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拆遷遇阻
車輛緩速行駛在開往安家咀的大道上。
非上下班時段,北城的交通卻也稱不上流暢,不少路段時不時堵車,讓要趕車之人心煩意亂。
但也有截然相反的,巴不得路程再漫長些,比如芒安石。
寬敞的商務車被進行了改裝,駕駛座和後座被隔斷,司機看不到後座的情況。
此刻,後座上,芒安石將水長樂壓在座椅上,一點點撬開對方的唇齒,一遍遍交換著唾液和體溫。
熨得沒有一點褶皺的襯衫下擺被拉出西褲,在推搡中一點點上卷,露出白皙而韌性的腰。水長樂從迷離中拉回點理智,按住不規矩的手:「別,快到了。」
芒安石輕笑一聲:「昨晚那麼熱情,今天又羞澀了?」
水長樂:……
他實在不知道,當自己陷入綠白小方塊大喊「晉江不開車」的時候,神域系統到底在小芒總腦海里自動填補了何種片段?
車輛開到安家咀的北入口,一條長街的街口。
街口兩邊和對面皆是高樓林立,一面面直入雲霄的反光玻璃里,無聲地放映著馬路上來回的車流,天空上雲捲雲舒。
相較之下,安家咀街口喧鬧髒亂,過了早市,擺攤的小販散了四分三,留下一地爛菜葉梗和劣質塑料袋。
一群西裝革履,精英范十足的男女站在安家咀街口,和周遭的髒亂格格不入。
看到芒安石的車停下,一群人迎了上來。
「芒總,水經理。」
為首的是拆遷小組的負責人之一劉迎,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人。
「目前我們已經在新的安家咀負責人協助下,完成了一萬七千四百戶人家的搬遷及補償意向,本周內將全部簽訂合同並開始搬遷工作。進度比計劃快,如果順利,年後工程隊便能進駐。」
劉迎是芒安石的心腹,芒安石也不說些客套話,直入今天目的:「不是有一百二十六戶明確不同意拆遷的家庭嗎?攻堅任務完成得如何?」
劉迎的意氣風華轉瞬而逝,面露難色道:「目前這些釘子戶的勸導工作進展的確比較遲緩,但芒總放心,拆遷小組沒有一刻懈怠……」
芒安石抬抬手,打斷了劉迎的立目標,表決心。
安家咀前期搬遷工作能開展得史無前例的迅速,並非誰能力卓絕,而是從四年前就開始的精心布局,日復一日的洗腦,潛移默化的影響,當然還有夏天時洪二案的助力。
天時利地人和的情況下,仍舊無法談攏的人家,其野心和想法,又豈是尋常方法一朝一夕能夠說服。
芒安石從車後座取下一平板:「走吧,去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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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安家咀的街頭巷陌時不時傳來陣陣飯香。
北城的快節奏傳染不到這塊地方,街上有穿開襠褲嬉鬧的孩童,屋檐下有嗑瓜子刷短視頻的婦女,甚至還有一早就擺著小木桌,買了兩盤滷味做下酒菜,邊看店邊獨自小酌的大老爺。
看到芒安石一群人華冠麗服,村名都忍不住多瞥幾眼。
芒安石目不斜視,時不時看兩眼手中的平板,手指飛速地在屏幕上滑動。
水長樂瞄了兩眼,發現是一份份家庭情況的資料說明。
「這是請人調查了?」水長樂低聲問道。
芒安石不置可否。「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說罷,將平板遞給水長樂。
水長樂掃了眼,發現芒安石將一百二十六戶拆遷困難戶進行了分類,包括「坐地起價類」「特殊情況類」「問題待解決類」以及「存疑類」。
水長樂不知芒安石是請私家偵探,還是從什麼特殊渠道調查到的資料。
資料里,每戶家庭的情況
都非常詳實,人口情況、家庭成員的就業工作履歷、大致年收及財富預估、其人生發生的較有代表性的事件、師長同事對其評價等。
最讓水長樂感興趣的,是資料後有每名家庭成員的人物測寫。據說是測寫團隊分析其人生經歷,並跟蹤觀察,同時扮演不同角色與其交流接觸后得出的。之後,測寫團隊再根據測寫情況,分析該家庭內主要成為阻力的是何人,其原因有哪些。
水長樂越看越咋舌:「你這何止知己知彼,你就差把人祖墳刨出來給人祖先驗個DNA了。」
芒安石毫不謙遜:「找清病症,方能對症下藥。這萬事具備,不也還缺你我這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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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安家咀行政中心。
今天這場拆遷小組和拆遷困難戶的會晤,是由安家咀新行政負責人幫忙牽頭的。
芒安石一行人到達時,大會議室內已坐滿了人。
大冬天也只穿件背心的壯漢、金手鐲有五十克重的抱小孩婦女、戴金絲眼鏡仍掩不住匪氣的中年……形形色色,應有盡有。
負責人熱情地和芒安石招呼,告知道:「芒總,您之前讓我們幫忙聯繫,我們每一戶都讓村幹部們親自上門通知,且通知到位,但今天還是只有七十九人家前來報道,參加拆遷協商。」
芒安石掃了一眼每戶人家的代表,微笑道:「辛苦了。」
芒安石讓拆遷小組眾人繼續留在大會議室,給眾人講解拆遷安置和補償的方案,自己則找負責人要了一間小會客室,打算和每戶家庭代表逐一面談。
「這是打算一一擊破?」水長樂道。
芒安石在人群下捏住水長樂的手,在掌心處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捏,湊到其耳旁,像交頭接耳商量事情般道:「擊穿一個人,很有意思。」
水長樂:……
他合理懷疑芒安石在開隱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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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內。
老式的方形茶桌,極具年代感的雕花木椅,一看就知不配套的沙發墊還穿著大紅棉襖款的外套。茶几沁了一層十多載歲月的茶漬,玻璃杯也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這房間,據說是安家咀上任一把手的專屬接待室。
水長樂嘖嘖兩聲。
光看這布置陳設,還以為在此上班的領導多清正廉潔,貧苦清高。結果之前中央查安家咀宗族,順道把當地的行政官員一併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每個人家中搜出的不明來源財產都超過八位數,生動演繹了何為小官巨貪。
芒安石注意到水長樂的視線,輕蔑道:「公職人員的薪酬待遇,怎麼也是一個城市中位數偏上的水準,何至於破茶杯破傢具的?演成這樣,除卻個別表演欲豐富的,那就是為了掩蓋什麼。而人想掩蓋的,往往是其所想表現的反面,這些配置,一看就是巨貪。」
兩人將打了一摞補丁的沙發墊放在一邊,直接坐在木椅上。
很快,第一戶人家代表進來了。
來人是個中年壯漢,白白胖胖的臉,穿著件雙排扣的白色毛呢大衣,遠看有種老母豬站起來的錯覺。
壯漢掃了眼芒安石和水長樂,不知兩人身份,嘴裡嘀咕:「怎麼就派兩個娃娃來談啊,長得好看對婆娘有點用,對我們何用。」
芒安石笑笑,沒說自己身份,只介紹水長樂道:「這位是安家咀項目的負責人,任何事情都可以自己拍磚說得算。」
聽到水長樂比自己之前接觸的人權利都大,壯漢一改懶洋洋的態度,坐直身體。
「領導啊,我不是不支持你們的工作,是你給的賠償太不合理了!你說我們自小生活在這,那都是有感情的,這老話怎麼說,千金難買感情深,
你要讓我們背井離鄉,離開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流落陌生地方,那你這經濟上要給夠支持啊!」
水長樂眸都沒抬,低頭看平板。
政府和季風集團確定的最終補償方案,已經是近二十年北城最合理、最人性的方案。
他和芒安石都很明確,加價的口子不能隨意開。
一來人心永遠貪心不足蛇吞象,你給他二,他想要三,你同意了,他便覺得自己要低了,提出要四,如此循環往複,填不飽無底洞;
二來給個別釘子戶加價的事情若被外傳,其他走正常賠償程序的人便會心理不平衡,不患寡換不均,沒契約撕毀合同,撂攤子不幹也是常事。
水長樂給了仍在唾沫橫飛的中年壯漢一個敷衍的笑,側頭看向芒安石,好奇對方打算如何對付。
芒安石擰開保溫杯,拿出同樣自帶的茶泡紙杯,紙杯底有一層茶葉,熱水衝下會自動變茶水。
給水長樂和自己各沖了一杯后,芒安石不急不躁地聽完對方的長篇大論。
「說完了?」芒安石向壯漢確認道。
壯漢顯然沒料到芒安石是這反應,愣了一秒,「啊?嗯,完了。」
芒安石點頭,徐徐開口道:「陳建發先生是嗎?我之前看材料,你那塊地和房子的戶主和所有者,應該是陳建林先生?」
壯漢彷彿被戳中怒點,語氣蠻橫道:「陳建林是我哥,我哥死了自然是我的。」
芒安石嘴角帶笑:「建發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國的繼承法。一個人的直接繼承人,只有其配偶、父母和子女,兄弟姐妹之間是沒有繼承權的。」
壯漢愣了下,惡狠狠道:「別跟我扯什麼法,我們這都是約定俗成!再說,我哥死了那就是我爸的,我爸的就是我的,有什麼問題?」
芒安石點點頭,押了口茶水:「如果你哥沒有配偶子女,你這說法沒問題。但我看過陳建林先生的履歷。你們是H省人,十五年前陳建林先生創業成功,你們全家從H省山村搬來北城,定居安家咀,這房子是陳建林先生買的。」
芒安石頓了下,看了眼壯漢,繼續道:「後來陳建林先生因為一些變故,不得已放棄國內事業,去英吉利開拓商業版圖,並娶了當地的華僑徐麗麗女士為妻,生了兩兒一女。陳建林先生已在五年前因意外去世,並未立遺囑,所以其遺產按照法定程序分配,對嗎?」
壯漢一臉驚詫,說不出話。
水長樂很配合地接話:「按照法定程序,這套房子是陳建林先生婚前財產,其死後,其三分之一產權屬於你嫂子徐麗麗,三分之一產權屬於您侄子侄女,三分之一產權屬於您父親。您母親和太爺爺太奶奶已經病逝,正常情況下,你的確能繼承您父親全部遺產,因而您確實能享有三分一產權。」
「不是!」大漢急了,「憑什麼呢?我都住這麼久了?」
水長樂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那有的租客長租十年,比一年沒住的房東都久,難道還能自動獲得產權?」
芒安石繼續道:「嫂子跟侄子侄女長年住在國外,估計不知道還有這份遺產,我也不清楚他們是否感興趣,要不要爭取一下?季風在英吉利也有分公司,您說我是不是應該讓疾風員工通知到位?畢竟按照法律,嫂子家佔三分之二產權,有真正的決定權。」
「別別別!」壯漢擺手,「不,不用通知,都是我們家事,我們自己解決!」
芒安石點頭:「好的,那您再回去想想,晚點給我們答覆。」
大漢雄赳赳氣昂昂地來,滿身頹靡的走。
水長樂感嘆:「芒總還真是直擊要害呢。」
芒安石將誇獎照單全收,並忙裡偷閒地索要了個吻當做獎勵。
下一個進來的是一臉匪氣
的眼鏡中年男,剛才在大會議室時,水長樂便對其初印象深刻。
男人扶了下金絲眼鏡,卻扶出□□大哥甩墨鏡的趕腳。
男人一屁股坐到兩人對面,翹了個二郎腿:「聽說你們兩是項目的最高負責人?青年才俊呢。」男人的聲音更似揶揄而非誇讚。
芒安石沒什麼情緒,一臉公正客觀道:「李鑄先生,對嗎?不知道您對我們給您的方案有何不滿呢?」
眼鏡男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當然不滿,我們家的位置可是安家咀中心地段!核心區域!這補償標準怎麼能跟別人一樣呢?退一萬步說,就算按一般標準,以我們家人口和面積,你們也都不達標。我知道你們集團錢多,關係厲害,但你們也不能欺負平民小百姓啊?」
眼鏡男說完,瞥了眼無動於衷的芒安石和水長樂,繼續放狠話:「我跟你們說,我侄子,北城晚報的編輯,你們如果要搞強拆,分分鐘把你們曝光,讓你們名聲掃地。」
水長樂翻看了下李鑄的資料,很快想起這人的騷操作。抿了口茶清嗓子,水長樂開口道:「李鑄先生,首先請您放心,我們不會做什麼強拆之事,季風集團可不做□□的勾當。」
「其次,您說你們家位於安家咀中心地段,這點沒錯,但對於東至安家咀小學,西至安家咀福利院這片區域,我們的補償標準有按照規定提高15%的。」
「其三,您提到家裡面積。四年前,您家是四十五平方佔地的兩層磚牆建築,在村委會那核批的建築面積是八十五平方米。四年前初傳安家咀要拆遷時,您連夜趕建了三層樓房,使總共面積達到了一百二十平方。按道理,我們只按核批的面積發放補償,但考慮到您實際已在一百二十平的面積下生活多年,我們願意按照一百二十平方給您補償。但您在上個月連夜用塑料板和鐵皮搭建的四五樓,恕我們無法將其認定為住房面積。
「其四,您提到家裡人口。實際上,最早落在該戶口的僅有您一人,您的父母仙逝,您的妻子小孩則為了讀書,落在您市中心的商品房裡。四年前,您將妻子和兩個小孩的戶口遷回安家咀,這沒問題,我們按照四口人的標準予以你發放補償。但您在本月將您七大姑八大爺表系堂系共二十一口人遷進這房子的戶口,我想並不合規吧?這房子裝這麼多人,多委屈啊?」
「至於您說的要付諸媒體,每個公民都有媒體權利,您盡可以行使。同樣,我們也有向媒體告知實情的權利。至於廣大民眾屆時有何看法,就交給民眾自己,我們都左右不了。」
水長樂每說一句,李鑄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最後變得有些猙獰。
他幾欲張口,又說不出話,最後直接一拍桌子吼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反正按我家現在的面積和人口賠付,否則我動都不會動!我就住死在這房子里!看你們敢不敢強拆?」
水長樂啞然,人生最怕遇到便是潑皮無賴。
身旁的芒安石輕笑一聲,一臉看熱鬧的表情,水長樂忍不住給了一眼刀。
芒安石的手在水長樂背後輕撫幾下,如同在給自己養的哈士奇樂樂順毛。他家長樂啊,就是太溫柔些,跟無賴講道理,不就跟和尚買梳子,無用極了。
芒安石開口:「長樂,李鑄家的位置是在哪?」
水長樂不明所以,但還是從平板里調出安家咀的街道建築地圖,圈出其大致位置。
芒安石點頭,在地圖上簡單畫了幾筆后,鄭重其事道:「賠付標準就是我們之前報給您的方案,如果李先生不滿意,沒關係的,我們不強人所難。我看過了,跳過李先生家進行規劃沒有問題,屆時施工時,工程隊會把您家四周進行保護,盡量不破壞您的房子,當然,施工過程中的噪音、煙塵等問題難以避免。」
李鑄聽到這話,神情有些
獃滯,結巴道:「什……什麼意思?」
芒安石依然很正氣:「北城的蘭華大道不是有先例嗎?有人不願拆遷,政府就尊重其意見將其保留。我們也願意尊重您的意見。」
李鑄沉默了。
北城蘭花大道有一處風景人盡皆知,在道路的中段孤單豎立著一座兩層破房。蘭花大道在該處被破成兩條,如同雞蛋殼般包裹著蛋黃。
當年,政府考慮到其房子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已經將賠償款提高到標準的兩倍,業主仍不滿足,繼續獅子大開口。政府幾次上門談判無果,最終同意其提出的五倍賠償要求。
結果臨近簽合同,業主再次反悔,要求將賠償款提高至十倍。談判人員轉身離去。
業主左等右等對方妥協或再次上門,結果道路施工開始了。
業主以為政府打算強拆,每天都住在破屋裡,還聯繫了記者,一旦施工團隊有所動作,就要鬧得人盡皆知,滿城風雨。
結果施工團隊該動工動工,該休息休息,完全沒接近其房子,而是在其房子前方五十處,將道路分割成兩段,又在後五十米處聚合。
道路竣工后,孤零零的房屋突兀顯眼。
業主慘了。
那屋子本就老舊,年久失修,水電不便,甚至沒有連接排污管道,難以久居。
如今,屋子一出來就是寬大馬路,來往車輛飛速行駛,出門遇車禍的概率不說百分百,也有百分之八十。
再加上附近居民全部被遷徙,房子出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想買瓶礦泉水都要走三公里,根本不適宜居住。
業主後悔了,他本就不住那房子,他在北城市中心有房,為了拆遷賠償才搬回去住的。本以為住兩年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化身億萬富翁,結果苦兮兮兩年一個碎銀沒撈著。
房主主動找政府,說願意以之前談好的五倍價格給政府,政府拒絕了。
又過半年,房主終於熬不住了,說願意答應政府最初的定價。
結果政府告知,該項目早已完工驗收並審計,全部結束,不會再在其上支出一分錢,也不會再對蘭花大道進行變更。
這事後來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經典,每個到北城經過蘭花大道的外地人,都會被本地人說起這故事。
李鑄聽到芒安石談起這事,心下惶恐,手指握拳在身後攥了攥,最後開口:「兩倍,不能再少了。」
芒安石微笑,做了個送客姿勢:「李先生,你再回去思考下吧,我這裡只有兩個方案,一個是給您的方案,一個就是跳過您的方案,沒有第三。」
李鑄離開后,水長樂忍不住鼓掌。
「芒總真是有手段。」
再之後,水長樂見識到芒安石如何逐一看人下菜。
有一大娘不願離開,擔心離家出走的女兒回來找不著家。
芒安石派人調查后了解到,大娘有輕微精神疾病,丈夫早逝,育有一女。
其女也並非離家出走,而是出車禍身亡。大娘經受不了打擊,自我進行記憶篡改,變成女兒和其吵架離家出走。
大娘每日每夜都在盼女兒歸家,擔心自己離開安家咀,女兒回來找不到她。
芒安石沒有請人幫大娘修復記憶,也未告知其實情,而是在養老院的護工中,高薪聘請了一年近四十的女人扮演大娘女兒,勸大娘搬遷,並且在今後照顧大娘生活起居。
芒安石表示,護工的薪酬由季風集團承擔,大娘活多久,季風便支付多久的工資,給大娘養老送終。
另有一單身男青年,名校法律系畢業,認為自己才高八斗,能夠抗衡整個季風集團法務團隊,也識破芒安石「繞過其地段建設」的唬人手法。
男青年還嘲諷:「只留
我家這一棟,那技術難度可太大了。」
芒安石點頭表示認同:「你說的沒錯,只繞過你家拆除或新建工作都極難,況且你家佔地面積小,單獨隔出一塊區域浪費也嚴重。」
男青年得意,想將加碼從三倍提高到八倍。
芒安石繼續道:「所以我決定,連同你家周圍緊鄰的十六戶人家,都排除在拆遷區域外。如果您確定不簽合同,下午我會派工作人員告知您周邊人家,收回拆遷意向書。」
男青年整個人傻掉。
他不是傻子,不同意拆遷是為坐地起價,可不是真不同意。
他那些鄰居,有村裡惡霸,殺豬的,收高利貸的,又沒文化又不講理,粗魯莽撞。這群人都同意拆遷,如果最後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拆不成,那自己恐怕今晚就要缺只胳膊少根腿。
雖然知道芒安石說這話,大概率也是唬人,但架不住其真派人去和他那群沒文化的鄰居說道。男青年不敢賭。
還有一戶人家,戶主是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年輕時和其妻子據說都是華國核彈項目科學家。三兒一女同樣非常出息,不是繼承父母衣缽研究學術,便是從商后富甲一方。
這大概是唯一一戶對賠償款毫無想法的人家,不願拆遷是因為父親長年住院,老人家逢年過節都想回老宅,回憶和亡妻度過的歲月。
芒安石沒再和子女多費口舌,而是讓人直接前往醫院,告知作為戶主的老人,該項目對北城發展的意義,並給其看改造后的恢弘藍圖。
老人看到預計改造的影像熱淚盈眶,表示要為這片土地盡最後一份力,當場同意拆遷。
……
一天下來,芒安石和七十九戶前來參加協商會的家庭代表都見了面,談了話,最終解決率達到百分百。
水長樂不由感嘆,芒安石成為商業霸主的確有手段。人情世故也好,人性人心也罷,對症下藥,軟硬兼施,什麼牌都能打。
「佩服佩服。」水長樂誇讚道。
芒安石又趁機吃了豆腐,而後道:「願意來協商的人,其實早已動搖,只需稍施手段,便可輕鬆拿下。」
「那剩下的四十七戶呢?」
芒安石:「更難啃一些,不過也只是時間問題。」
水長樂調笑道:「小芒總勝券在握呢。」
芒安石:「其實所有不願拆遷的原因,歸納下來不過為錢和為情,當然,十之八九還是為錢。不過倒真有連我都琢磨不透的。」
「哦?是誰刁難我們小芒總了?」
芒安石指著平板上,唯一被他分類至「存疑類」一欄的戶主。
是個水長樂也熟悉的名字。
李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