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致熱烈的你二十五
周始當然不可能答應這麼突兀又無理的要求,便直截了當地拒絕道，「不行。」
聽到否定的答案朴泰民也不驚訝，他接著說道,「我是有正當理由才會這麼說的，並不是出於一時衝動。佑真,我已經聽河明說了,你不得不從醫院離職是因為你的觸覺已經完全喪失,根本不可能再......」說到這裡他有些不自在地停頓了一下,接著放輕了聲音說道，「我家的醫院要和法國最頂尖的人類遺傳學研究所合作了,其中一項共同合作項目是針對痛覺缺失症患者採用基因療法進行痛覺恢復,這個應該對你很有幫助。」
周始問，「你想讓我參與臨床試驗？」
朴泰民點頭,「沒錯。這對你來說是好事不是么？如果繼續留在韓國的話,你被治癒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這一點你自己也很清楚。」說著朴泰民打開車門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拿出來遞給他看，「佑真,你先看一看，看完我們再談。」
這項朴泰民所提到的共同合作項目除了和法國最頂尖的人類遺傳學研究所全程合作外,並且和哈佛醫學院研究所、以及和生物科技行業的龍頭公司也都簽訂了專項協議，參與其中的都是世界範圍內非常有名的醫生和學者,經濟動機非常明顯。
周始看資料的速度很快，且過目不忘，翻閱完畢之後便將紙質資料重新遞還給了朴泰民。
朴泰民伸手接過，問，「怎麼樣？有興趣么？」
周始默了默，道,「學長你也知道我是車禍導致的中央神經系統受損，和那些只是單純痛覺缺失的患者並不一樣。我之前也查看過很多醫學期刊資料，像我這種情況，除非把受損的中央神經系統修復完好，否則是沒有可能可以恢復正常的。」
「基因療法新興不久，現在沒有人知道它究竟能創造出怎樣的奇迹。佑真，試試吧。」朴泰民深深地看進他的眼裡，道，「反正就算是臨床試驗不起作用，你也不會比現在差到哪裡去不是么？佑真，你最起碼得給你自己一個希望。」
這話說的是對的。畢竟周始因喪失全部觸覺而完全感知不到物體的存在，這不僅讓他變得察覺不到危險，而且也變得感覺不到真實的世界。他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是一個被罩在透明罩子里、被排離在世界之外的人，空剩軀殼。
在他沉默的時候朴泰民繼續說道，「佑真，你不需要立刻給我答覆。這個合作項目將會在秋天正式啟動，到時候你要是願意去，你就給我打電話。」
頭頂上是比首爾明亮得多的星群，天空深藍，星星亮而低垂，仰頭就能看見光澤躍動。明亮得就跟希望似的。周始點點頭，微微笑道，「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你，學長。」
「不客氣。」朴泰民抬手看了一下腕錶上顯示的具體時間，隨後露出了他們重逢再見時的第一個微笑，「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補覺了。佑真，你什麼時候回首爾？」
周始道，「明天。」
朴泰民聞言笑了一下，「佑真，我們法國再見。」
周始沒有應他的話，只是朝他擺了擺手，「學長，路上開車小心。」
朴泰民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接著開車駛離了OBeach酒店。
等到那輛載著朴泰民的寶藍色賓士車消失在視野中之後，周始這才抬腳往自己的酒店房間走。
房卡只有一張，周始要想進屋還得敲門，如果崔漢傑突然發脾氣不願給他開門，那麼他就會像大部分惹了自己妻子生氣的丈夫一樣無奈地被關在門外。周始因自己莫名其妙的聯想而低頭髮笑，然而他唇角的笑意還沒散盡，房門就被頂著一頭濕漉漉頭髮的崔漢傑打開了。
崔漢傑把手上的干毛巾搭在頭上，略帶驚訝地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敘舊這麼快的嗎？這可連半小時都沒到啊。」
周始走進房門，轉身關好門后道，「都說了他僅僅只是學長而已啦，我和他又沒有很多話要說。高興了？」
崔漢傑確實有點高興，「我也沒有懷疑你和你那個學長有不正當的關係啊。」
「哦，那真的謝謝你相信我。」周始去衛生間洗手。擦乾淨手后他重新走到坐在沙發單椅上滿臉笑意的崔漢傑身邊，而後向他伸出了手。
崔漢傑不明所以，見他伸手，便立刻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對方的手掌上，用上目線從下往上地看他，「這是要幹什麼呀？」
周始沒忍住笑了，「漢傑，我只是想讓你把毛巾遞給我，我來給你擦頭髮啊。你幹嘛像狗狗一樣把手......」
他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崔漢傑的手給捂住了。
崔漢傑紅著臉瞪他，「真是的，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可能知道嘛！竟然還說我像狗狗！太過分了吧！」
儘管崔漢傑不肯承認，但他瞪人的時候眼睛又圓又亮，確實很像狗狗。周始因為被捂住嘴唇而暫時說不了話，因此便微微啟唇試探著往他的掌心上親了一下。
觸碰到掌心上的柔軟溫度就像是羽毛落在掌紋上，那觸覺消失得太快，又太輕，就像是美麗的幻覺。
可那不是幻覺。崔漢傑跟被燙到了似的驟然收回了手，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真的是第、第一次談戀愛嗎？怎麼、怎麼那麼會啊？」
崔漢傑欲哭無淚地在心裡哀嚎：明明沒談過戀愛的人是他啊！他是純情少男，我是情場老手，可為什麼我會被他拿捏得這麼死啊！這不科學！
周始完全聽不到崔漢傑心裡的哀嚎，笑道，「這就叫『會』嗎？這隻不過是我基於對你的了解所能做出來的讓你鬆手的最快方法而已啊。」說完周始自己主動伸手把毛巾從崔漢傑的頭上拿了下來，而後盡量輕著動作替他擦拭頭髮。
他的樣子很美，燈光下看尤甚。即便崔漢傑以從下往上這種死亡自拍角度去看自己男朋友的臉，他的臉也依舊是毫無瑕疵、精緻如畫的模樣。崔漢傑的目光忍不住順著他長得像蝴蝶翅膀一樣的眼睫毛往下描摹，描他高挺的鼻樑，摹他粉色的嘴唇，最後凝在他修長白皙的脖頸上，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咽完口水崔漢傑就傻眼了，因為他聽到他面前這個漂亮得讓他險些流口水的男朋友用一種溫柔又擔心的聲音問他，「漢傑你是不是餓了啊？是不是我剛才吃得有點多，導致你沒能吃飽啊？要不要我現在打客房電話再叫一份吃的上來？」
......剛吃完晚飯我餓什麼餓啊！我在你眼裡這麼快就已經由狗狗變成豬豬了嗎？！
見自己那純潔無暇的男朋友正拿一種飽含歉意的柔軟目光看他，崔漢傑頓時羞憤欲死，「不、我不餓，我就是有點渴。」說著他從自己男朋友的手裡抽走毛巾，「好了，已經差不多了，我再用吹風機隨便吹吹就幹了。你快去洗澡吧。」
呃，怎麼突然就拐到『洗澡』這麼成人的話題上去了？還催促？崔漢傑你的腦子難道是黃色的嗎？！
不過好在他的男朋友壓根就沒有發現『洗澡』這個詞語在酒店房間的成人之處，還因為聽他說了口渴立刻打開冰箱給他拿了瓶冰礦泉水，並且還非常貼心地將之擰開瓶蓋后才遞到了他手上。
這又是擦頭髮又是擰瓶蓋的，搞得崔漢傑險些以為自己不是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男子，而是一個只有八個月的沒有自理能力的嬌弱寶寶。
崔漢傑愣愣地喝了口水，「謝謝啊。」
周始笑了一下，「那我去洗澡啦。」
在對方走進浴室后崔漢傑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坐立難安。他心不在焉地吹乾頭髮，又躡手躡腳地拉上窗帘，之後發現自己的男朋友還沒有出來，於是又做賊心虛似的打開了電視機。電視機里播放的是好萊塢的超級英雄系類大片，而不是富有成人教育意義的......
思緒越跑越偏的崔漢傑沒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通紅的臉。
打起精神來啊崔漢傑！這裡可是正經的五星級酒店，又不是情侶酒店，怎麼可能一打開電視機裡面播放的就是成人教育片啊！
周始吹乾頭髮走出浴室的時候發現崔漢傑就跟被人打了似的兩邊臉頰都是紅紅的。他趕緊湊近過去看，「還好不是過敏。不過漢傑你臉怎麼這麼紅啊？不會是熱的吧？」
靠自己扇巴掌才勉強把腦子裡的成人思想給扇沒了的崔漢傑聞言都不敢抬眼看自己的男朋友了。他垂著眼睫小聲說道，「是有一點點熱啦。」
周始笑了一下，「熱的話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不就行了么。」說著他走到床頭櫃邊上拿起空調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低了兩度，「漢傑，你是準備繼續看電視，還是準備過來和我一起睡覺啊？」
那當然是過去和你一起睡覺啦！
崔漢傑當場手忙腳亂地拿起手邊的遙控器就關掉電視機。電視關掉后他立刻起身要往床上跑，結果卻因為太過著急而一不小心把右腳的小腳趾給踢到了床腳上，當場把他給疼得眼淚汪汪。
「哎呀，你小心點。」周始拍了拍順勢窩到他懷裡的崔漢傑的背，「真疼哭啦？」
崔漢傑咬咬嘴唇，勉勉強強地把眼淚憋了回去，「沒有哭。」
周始知道他喜歡什麼，於是就笑著親了一下他的鼻尖，又捏捏他的耳朵，「以後小心點啦。」
崔漢傑果然大為受用，一時間腳趾也不疼了，眼睛也不酸了，臉上也不禁浮出了快樂的笑容，「知道啦。」說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
因為窩在對方懷裡的原因，崔漢傑垂睫正好能夠看清自己男朋友寬大的浴袍領口下遮掩不住的纖長鎖骨。而那花枝一樣的纖長鎖骨下，卻有一道不知道會延伸到什麼部位的蜈蚣狀的增生疤痕。
注意到崔漢傑探究的視線后，周始主動解釋道，「這是我曾經出車禍時手術留下的疤。別看了，很醜的。」
崔漢傑聞言猛地抬眼看他，「你曾經出過車禍？」
「嗯，不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周始將浴袍的衣領攏了攏，溫聲道，「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趕飛機呢。」
崔漢傑略微有些猶疑，但還是問道，「你的疤，能給我看看么？」
周始道，「疤只是疤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見他態度迴避，崔漢傑突然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什麼，「你該不會是怕我看到了你身上的疤，會覺得你不那麼漂亮了就不喜歡你了吧？」
聞言周始嘴唇輕輕地翕動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