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89
允祥薦的人到京很快。
他們悄悄想了個法子,在不驚動佟家和隆科多的情況下,把德柱帶出來,讓這個叫靜覺的酒肉和尚給德柱瞧了。
德柱還真不是普通的病症,他是中了毒了。
「這毒是很緩慢的毒,瞧起來跟普通的病症差不多,就像是染了風寒似的。夏天用了,便是熱邪入體,冬日用了,就是風邪入體,三五年的時間,也就把一個人掏空了。」
允祥說,「似德柱這樣的年紀,只要三年,他就不頂用了,到時候卧病在床,都以為他是病死的。」
這毒太狠了。不好找出來,但靜覺和尚是能人,能找出來的。
胤禛面色沉鬱,問道:「這毒好解嗎?」
允祥說:「能解。三五日功夫,靜覺說就能制出。不過這毒刁鑽得很,非得是身邊的人才能下。要想查出來是誰下的毒也不難。臣弟已經下功夫去尋了。德柱自己也鎖定了幾個人選。」
胤禛是把年姒玉的話原封不動告訴允祥的。
允祥也把話跟德柱說過了。
二公主的那句話很有意思,但也給他們指明了方向,要查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胤禛沉吟道:「懷恪說,因為她也是公主,所以會曉得德柱的情況。你細品品,這話是不是很有意思。」
「朕唯有一個親妹妹,嫁去了佟家。佟家也唯有一個額駙,就是舜安顏。老十三,你說,懷恪是不是在暗示些什麼?」
允祥輕聲說:「臣弟在查了。懷恪在外行走的不多,有孕后的幾次出門,接觸過什麼人,說過些什麼話,臣弟將要查完了。應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太后的固倫溫憲公主,當初就是嫁給佟家的舜安顏。舜安顏是隆科多的侄子,在佟家是很受矚目的年輕一輩。
舜安顏在先帝爺的時候,因跟著父兄黨附大阿哥,被先帝爺削了額駙,禁錮在家,後來過了幾年才得到赦免。
舜安顏被削額駙的時候,溫憲公主已經去世七年了。他不是額駙后,就重新娶妻生子了。
胤禛剛登基的時候,舜安顏做到了領侍衛內大臣,後來因事革了差事,如今賦閑在家中。
與隆科多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懷恪公主的話,將舜安顏推到了胤禛允祥兄弟倆的視線之中。
允祥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隔了幾天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可結果擺到了胤禛的跟前,胤禛卻犯了難。
「這毒是舜安顏下的。」
胤禛把事兒拿來給年姒玉說,「舜安顏為的是佟家,也是為了他自己。不想德柱做隆科多的繼子。不想年家佔了佟家的上風。」
這是利益之爭,年姒玉能明白。當初胤禛選定德柱去佟家,就是看中了德柱的聰明利利能應變。結果沒想到佟家的人都不安好心,個個都防著,到底還是有人沒防住。
好在懷恪有心,還是把人給找出來了。
要處置舜安顏不難,要處置佟家也不難。有下毒的事攥在手裡,佟家現在就是魚肉,只能任由胤禛拿捏。
但舜安顏不止做過這一件事,令胤禛為難的,是另外的事情。
也是懷恪話中真正意有所指的。
固倫溫憲公主,二十歲的時候因為中暑去世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可與溫憲公主同時中暑的還有仁憲皇太后,皇太后的年紀可比溫憲公主大多了,怎麼皇太后就無事,溫憲公主卻去世了呢?
那時就有人有這樣的疑惑了。只是太醫查過後,溫憲公主並無異樣,眾人也只好接受這個結果了。
此番嚴審舜安顏,除卻他謀害德柱外,這些年還做過一些別的事情,而其中最嚴重的,便是長年蓄
意給溫憲公主下毒,致使溫憲公主身體虛弱,扛不住高溫酷暑,最終中暑而亡。
舜安顏謀害和碩公主,為的還是佟家,還是大阿哥。
只因那時候佟家有規矩,只隆科多一人可接觸雍親王,佟家黨附大阿哥八阿哥,不願意再和旁的阿哥有什麼牽連。
佟家指定舜安顏做額駙,娶公主,是為鞏固佟家的地位,但沒想到娶的是胤禛的親妹妹。
佟家不能留這樣的公主在家裡,於是固倫溫憲公主年紀輕輕就沒了。
當時沒有人懷疑舜安顏,一直讓他躲藏至今。
懷恪公主也是在出嫁之後,這些年裡才聽到了些風聲的。
佟家大不如前,嫁在京中的公主原本就很少,能活下來並且活得長久的公主就更少了,懷恪公主早些年就很怕,因此很注意這方面的事情。
她與這位姑姑也是親血脈。自然關注些。可她知道,僅僅憑藉她自己是查不清楚的,只能把事情告知寶貴妃,請寶貴妃和皇阿瑪去查。
她才在寶貴妃跟前說了那句別有意味的話。
有舜安顏的事,胤禛拿捏佟家很容易,可溫憲公主的事,也是太后的一塊心傷。
若要處置佟家,就必得將舜安顏的罪行公之於眾,這對於太後來說無疑是一場打擊。
年姒玉輕聲說:「溫憲公主的要得昭雪,皇上勢在必行。」
「太后不能最後知道這件事。也不可能永遠瞞著太后。臣妾想,皇上再為難,也還是得告訴太后。」
而且還不能說晚了,要是太后在外頭聽見什麼風聲,回頭胤禛就不好說了。說不準還會以為胤禛不重親妹妹,故意隱瞞。
到得那時,只怕好不容易修復起來的母子關係,又要產生裂痕了。
這一趟,是年姒玉同著胤禛一道去的。
就怕胤禛和太后說不好,她得從旁瞧著,太后的身子骨也沒有那般硬朗了,胤禛說的這個事,幾乎是在太后的心坎上戳刀子。
太后只怕會很心痛,年姒玉也要從旁安慰著些。
他們什麼都慮到了,甚至很明白太後會因為此事而傷心。
可太后傷心過度,太后原本心中就多年藏有對溫憲公主的思念,本就十分可惜溫憲公主年紀輕輕就離世,現如今知道她的親生女兒是被佟家,被額駙給害死的。
那一刻又痛又恨的心,終是讓太后病倒了。
太后舊病複發,卧床不起,皇后與年姒玉侍奉左右,在太後跟前侍疾。
佟家嚴懲,舜安顏得旨嚴懲。
德柱的毒解了后,這病就好了。
他身子骨養好后,佟家善後的事情,都是他來料理的。
經過這麼一鬧,這佟家是元氣大傷,幾房中再沒有什麼有能力的年輕一輩了,便是有,這會兒也是縮著脖子做人的,這會兒就全由德柱做主了。
佟佳貴太妃那兒得了消息,也病了。只是這病是真病還是假病,那就不知道了。
貴太妃的地界兒,整日都是葯香,太后不見貴太妃,貴太妃就閉門不出,只管養病了。
太后病重,心中滋味甚多,自責愧疚有,痛恨憤怒有,無論如何寬慰,始終不能讓太后寬心。
哪怕是見著了胤禛,見著了允禵,太后也只是哭,哭得厲害。
從前的舊病也越發的厲害了。
皇后與年姒玉衣不解帶的照顧太后,兩個人都瘦了,也都辛苦得很。
年姒玉住在這邊,太后病重昏睡著也就罷了,有時醒著,就紅著眼睛叫年姒玉回去。
太后也是心疼:「哀家自己知道,哀家是不成的人了。先帝爺剛去的時候,哀家就跟死過一回似的。皇上和老十四一直不好,是哀家的一塊心病。」
「可你進宮了,竟叫他們兄弟兩個好起來。哀家高興,這身子骨竟見好了起來。可這些年過去,終歸是不成的人了。哀家想去見見先帝爺,也想去見見溫憲。哀家愧對溫憲哪。」
「你是有孩子的人。七阿哥還小呢,離不得額娘這麼久。你在哀家這裡,哀家也心疼你,也心疼七阿哥,你回去好好照顧七阿哥,哀家也能放心些。哀家這裡有皇后,皇后再不好,待哀家還是盡心的。」
淑慎和惠端柔幾個公主搬回圓明園去了,就住在她們原本的地方。
太后這裡凄風苦雨的,沒得把幾個小公主給嚇著了。也是太后的話,叫她們住回去,叫了妥當的人去照顧,每日只接她們來請安就是了。
年姒玉淚眼模糊,給太后磕頭。
又去握著太后的手,語氣溫柔有力量:「皇額娘,七阿哥好得很,他無事的。臣妾都安排妥當了,會有人好好照顧他的。」
「皇上和十三爺十四爺在前頭忙著,不能時時刻刻在您跟前盡孝,已吩咐臣妾了,讓臣妾好好照顧您,臣妾是不會離開您的。您只管放心,一切都好好的,臣妾也會陪著您的。」
「您先前好好的,以後也會好好的。這病臣妾也問過太醫了,只管好好的將養,自會好起來的。皇額娘還要看著七阿哥長大呢,可不能說自個兒不成了。」
太后多活了幾年,令年姒玉看到了希望。
年姒玉想,太后是應當再多活些年月的。
一切不是都改了么?那就好好的活呀。
可太后終歸是年紀大了,這是重病來勢洶洶,纏綿病榻數月後,還是薨了。
太后彌留之際,眾人都跪在跟前。
胤禛跪在最前頭,嬪妃皇子阿哥們,親貴大臣們跪在外頭,一片哀聲。
太后握著胤禛的手,輕聲說:「皇上是個好皇上。你與老十四好好的,哀家高興。」
「先帝爺沒有選錯人,這天下,你要多費心了。」
「哀家再沒有什麼可以囑咐你的。哀家過身後,一切有你安排。哀家很放心。」
說完這話沒多久,太后就咽氣了。
舉哀治喪,人人一身麻衣。七阿哥哭得眼睛都腫了。
他如今很能認人,他是很喜歡皇祖母的。
太后薨逝,皇后尚在,一切事宜,皇上主理外朝,中宮皇后處理內宮。
貴妃身位不及皇后,這個時候也爭不過皇后,皇后借著治喪的話頭,將兩處園子里的管事權幾乎攬過去了大半。
可倉促之間,皇后也很難全盤安排自己的人,畢竟年姒玉裕嬪懋嬪在園中經營了幾年,只好都用年姒玉這邊的人。
太后停靈在鴻慈永祜,皇后跪在最前頭,年姒玉其後。
一片哭聲中,年姒玉瞧見了哭得眼睛通紅,卻仍有風情含蘊在身的劉氏。
胤禛守在這裡五六日,日夜不休。
這倒是難得能見聖顏的機會。
可太后薨逝,視為國喪,這期間自然是沒有什麼風月心思的。
皇上守孝不動心思,也不會叫她們侍寢,可這是能在聖駕跟前露臉的機會,她們怎麼會錯過呢?
一身麻衣,倒是更顯得楚楚可憐的風韻了。
奈何胤禛的一顆心壓根沒在她們身上,連眼神也沒給一個。
就連皇后他都是不怎麼上心的,更別說這些嬪妃們了。
劉氏身上的福運已經淡的看不見了。
不知不覺間,劉氏的命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不會再同胤禛有什麼牽扯了。不會再被封為貴人,不會再為胤禛生下阿哥。
她一生的福氣,都不會再應在她那個兒子身上了。
年姒玉輕輕的在心裡
吁了一口氣。
鈕祜祿貴人一如從前。但年姒玉相信,總有一日,這也都是可以改的。
胤禛原本想著春夏之交去一趟河南,去看看田文鏡乾的事情。
再順道去看一看黃河提防。如今河道比不上先帝爺時的河道了。
這會兒也沒有像靳輔似的能人能一攬河道總督。只好是分段治理。
胤禛放心不下,想都去看一看。
可太后薨逝,他要留在京中,至少這幾個月,是不能出去了。
持服二十七日,胤禛還是一身麻衣縞素,領著弘晳永琳去了宮中。
如今園子里人多,圓明園暢春園裡都是人,反倒是宮裡冷清了。
允礽圈禁咸安宮中。宮門封閉,闔宮只留下一個小口子,送吃食送炭冰。
年久失修,這咸安宮破舊的和整座宮城都格格不入了。
十數年了,胤禛這是第二回來。第一回,是他奉旨,將允礽和他的福晉妾室關在這裡的。
先帝爺的旨意,他不能抗命。這些年沒有來,可又有多少年心裡頭是想來的呢?
胤禛自己也懶待去想了。
十數年都不曾開啟的宮門,在宮人們的努力下被推開了。
封門的石條落地,胤禛慢慢走了進去。
他走了進去,踩了石縫裡長出來的雜草,身後跟著幾個年老守門的太監。
回頭一瞧,弘晳牽著永琳站在門邊,沒有動。
胤禛的目光輕輕落在他們父子身上:「進來吧。」
弘晳這才牽著永琳進來了。
永琳沒想到自己還能有一天真的來看看他被圈禁的瑪法。
瞧見咸安宮的破敗,被這凄苦肅殺的氣氛所驚,他一句話都不敢說,卻只緊緊握著他阿瑪的手。
弘晳抿緊了唇,眼底卻隱約有淚光閃爍。
允礽得了消息,連忙出來迎接,他久病的人,跪下去連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臣恭迎皇上。」
胤禛瞧見將要入夏了還穿著夾襖的允礽,心裡頭心酸,親自過去將人攙扶起來:「二哥,進去說話吧。」
一聲二哥,允礽悄悄抹眼淚。
福晉妾室都來行禮,都是紅著眼睛的模樣,卻不敢哭。都悄悄的看弘晳和永琳,也不敢去認。
胤禛抬了抬手,弘晳會意,領著永琳上前來行禮,允礽抱著弘晳和孫子,偷偷的哭。
胤禛心酸,慢慢偏過頭去。
他們圈禁在咸安宮中,不知外頭的消息,見他們一身麻衣,弘晳說了才知道,原來是太后薨逝了。
忙又都給慈寧宮磕頭。
胤禛給了他們些時間,等都緩過來了,福晉和妾室們都退下了,胤禛才同允礽說話。
「知道二哥病著,就有心叫弘晳帶著永琳進來看看你。」
胤禛說,「弘晳如今跟著朕辦差。永琳和朕的六阿哥一道,都很好。」
其餘閑散宗室,不提也罷。最出眾的兩個都很好,想必允礽也可以安心了。
允礽經了這十數年的圈禁生涯,早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他如今沒了銳氣鋒利,更不拿自己當什麼廢太子二哥兄長,只當自己是個罪人。
活著,就是為了贖罪的。
胤禛再見他,是平易近人,他再見胤禛,這態度更是謙卑到了塵埃里。
允礽說:「弘晳能得皇上信重,是他的福氣。皇上待臣一家有大恩,臣也不知何以為報,這份恩情,就讓弘晳和永琳來償還吧。」
胤禛輕聲道:「二哥,朕今日過來,不是來說這些的。」
「一則,朕是來孩子們來看看你。二則,也想同二哥說說,你的事兒。」
「朕琢磨二哥的
事也有段日子了。先帝爺臨終前,給了朕處置弘晳的法子,圈了鄭各家莊的地方,叫朕安置弘晳。朕愛惜弘晳的才華,沒有叫他過去。」
胤禛說,「可朕想著,二哥的身子骨大不如從前了,不能總是這樣。二哥總得有個機會。朕想,將二哥和家眷們遷到鄭各家莊去。那兒有三百多間屋子,足夠二哥和家眷們住著了。朕還想,冊封二哥為密親王。就在鄭各家莊養老了。」
允礽大驚失色:「皇上,這,這不妥當啊。」
他看向弘晳。
弘晳也是一臉的驚訝。皇上帶著他來時,並未透露過這些,弘晳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允礽在這兒覺得好,圈禁起來,他什麼都不能做,外頭的人也想不起他來。這樣安全,妥當。
他是很怕再出去的。
「沒有什麼不妥當的。」胤禛溫聲道,「二哥不可能一輩子這樣。到鄭各家莊住著也是一樣的。朕派人守著你,護著你。在外頭,於你的病有益處。」
允礽不說話。弘晳也不敢說什麼。
胤禛嘆了一聲,道:「二哥圈禁時,朕還沒有做皇帝。外頭總有人不消停。二哥病了,那個姓賀的郎中來給你瞧病,又給福晉瞧病。出去的時候帶著個紙糰子,被人發現了,說是要跟廢太子舊部聯繫。為這,先帝爺斥責過二哥。」
「後來青海出事,先帝爺要選人送去打仗。有人站出來,保舉二哥去。大學士王惔七十多歲了,叫先帝爺給殺了。外頭都說,這是二哥讓人指使的。」
聽見他提起舊事,允礽大大的打了個寒顫。
目光瑟縮,顯然是怕極了的樣子。
胤禛輕聲道:「二哥都被圈禁了,一步不得外出,上哪兒指使人去?這些事,都不是二哥做的。是有人要栽贓嫁禍,就仗著二哥不能出去和他對質,就要讓二哥一輩子不得翻身。」
「二哥,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是誰要這麼害你嗎?」
允礽沉默半晌,低聲道:「臣,不想知道了。」
胤禛知道他心性不再,也不逼他,只淡聲說:「可是朕想知道。」
「你做過的事情,你認了就罷了。沒做過的事,便不能落在你身上。」
「千古罵名,朕不願意讓二哥你擔著。」胤禛沉聲道,「朕要將那個人找出來。」
「朕會選個合適的時候,將二哥和家眷們挪出去。二哥千萬要保重自己。若有所需,只管與守門的太監說,他會辦妥。」
允礽恭送皇上出去。
破舊的大門再度緩緩的合上。
滿宮縞素,可偏偏是這般蕭瑟肅殺的氣氛中,允礽從他這位四弟的身上,看到了一點光。
一些好像能讓人在絕望之中活下去的光亮。
他們曾經並肩同行過,他曾經猜忌過他,曾經他們是君臣,可現在一切倒轉過來,許多許多的事情猶如過眼雲煙,似乎都散掉了。
可偏偏胤禛的話,叫允礽心中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恭恭敬敬認認真真的給胤禛行大禮,心裡想,幸好啊。
幸好是他這個四弟做了皇帝。
皇阿瑪的眼光很好,選了四弟,是保全了很多人,也保全了大清。
胤禛夜半回了牡丹亭雲,半夜進了床帳里,他是梳洗過了的,帶著一身的暖熱,將熟睡的年姒玉抱入懷中。
年姒玉醒轉,瞧他一眼,見他也是累極了,便輕聲說:「皇上睡吧。有什麼事明日再想。」
這樣日日辛勞,她都覺得自己有點累了,更何況他呢?
這般兼顧朝政,還要見大臣,還要忙著各處周旋,實是事情太多了。
這會兒能稍稍歇一歇,就該歇一歇的。
胤禛困極,卻了無睡意。
他在年姒玉耳邊輕聲說:「去查你受傷之事,查皇貴妃病死原因,查弘盼與福宜、福惠之事的人,全都被殺了。」
只這一句話,卻若金石落地般,有萬鈞之重。
年姒玉一下子坐起來,問胤禛:「是誰幹的?」
胤禛似是疲憊至極,目光卻晶亮如星,帶著破局的興奮:「來的都是死士。沒有人逃走,得手后全部自殺。什麼都查不出來。但是,只要有人,遲早能查出來。」
怎麼能不動容呢?
查了這麼久的時間,終於是有了線索了。
對方動了。那麼,就有找出這個人的可能了。
年姒玉抓著胤禛的手,說:「先前一直不曾有動靜,說明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可現下分佈各處調查的人都被殺了,這就說明,皇上的人,在各個層面上,都觸碰到他們的核心了。」
「他們把人殺了,就是怕皇上會查出來。」
「是。」胤禛目光中蘊積著重重風雲,「但這無法阻擋朕。朕一定會查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