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徐娘半老
張白坯滿臉無賴相,絲毫不顧及周圍都是白鷺書院的讀書人。
「聽說是你的瞎子哥哥,進宮治好了貴妃娘娘的病,依我看撞大運而已,一個瞎子有什麼本事救人。」
張白坯的聲音不小,但青樓里很熱鬧,所以他只是引起周圍幾個人的注意。
曹無趣俊秀的眉毛豎起,「我家的事用不著你來說,你要再不走我便打你走。」
張白坯聽完笑了,笑容很噁心。
他把脖子伸到曹無趣面前,「我現在就把脖子給你砍,你有那個本事嗎?」
「你!」
曹無趣抓起桌邊的杯子就要往張白坯的頭上砸,但被嬸嬸拽住了手腕。
嬸嬸不希望自己兒子一時衝動,在諸多大儒面前影響了形象。
曹無趣指節攥的發白,從小到大他吵架沒輸過,唯獨吵不過潑皮無賴,通常這個時候他都會拿拳頭招呼對方,可今天當著許多大儒同窗的面,不行。
張白坯見到他這樣,臉上的表情就越發得意。
「實話告訴你曹家二郎,看上你姐姐的人不是我,是禮部侍郎家的二公子,被他看上你姐姐跑不掉了!」
聽到這話曹無趣臉色難看起來。
禮部主管禮儀祭祀,風俗教化,科舉考試,說的通俗一點就好比教育部,外交部,文體部的結合體。
無論是國子監還是白鷺書院禮部都能說上話。
而曹無趣此刻沒有為自己的前程擔憂,只是擔心自家姐姐的安全。
張白坯不知道曹無趣想的是什麼,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怕了,於是更加出言不遜。
「曹家二郎,要我看你讓你姐姐洗乾淨等著吧,被禮部尚書的兒子看上,你們家祖墳都冒青煙了。」
說話間他又看到了曹二郎身後的嬸嬸,臉上的笑容愈發猥瑣。
「依我看你那母親也不錯,雖然上了歲數,但保養的!!」
啪!
啪!
張白坯話還沒說完,兩個巴掌直接印在了他的臉上。
打人的是曹研和曹無趣,兩兄弟一人一巴掌把瘦削猥瑣的張白坯打翻在地,腦子暈頭轉向。
「哎呦,我眼睛不好,剛才可是有什麼人撞到了我的巴掌上?」曹研裝作視力不好的樣子。
「確實有人撞了過來,他的眼神比大哥的還不好,不僅撞到了大哥的巴掌上,還撞到了我的巴掌。」曹無趣面無表情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無賴,剛才他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氣,現在手掌還被震的隱隱作痛。
剛才這兩巴掌聲音極大,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張白坯從地上站起,指著曹研鼻子道:「媽的你敢打我?」
曹研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我一個瞎子,明明是你撞到了我,還說我打你,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你個死瞎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無賴哪有那麼多顧及,張白坯上來就要動手。
曹二叔趕緊上前,身為武夫的他一把抓住了張白坯的手腕,用力一推這張白坯便摔倒在地。
「當老子的面欺負老子的家人,當我不存在?」
張白坯吃了虧,乾脆坐在地上大喊大叫了起來。
「快來人啊,快來人,白鷺書院的學生打人啦!」
他這一嗓子瞬間吸引了整棟樓里人的目光。
曹無趣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諸多同僚面前,行了個同輩之間的禮儀。
「諸位可看見我打他了?」
白鷺書院的學子都知道張白坯是個混子無賴,
一個個都厭惡至極。
「不曾見過,這人似乎腦子有問題,自己倒在地上大喊大叫。」
「我明明是看到他自己往巴掌上撞。」
「就是,就是,依我之見應該讓他賠醫藥費。」
曹研重新坐下,看到這一幕他十分欣慰,小老弟終於長大了,有朋友了。
至於張白坯現在處境相當尷尬,沒人理他,儼然成了一個透明人。
過了一會自己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走到自己相熟的那一桌。
曹無趣掃了一眼張白坯那桌,桌邊圍著的全是學院最不受待見的人,其中大多數還與自己有仇。
就在他思索之際,一個青樓的大門被砰的一聲打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聲音吸引。
只見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抱著一把琵琶走了進來。
女子容貌姣好,身姿曼妙,只是看上去已經芳華不再,但添了一份成熟女人的嫵媚。
這人是誰!
同樣的一個想法在不同學子心中同時產生。
曹二叔眯起眼睛看去,總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在哪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了。
突然他的目光變得熾熱,他想起來了,這人是韓敷花魁,當年名動京城的韓敷花魁,一把琵琶彈的出神,當年不知多少有錢人豪擲萬金只為聽她彈一首琵琶曲。
曹二叔年輕時曾經在青樓里見過她,聽說她早就已經不接客,今日出來露面又是為何。
「她是韓敷,這是韓敷花魁,韓敷花魁。」
片刻有人認出了她,接著諸位學子不淡定了。
雖然韓花魁的時代已經過去,但她的名號大多數學子都還聽過的,畢竟學院學習苦悶,閑著的時候幾個學子湊在一起聊聊女人也很正常。
韓敷花魁走到一樓中間的跳舞的木台上,先是行了一禮,然後說道:「今日得知白鷺書院的大儒來此,特來彈奏一曲。」
接著所有人都沉浸在花魁的琵琶音律中。
曹研一邊喝茶一邊聽。
音律悠揚婉轉,哀思不絕。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此刻曹研彷彿體會到樂天居士潯陽江上的心情。
待到琵琶演奏結束,整個青樓之中已經沒了一點聲音。
好似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音律之中。
過了片刻終於有人出聲。
「花魁娘子為何演奏這般哀愁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