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之3

?彌爾頓的撒旦是個品德高尚的反叛者，因為他寧願遭受永世的折磨，也不願受到絲毫的羞辱。

?造就人類的偉大與人性的，正是撒旦身上所擁有的那些零星的、瑣碎的瑕疵。僅僅一部道德機器，既不引人注目，亦無法激起同情。

——《魔鬼史》保羅?卡魯斯【美】

高大的銀色身影撐著傘，靜靜佇立在一座宮殿前，一動不動。

銀色的皮膚，若隱若現的鱗片，以及梳成鬍子狀的魚須，如果不是他穿著西裝，戴著單片眼鏡的話，在這樣一個霧天里，把他看成魚也說不定。

今天其實沒有雨，霧氣倒是很重，害得這位的單眼鏡片模糊不清。

弗內烏斯抖了抖傘，他剛剛在想一部看過的人類的電影。

弗內烏斯（Forneus，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第三十柱，伯爵）要撐傘，其實是因為人類某個族群的貴族禮儀，戴著一副單片眼鏡也並不是因為近視，而是他認為這樣看上去更紳士。實話實說吧，弗內烏斯頗喜歡人類的文化。

越是研究人類的文學與歷史，弗內烏斯就越發意識到人類的殘忍、不可理喻。

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它們的電影與小說還是很有意思的。

「咚！咚！咚！」鐘塔重重地敲了三下，弗內烏斯不敢再多留，走進了眼前高大的宮殿。

與外面不同，宮殿內的電燈明亮許多，弗內烏斯將雨傘交給門口的女侍，步入了會客廳。

會客廳里漆黑一片，幾雙顏色各異的眼鏡死死注視著他，壓迫感十足。

「你遲到了。」厚重的聲音開口，給人以不容違反的威嚴感。

無盡的黑暗在蔓延著、嘶吼著、破壞著……

「啪！」弗內烏斯打開了燈。

「你們為什麼不開燈？烏漆嘛黑的，還有，」弗內烏斯指了指上方的表，「現在十一點剛過三十秒，我沒有遲到。」

「你這樣……讓我們很沒面子。」一隻黑烏鴉正站在兜帽男的肩上，充滿威嚴感的聲音就是它發出的。

「從我身上下來。」兜帽男正在擺弄他身前的一堆儀器，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聲音格外的尖銳，與他的外表嚴重不符。

「你以為我們是網路小說中的反派嗎，納貝流士？」弗內烏斯很無奈，「關著燈，圍著桌子坐一圈，還喜歡說謎語，我們是惡魔啊，惡魔！職業操守去哪裡了？」

「撲哧！」坐在角落裡的小蘿莉笑出了聲，「我說啊，你難道是我們的媽媽嗎？」

「還有你，菲尼克斯，」弗內烏斯似乎自動帶入了母親的角色，「小小年紀不學好，這麼黑暗的環境，眼睛看壞了怎麼辦？」

「好了，」一直坐在中間的人開口了，他，不，確切地來說是他們，長著三個頭。

「會議時間到，可以開始了嘶嘶～」左邊的蛇頭吐著信子。

「剩下的人不用等了，事態緊急。」中間的男人頭留著絡腮鬍。

「喵～」最右邊的頭是一隻可愛小貓，喵喵叫道，「喵～～～」

「那麼，」男人頭宣布，「第七序列小組會議，現在開始！」

這些忽然冒出來的名詞把你搞暈了嗎？如果有點雲里霧裡，那麼我或許應該為你介紹一下屋子裡的這幾位。

納貝流士（Naberius，七十二柱位列第二十四，統領），形似烏鴉（其實就是烏鴉，但他自己不這麼認為），聲音富有磁性，對亮閃閃的東西毫無抵抗力，

最愛的食物是堅果。

貝列（Berith，七十二柱位列第二十八，統領），鍊金術士，他對自己尖銳的嗓音十分煩惱，因此選擇了很酷的外表來掩飾。

菲尼克斯（Phenex，七十二柱位列第三十七，伯爵），看起來是洛麗塔著裝的蘿莉，實際上年齡要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心理年齡較小，所以喜歡大家把她當成小孩子來看。

凱特?艾尼?斯內克（Aini，七十二柱位列第二十三，將軍），三頭生物，每個頭都擁有自己的思維，左邊的頭是叫凱特的小貓，中間的頭是叫艾尼的人類男性，左邊是叫斯內克的蟒蛇。喜歡的食物是小魚乾和豚鼠，他是第七序列的列長。

沙克斯（Shax，七十二柱位列第四十四，統領），在椅子上坐著的是他的軀體，而他自己在執行任務，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他的能力……呃……比較特殊。

伊爾溫（Yierwen，七十二柱位列第七十，伯爵），一頭古板無聊的老樹，冬天的時候頭頂會禿，它的軀幹幾乎佔據半個會議廳。

阿斯蒙蒂斯（Asmodeus，七十二柱位列第三十二，公爵），性感的大姐姐，穿著清涼無比，據說她祖先是魅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希望是真的），她一直坐在伊爾溫粗大的樹杈上打盹兒。

然後就是我弗內烏斯啦！雖然看著像魚，但絕對不是魚哦。

「就讓我長話短說吧喵，這次把大家叫來主要有兩個目的，首先是關於沙克斯的事，今天上午主的傳信者告訴我，貪慾之容器，沒有按時送到。誰能給我個解釋？」

「那混蛋，怕是又在路上附身了什麼富貴公子，享樂去咯～」菲尼克斯撇撇嘴，「雜魚～」

艾尼的貓貓頭皺了皺眉頭，「我相信沙克斯的能力喵，所以讓我們再給他一些時間喵。」

蛇蛇頭吐了吐信子，「沙克斯玩忽職守嘶，把他從序列里除名吧嘶！」

男人頭看了兩邊的頭顱各一眼，「折中處理，再給他一天時間，要是還送不到，就懲罰！」

「我早告訴他不要那麼激進，但誰叫他是賭博之魔神呢？」弗內烏斯推推單片眼鏡。

「好了，沙克斯的事就說到這裡，擔心更多也無濟於事……現在來說第二件事。」

「由於主認為我們辦事不利，所以在昨天晚一些的時候，色慾容器，由巴巴托斯大人率領的第三序列接管。」

「這不是件好事嗎？」納貝流士冷哼一聲，「我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任何容器了。」

「這麼說的話，小心主沒收你的亮晶晶哦。」阿斯蒂蒙斯一邊說，一邊撫摸著納貝流士烏黑的羽毛。

「我能理解大家的想法喵，回收容器又辛苦又不討好喵～這是好事喵。」凱特好像也怕麻煩

「胡說八道嘶！主指派的任務完不成，難道要像小惡魔那樣滿世界吸食死人靈魂為生嗎嘶？」斯內克是鐵血強硬派。

「別為這件事大打出手。」艾尼有些生氣，「我要傳達的是，巴巴托斯大人的人手有些不足，因此需要調動我們序列的兩位配合工作。」

「算我一個。」伊爾溫抖了抖身體，娑娑地落葉，罕見地開了次口。

「巴巴托斯大人指派了人選，他點名要菲尼克斯和貝列。」艾尼拒絕了伊爾溫的自告奮勇。

「要我幹嘛？難不成巴巴托斯大人是蘿莉控嗎？」菲尼克斯做出害怕狀。

「你的年齡好像跟艾尼將軍差不多吧……」貝列以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抱怨。

「具體是要各位幹嘛我不知道，總之好好配合大人就對了。」

「注意安全喵～我會心疼你們的喵。」

「即使犧牲性命，也別給第七序列丟臉嘶……」

「肅靜！」艾尼及時制止了這場左右頭間的打鬥，「還有……」

正在這時，靜悄悄坐在椅子上的沙克斯的軀體忽然開始詭異的抽動。

「唔……」沙克斯睜開了雙眼，瞳孔里是無邊的漆黑。

「將軍大人，我的任務失敗了，現在在特幀科手裡。」一開口就是噩耗。

「廢物嘶……」斯內克強壓住怒火，「連送貨都做不好的廢物嘶……」

「沒關係喵，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喵～」凱特真是溫柔。

「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艾尼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失手了……有人背地裡幫了特幀科一把……但是，」沙克斯的嘴角閃過一個微笑，「我很確信自己找到了新的容器。」

「真的？」艾尼的表情由憤怒轉為驚訝，「是哪個容器？憤怒？還是懶惰？」

「這個我還不清楚，但是現在貪慾和另一個容器都沒有完全丟掉，我把它們放在****，是*****，還有******。」

「還算有點用…」阿斯蒂蒙斯摸了摸沙克斯軀體的頭，「你在哪，我和弗內烏斯去接你？」

「我可以……自己脫身，當務之急是……拿到……容器。」沙克斯的話開始變得斷斷續續。這代表它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

「好的嘶，你的死還算有點用嘶～」

「不能這麼說喵～他還沒死呢喵。」

「別吵了！」艾尼又一次狠瞪了左右兩個頭，「那麼弗內烏斯和阿斯蒂蒙斯，你們兩個去找容器！沙克斯，你自己注意安全。」

「……」那軀體眼睛里的光芒逐漸暗淡，終於，頭部再次無力地垂低下去。

「一群廢物嘶！還不快把容器拿過來見我嘶！」

「別這樣說喵，大家已經很努力了喵～」

「事態緊急！」艾尼的臉黑了下來，「菲尼克斯和貝列，現在去第三序列報道，弗內烏斯和阿斯蒂蒙斯，立刻前往漢江市回收日前，其他人回到崗位待命！會議解散，執行任務！」

在場的幾人除癱坐在椅子上的沙克斯，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凱特?艾尼·斯內克，都站起身來，款款離席。

等到人都走光后，艾尼重重嘆了口氣，「主啊……」燈光照射在艾尼的臉上，映著他那深邃的眼睛，「您到底希望我們前往何處……」

「啪！」突然，開關聲響，燈光一下子全部熄滅。

「……」艾尼看向門口開關處，弗內烏斯的手停在那裡。

「不好意思哈，忘記隨手關燈了。」

「……」

「別這樣看我，節約用電，人人有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