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海誓

第92章 海誓

天太黑,秦瀚海剛好走,順路送小傢伙。

這小傢伙警惕性還很高,一開始竟然拒絕,文瀾笑得腹痛,給秦瀚海做保證后,才使他跟著秦瀚海一起離去。

夜晚的白房子陷入寂靜。

兩人洗漱準備睡覺。

除了做雕塑用的空間,這棟房子的三樓以上都為家用。

蒙思進喝得暈飄飄,在閣樓的客房裡住下。

文瀾和霍岩的主卧在三樓東邊,有兩面牆的落地窗,不拉窗帘時可以看太陽東升西落。

當年兩人「私奔」到小漁村,霍岩曾答應第二天陪她看海上日出,結果當天下午趁她睡著離去,一走七年,文瀾心心念念著這場日出,時不時念叨,霍岩相當了解她的小性子,有些事擺在心裡能一輩子過不去,如果沒有補償的話。

這棟房子是他婚前購入,作為結婚禮物送給她,在萊山景區內,離曾經住過的小漁村不遠,婚後兩人經常過來度假,不用特意出門就能看到海上日出。

她再也不念念叨叨了。

像沒糖的孩子,不給一點甜頭,能哭上許久,最後留下陰影。

這天晚上,是兩年來的第一次入住,激情可想而知,加上白天從旁人口中聽到一點他的愛意,文瀾就身心俱失,在地板上搖了許久的腰部,長發散滿肩,他在最後一刻伏下來,壓著她後背一起沉重倒向紗簾大開的落地窗,「我愛你……真的愛你……愛死你!」他聲音叫喊著,性感著,爆發著,急促著,像隆隆火車開過碾壓她耳畔,然後一起粉身碎骨般的不知天南地北。

地板上全是汗水,趴在上面像潮濕的魚,文瀾很久都沒有找到真實感,一是本身的快樂,二是他密不透風的從后擁抱,也可以說是他的體重讓她沒法呼吸,橫在胸前的強壯手臂,一方面墊著她免得她受傷,一方面又給與傷害,在地板與她胸膛之間,他的手臂硌得她不能呼吸。

所以有些快樂是帶有痛苦的,或者說痛苦也能帶來快樂,「我也愛你……」她嗓音沙啞細微,在他仍未平緩的氣息間幾不可聞,他喘了會兒,忽然抱她起來。

文瀾軟了,被從濕漉漉的地板撈起,靠在他胸口,不知道往浴室還是床鋪走去。

落地窗外的月,光芒耀四方。

……

第二天周日。

日出的金光從東面升起,在天還黑著的時候,悄悄而隆重鋪滿海面。

海市的秋絕對冷,十月份好像已經和寒冬無異。

要想一大早看日出得凍出病,在萊山景區,不乏這樣的外地遊客,裹著冬衣,走在秋天的清晨,到寒涼的海邊看一場金燦燦的盛宴。

半黑半金光線中,那似乎是一對年輕母子,小男孩在海邊狂奔,他的媽媽跟在身後,裹著外衣的前襟邊笑邊追他,快樂的聲音傳遍海岸。

等日頭徹底從海面升,天就亮了,這對母子手牽手面對大海又看了會兒,實在有些刺眼睛了才笑著往回走。

他們得回民宿準備去人家做客的禮物。

昨天中午一場突然的邀約讓他們空手而去,雖然晚上做了月餅回禮,小男孩的媽媽還是過意不去。

她在回去的路上,教育孩子說,實在接受文瀾姐姐太多忙,托她福住過德國最大古堡,在山城又遇上她丈夫搭便車,到海市也接受人家的兩頓飯,我們就得感恩吶。

小男孩說,那準備什麼呢?不然邀請他們去我們家鄉玩啊,我們做東,吃好喝好玩好!

女人笑了,鼓勵說,這個提議好,你很真誠,中午可以試著邀請他們。

小男孩高興點起頭。

母子倆背影越走越遠,向著山、向著漁村走去。

大海被遠遠拋落。

……

蒙思進一臉沒睡好的表情下樓梯。

房子一樓有真正意義上的客廳,靠東邊的附屬建築,與主建築一樓打通,從樓梯下來不小的空間就是客廳,沙發、茶几、吧台等待客東西一應俱全,再往前就是一小段通道,坐在客廳沙發可以看到通道那頭廚房裡人忙碌的身影。

房子的一樓大面積落地窗,除了中間和西邊文瀾做工作室的部分,其他地方就像正常住家。

至於文瀾工作室,有現代化一走進就覺得充滿藝術的地方,也有亂糟糟堆滿工具的倉庫。

非工作狀態時,她就是一名賢惠的妻子,正系著圍裙在廚房準備早餐。

蒙思進穿著帶花紋的真絲睡衣,幾乎袒`胸露`乳般地頂一頭亂糟糟發,眼珠子通紅沒睡好的怨恨神情、瞪著廚房。

他這模樣讓廚房裡的男人一回頭,就皺眉在想,難道昨晚聲音太大?

不可能。

霍岩立即否定這點,扭頭看文瀾忙碌的背影,心裡確定,昨晚她很乖,聲音沒有很過分。

她一直拒絕在家中來客時和他做`愛,昨晚情節特殊,對他好的不得了,有求必應。

不過始終在收斂動靜。

霍岩放下心裡疑惑,肯定文瀾沒有發出過分聲響,他拿起盤子,裡面有文瀾給他準備的烤麵包,這種麵包是由德國人傳來,當年海市被殖民,有些食物種類被帶入,這種烤麵包是其中之一。

上面鬆軟,而底部酥脆,做這種麵包最出名的當屬天主教堂底下的一家老店。

他曾給她買過,在街邊的小公園享用。

她心血來潮就做給他懷念過去。

霍岩一手端盤子,一手拿一個往口中咬,他神清氣爽,早上剛洗澡,頭髮還是半干,光忙著給她吹了,她那一頭長發,每次吹起來至少十幾分鐘,霍岩所有的時間都給她了,所以連胡茬都沒刮。

他看上去一點不邋遢,反而多了另一份味。

在蒙思進對面沙發下,剛把盤子往那頭推,就聽蒙思進壓著音、背著廚房人地怒,「你喊什麼?你大夜裡喊什麼?比女人會叫`床!」

霍岩在對方第一個問號時就差點嗆著。

麵包底部酥脆,一不小心可不得碎進氣管里么,蒙思進餘音回蕩般地在周遭響,他不可思議般地一抬眸,也咳嗽兩聲將一開始的失態收斂。

等他徹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眼眸里全是質疑又詫異的笑,可就是沒有羞愧之類。

蒙思進驚呆般地瞪著眼睛,「我半晚上沒睡好,我草你在幹什麼,你是發`情嗎,還是鴨子啊,用得著這麼取悅女人??!!」

廚房裡正在切什麼,刀功過人,聲音快而響亮,將客廳里的聲音壓住。

蒙思進才能持續發揮,沒被發現。

霍岩吃著最後一點麵包,慢條斯理低頭想幾秒,好像在思考如何應對這種尷尬的事情,當他抬起臉時,他卻沒有半點尷尬表情,單純只是把麵包嚼完了,開始處理事情。

「第一,這是我家。」霍岩聲音在大清早聽起來特別磁性,好聽的同時還特別理性,簡直沒天理,他遊刃有餘著。

「第二,正常夫妻,合情合法。」

「第三,」他甚至抬了一下手指,「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取悅我太太,是已婚男人的本分。」

「我草!!!」蒙思進恨不得當場表演胸口碎大石,即使大石頭在文瀾倉庫里有的是,可不能立即搬過來,他還是用拳頭狠狠垂自己心口一把,以表示他真的難以控制對對面男人的崩潰之情。

他同時倒入沙發,手腳捲縮,不斷壓音量喊,「老子麻了麻了——」

「所以沒事不要過來。」霍岩兩手肘分別撐在腿上,把對面人KO后,還淡定喝了幾口水,這會兒點點頭勸告,「遠離我們夫妻,會變得不幸。」

「太不幸了……」蒙思進兩手抓頭,滿臉痛苦,「老子幹嘛要被虐,單身狗就罪該萬死嗎??!!」

他抓狂了。

霍岩笑得相當開心,一點兒不收斂,要不是怕驚動文瀾,恐怕要將蒙思進殺得片甲不留。

這會兒取勝后,身體自然往後靠,兩手搭去扶手,神情、姿態都放鬆,不過,他笑眼也有點后怕地往廚房看去,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不禁內心想,敢情問題出在自己這邊?他剛才分析了半天是不是文瀾吵到蒙思進,結果竟然是他自己啊……

他驚著了,越驚越想笑,只好拿手裝不經意抵在唇邊。

文瀾過來時,手上還沾著餃子皮的麵粉,一頭長發挽起,露著雪白的頸,胸前系著圍裙,賢良淑德,「哥,怎麼不吃呢?先吃點麵包吧,我餃子才包,還有十幾分鐘。」

原來是她在廚房裡做鮁魚餃子。

鮁魚是海里剛打上來的,她昨天跟旁邊漁村裡的老闆訂好,人家一早送上門,是文瀾昨晚太瘋,早上沒起得來,這才耽誤了,先弄了一點麵包給兩個男人墊肚子。

蒙思進倒在沙發,沒有半點進食過的跡象。

文瀾過來催一聲。

蒙思進仍然不動,拿著靠枕蓋在臉上。

她疑惑的眸看向自己男人,霍岩正一臉無辜靠在沙發,臉上笑意和外邊太陽一樣亮,聳了一下肩表示不知道。

文瀾皺眉,更加疑惑了。

霍岩又笑,然後再拿手,在唇上抵了抵。

文瀾無奈,繼續進廚房包餃子,鮁魚餃子難在手工剁餡,這步做完,後面弄起來就快。

當餃子進入鍋里,霍岩已經清理了鬍鬚下樓。

在她身後,用颳得乾淨的下巴戳她頸窩,一邊從她手裡搶勺子、撈餃子。

「你別碰!」她一邊笑著躲他的下巴,一邊不允許他碰,「你一碰餃子都碎了。」

「人家太太都不願意下廚,你奇葩。」

「奇葩是褒義詞,我謝你的誇獎。」又問,「餓了嗎?」

「麵包好吃。」霍岩兩手臂捆去她腰,既然不允許碰食物,他就碰她,一隻手更是好心地在一側腰上按摩,昨晚那小腰晃得……「太辛苦……」

「我嚴肅跟你說一件事,」文瀾沒意識到他那句辛苦裡的含義,但生氣他按摩自己的手,「以後有外人就不要摟摟抱抱的,蛋炒飯都說你了,朋友們看著不難受嗎?」

「有本事,他們結婚七年也膩膩歪歪。」

「知道膩膩歪歪還膩膩歪歪,」文瀾氣笑,「煩死了。」

「他們嫉妒。」

「是啊,是啊,別人都沒有你浪漫,送再多珍貴禮物,都不如你一雙如狼似虎的眼睛,你下次在外面不要看著我眼睛講話,別人都說你愛我,你愛我個屁,你就是會來事,會哄女人,走開啊,我餃子!」

他偏不走開,還隨著她夠其他廚具的身子晃去那一邊,文瀾身後就像吊了一個大型玩偶,她十分不方便,氣得又笑又鬧,不停喊「走開」。

霍岩不但繼續抱緊,還差點碰翻她的餃子鍋,在她耳邊喃,「真走開你就難過了,你喜歡我的煩。」

文瀾扶穩鍋子,恨不得一鍋倒他頭上,這回真惱。他恬不知恥。

……

「我在你這裡住一天,就短命一年。」餃子終於好了,蒙思進從樓上怏怏下來,吃餃子就好像吃砒·霜。

「你奇奇怪怪。」文瀾下了圍裙,端坐餐桌前,吃飯都文氣,「最近怎麼啦?」

蒙思進他老爹一大把年紀,拋妻棄子,和自己親兒子差不多大的女人結婚生子,這荒唐事壓著,蒙思進能不奇奇怪怪么。

這事兒新聞還沒報出來,他老爹把女人孩子都還瞞著,文瀾暫時不知道。

其他人也刻意瞞著她,想讓她快樂無憂一些。

能瞞多久瞞多久,蒙思進自然不會這時候說出來,只說,「餃子吃不進去,想吃點兒蛋炒飯。」

「不早說?」文瀾好脾氣,做了東西旁人說沒胃口,她絕不生氣,她愛好烹飪,但不喜歡收拾廚房。

這時候夫妻倆就要打配合了,一個做飯,一個收拾。

她和霍岩嚴格執行了這一程序,霍岩收拾廚房一把好手,而且有點潔癖,東西都弄得很乾凈,很符合文瀾的需求。

她從餐桌跑來,霍岩正在擦灶台,聽到她要找蛋炒飯,頭也不抬說,「剛放冰箱。」

文瀾聞言到冰箱里取,拿出后摸了摸,是真的剛放冰箱,還帶有常溫,她稍微加熱了一下,就送到餐桌給蒙思進。

蒙思進心情好點了,驚笑,「早拿出這個,我早胃口大開。」

他對蛋炒飯情有獨鍾到,連霍岩都知道他的愛好。

夫妻倆這會兒在餐桌前坐好,一起盯著蒙思進吃蛋炒飯。

蒙思進旁若無人,好像沒注意到這兩道目光,埋頭拚命乾飯。

文瀾有點心疼地說,「這是別人送來的,你要喜歡,中午還做給你吃。」

「中午你不是來客人?」蒙思進塞滿嘴飯回了一聲。

「你也是客人啊,我會招待好你的,」文瀾皺眉,有點不安,這時候老公就起作用,明明沒事前溝通過,身旁男人就曉得她在擔心蒙思進,忽然伸手握住她一隻手,他拿著她那隻手,到他肌肉結實的大腿上,安撫地揉。

文瀾一邊感受到自己的幸福,一邊相當擔心蒙思進,作為她的表哥,蒙思進對她沒話說,操心她的一切,從七年前霍岩的離開,到幫她在山城挽回霍岩,他都功不可沒,是她的一部分支撐。

可蒙思進看上去大大咧咧,無可牽挂,行為也自我,卻是受創傷的一種表現。

他在大學時談過的那場戀愛要去他半條命,十四年了過不去。

和家裡的關係也因為那場戀愛一團糟。

他一旦抑鬱,文瀾就會想到那件事,所以在猜,是不是自己圓滿幸福,表哥孤家寡人受刺激了?

「這兩天有點事煩人,在你這裡就是躲著清凈,你別一副我藥石無醫的模樣。」蒙思進笑了,之後還說,「這蛋炒飯的確好吃,讓我想起初戀。」

他前一句說別的事煩人,后一句又提起初戀,文瀾心情一會兒無礙,一會兒大礙地,像坐過山車。

表情都轉換不住,僵又麻,「……什麼初戀?」

「我初戀很會做蛋炒飯,是她的看家本領,我最喜歡吃了。」蒙思進說著,又用勺子把盤子刮起來,那模樣,看得旁人別提多難過了。

文瀾差點就濕眼眶,她這個表哥,真是讓愛他的人操心,畢竟十四年太長了,蒙家人從她母親開始都是情種,這話沒錯的。

身旁,霍岩又捏了捏她手,無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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