在教中住下。待花開那日,我帶你一同前往。今日二位為我神教族民耗費心力,便早些休息吧。」
陸見微:「多謝。」
蠱神教將她和溫著之的房間安排在一起,只一牆之隔,外牆是用山石砌成,房間內牆用的卻是竹木。
竹木不隔音。
牆被敲響,聲音從隔壁傳來。
「陸掌柜,可方便?」
陸見微靠在榻上,應道:「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