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窗外下著雪,衛敏坐在窗前,怔怔的望著灰白色的天。
''敏兒,你醒了?'',費正明關心地問。
''嗯。''
''睡得好嗎?'',他繼續問。
''正明,你說,我的一生,是不是就像屋頂上的雪,太陽一出來就化了。''
費正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握著衛敏的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
''敏兒,一會兒我出去一趟,晚飯前回來。''
他雖然面帶微笑,衛敏心底卻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為什麼要出去?你難道不清楚,我剛剛醒過來,身邊不能離人嗎?''
衛敏抓著他的袖子,眼中儘是不舍。
''敏兒,不要擔心,樓下的陳阿姨會來照顧你的。我保證我飯前一定回來。''
費正明的語氣是那樣的輕鬆,可態度又是那麼堅決。
衛敏眼看無法阻止他,只能暗自落淚,在他出門時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頰。
費正明快步走著,迎面而來的寒風吹亂了他的頭髮。沒過一會兒,他的眉毛和睫毛上便掛滿了潔白的霜。
在街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扇破舊的鐵門緩緩打開,裡面傳出一陣低沉的聲音:
''費先生來了,外面天寒地凍,快進去吧,羅先生正等著你呢。''
費正明撣了撣衣服上的雪,答道:
''袁管家,有勞你了,我說完幾句話就走。''
''先生,您是羅先生的朋友,也自然是我的朋友,跟我不用客氣。''
袁管家滿是皺紋的臉上似乎有著一股特殊的氣息,讓人背脊發涼。
費正明下了樓梯,遠遠看見火爐旁坐著的人將一個個信封丟進火中。狹小的地下室里瀰漫著刺鼻的氣味,費正明掩著鼻子,對那人說:
''我來了,有什麼事,請說吧。''
那人瞥了他一眼,摸了摸已經半白的鬍鬚,放下了手中的信封。
''你終於來了,衛敏怎麼樣了?'',那人的嗓子有些不適,咳了幾聲。
''她還好,不過,她已經猜到那天的事是你做的了。''
''猜到了好,猜到就好啊!'',那人突然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柜子上一張已經發黃的照片。
那人扶著椅背,自顧自地說:
''是我羅德林害了她們母女啊。我不配擁有她,可她不能就這樣拋下我啊!''
費正明看著他的樣子,只覺得這些虛假的話令人作嘔。
''你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吧。'',費正明脫下外套,坐在皮沙發上。
''羅蓉怎麼了?你小子怎麼突然關心起她來了?要是你敢禍害我的女兒,我絕不會放過你!''
羅德林滿腔的怒火全部在此刻迸發出來。他一把抓起並摔碎了桌子上的紅酒瓶。
費正明卻面無懼色,看著羅德林猙獰的面容,繼續說:
''是她被張銘欺騙,出賣了衛敏的母親。''
''什麼?她竟做出這等愚蠢之事!''
羅德林的臉色瞬間灰暗下來,似乎受到了重重的一擊。
''正明,你必須要幫我,看在衛敏母親的份上。我接衛敏到我那裡去住,我會好好保護她,一定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羅德林急切地說著。
費正明一口回絕了他:''不必了,衛敏會去她該去的地方,說吧,
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羅德林見自己一計未成,又心生一計。他頓時收起剛剛的偽裝,聲音中透著寒意:
''我希望你到羅蓉那裡去工作,當她的秘書,給你三倍的工資。''
''你想讓我做什麼?'',費正明答道。
''沒什麼,張銘奪走了我的女兒和她的一切,希望你能幫我搶回來。''
''至於衛敏,你不必擔心,我會每個月打給她一筆錢,足夠她生活了。''
費正明早已猜到他的目的,對於羅德林來說,羅蓉不過是一顆棋子,張銘背後的合興社,才是對羅德林最大的威脅。
''讓我去害她,你居然想的出來!你怎能對自己女兒下這樣的手!'',費正明握緊拳頭,大聲呵斥著。
羅德林忽然大笑起來:
''你在誇我,誇的好啊,你最好清楚,如果你不答應,衛敏是活不到明天的。''
費正明站在原地,揮拳砸向一旁的桌面,巨大的聲音讓羅德林也不禁一震。
''小子,聽我的,干咱們這行的,行走於黑白之間。再者說,你要是不容易,不光是我,鴻雲社的其他兄弟也未必會放過你。'',羅德林見費正明十分激動,心知此事已經十拿九穩。
費正明緩了緩,抬起了打翻的桌子。他早已麻木,對左手上的疼痛竟全然不覺。
他用紙擦了擦手上的傷口,接著說:''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羅德林十分得意,當即說:
''什麼條件,沒關係,我都答應。''
''保護好衛敏,如果她身上發生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費正明厲聲說。
他用炙熱的目光看著面前這個罪大惡極的幫派頭目,心想羅德林遲早會為那些惡行付出代價。
''小子,沒想到你這麼在意她,給你一句忠告,干這行的,最好不要有後顧之憂。''
費正明不甘示弱:''我也給你一句忠告,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要晚節不保。''
羅德林哼了一聲,他早已習慣旁人的指責和諷刺,他揮了揮手,示意費正明離開,而自己則若無其事的喝起茶來。
見此情形,袁管家上前打了個圓場。費正明沒有理他,徑自離開了。
費正明回到家中,見衛敏穿著圍裙,手中拿著碗筷,還做了一桌菜,臉色也已經好了許多。
她高興地走過來,笑著說:''明哥你回來啦,我和阿姨聊的很好,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嘗嘗我做的菜吧。''
可她卻看到,費正明有些沮喪,左手還受了傷。
她連忙問:''正明,出了什麼事?你的手怎麼了?''
''我沒事,一點小傷,別提了。''
他聽起來有些累了,於是衛敏給他包紮了傷口,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費正明不斷地吃著碗中的米飯,沒有夾一口菜。衛敏見他有些心不在焉,便提醒他:
''明哥,菜都要涼了,快吃吧。還是你嫌棄我做的不好啊?''
費正明回過神來,趕緊向她道歉:
''對不起,你做的飯很好,我在想別的事情。''
他夾起一塊肉,仔細地嘗了嘗,接著說道:
''味道很好,不僅肉質軟爛,也很入味,只是多放點糖會更合我的胃口。''
衛敏會心一笑,在餐廳微黃的燈光下,她宛如一朵嬌嫩的玫瑰。
可就在此時,費正明放下筷子,嚴肅地對她說:
''敏兒,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可是你必須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我訂了去XN的機票還有當地賓館的房間,你今晚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走。''
衛敏無比吃驚,手險些碰翻了碗。
''費正明!你要我走嗎?好,我走。''
她的聲音中儘是驚慌和無助。
''對不起,我沒辦法保護你。你到了那邊,去找你的姨媽。我剛聯繫過她,她給你安排了住處。''
''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一切了,看來我原本就不該指望你。''
幾行淚水早已流過她微燙的臉,她放下勺子,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的空氣似乎已經凝住,費正明沒有起身挽留衛敏,只是自己坐在那兒,一口一口吃完了所有飯菜。
第二天一早,費正明剛剛睡醒,他從沙發上爬起來,敲了敲卧室的門,發現屋內空無一人,而床上則放著一封信。
他小心地拆開信,只見裡面寫道:
明哥,我走了。我明白,你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這麼多年,我早已不是那個無知的少女了。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你不必擔心,到XN后,我會發郵件給你。我相信,終究有一天,我們會再次相見的。
小敏
費正明合上信,無數的思緒在他心中翻湧著,他不知是該為衛敏的理解感到欣慰,還是該為她被迫成長感到憂傷。
他放下信,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