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趙奢:你可真是個臭棋簍子(五)
「這倆廢物,提升的還挺快。」
校場旁,
呼嘯的風雪中,王翦站在身披大氅的趙顯身側,臉上的表情不由一抽。
他不知道自己該謝謝趙顯的誇獎,還是懟回去。
半晌后,
王翦低聲問道:「公子顯來的挺早的。」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自然就早來了幾日。」
趙顯鼻孔朝天,任憑漫天飄雪,落在自己身上,靜靜的看著前方那兩名赤縛少年。
指著王賁身上的疤痕,笑著說道:「不心疼?」
「心疼的話,也不會讓他來這裡了。」
王翦不想繼續說王賁、蒙恬兩人,而是淡淡的說道:「公子顯,公子政被立為太子了。」
「昂。」
趙顯聽后微微一笑,轉身邁著囂張的步伐,向著軍營外走去:「他們兩個這樣超負荷訓練可不行,回頭本公子給他們弄點宮內寶葯。」
「畢竟……未來的大秦,是這幫年輕人的大秦。」
王翦眼中精光一閃,看著軍營外的馬車和兩名侍從,面露疑惑道:「公子顯這是要去哪裡?」
「找趙奢,下盤棋。」
趙顯抖了抖身上的大氅,好像感覺有點冷一樣,下意識的搓了搓手道,快步向著那輛珠光寶氣的馬車走去。
王翦剛要開口,卻下意識的閉上了嘴,扭頭看向王賁和蒙恬兩人,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兩個小兔崽子,眼光還挺雞賊。」
說完,
他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不見,隨後大步向著校場走去,隨後一道冷漠的怒罵聲,響徹整個校場——
「大晚上的還練,對著這些沙袋、木頭樁子有什麼用,有本事給老子多帶幾顆趙軍的頭顱回來。」
「現在,馬上滾回去睡覺,若在看到你們在這裡,軍法處置!」
……
趙軍營地,
一名穿著單薄的灰色外套、看上去寡言少語的人,出現在趙軍營地前,瞬間引起了不少趙軍的注意。
「來者何人?」
「奉大秦公子顯之命,給趙奢送上拜帖,請趙奢城門山一會。」
說著,
這道身影扔出一面銅製的令牌,令牌穩穩的落在軍營鎮守的手中,等那名鎮守回過神來后,
已經失去了那名身穿灰色外套的身影。
看著令牌上的『顯』字,這名趙軍不敢有絲毫耽擱,而是迅速將這件事稟報了上去。
一刻鐘后,
一名兩側臉頰深深凹陷、頭髮灰白、略顯佝僂的身影,穿著單薄的粗布麻衣,從趙軍軍營中離開。
之後,
趙軍的無數探子散開,有的去了城門山附近、有的去了大秦軍營附近。
兩刻鐘后,
城門山。
趙顯已經在某處平坦的地方,支起了一個小石桌,和一簇篝火,篝火上還熱著一壺酒。
可當他看到來人的模樣后,縱然趙顯有心裡準備,也不免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
當今九州之上諸國名將,趙奢、孫武、李牧等人,可是最有機會突破神話境的,
若是單輪戰力的話,觸摸到神話境門檻的公羊鶴,也絕對不是他們任何一人的對手。
更何況,
相比較他們的身份而言,戰力只是附庸,只是保證他們自身安全的手段,
面對幾十萬大軍,神話境也難逃一死!
這時,
趙奢來到趙顯面前,無視了趙顯身邊的超一流侍從,徑直坐在那塊落滿白雪的簡易石凳之上。
趙顯壓下心頭那一抹震驚,搖著手中的玉骨金面扇,開口嘲笑道:「老頭,真折壽了?」
「咳咳咳……」
趙奢聽后不由捂嘴乾咳了幾聲,用沙啞的聲音乾笑道:「少年,你在大秦也是這麼說話嗎?」
「怎麼?」
趙顯眉頭一挑,囂張的說道:「你趙國還缺本公子的消息?」
「不缺不缺……」
趙奢擺了擺手,虛弱的說道:「連秦王章台宮都敢砸的人,有此囂張氣焰也是應該。」
看了眼面前的棋盤,趙奢話鋒一轉道:「你要跟老夫下棋?」
「閑來無事,走上一場,本著秦人尚黑的傳榮,本公子就走先手了。」
趙顯說著放下手串,舉起落子。
「正巧老夫跟那些後輩下棋,實在是無趣,那今日就跟大秦公子走上一盤。」
趙奢也沒廢話,略顯渾濁的眼中,迸射出一抹璀璨的精芒,隨後便落下白子。
雖然目前棋盤只有兩子,卻也是殺氣縱橫、兩股無形的氣勢,已經在暗中較勁兒。
旁邊熊熊燃燒的篝火,倒映著趙奢和趙顯平靜、但卻內蘊殺機的表情。
一個時辰后,
棋盤上白子徹底壓下了黑子,但趙奢的表情,卻前所未有的凝重,
黑子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卻內蘊魚死網破、以命換命的決心。
棋盤是趙奢佔了上風,可在氣勢上,卻是趙顯佔了上風,
話雖然有些悖論,可現在的趙奢,卻實已經不知道如何落子了!
趙顯太狠辣了,根本不顧黑子的死活,他若是強行下子,即便是勝,白子也會在黑子的絕地反撲下,變成一盤散沙。
而且他也發現了,
趙顯之所以棋盤落了下風,是因為他就是不懂棋的臭棋簍子,可即便這樣,都憑氣勢壓住了他。
啪嗒!
將手中白子扔進棋盒,趙奢好像又老了幾歲,
這時,
趙顯的一名侍從,將兩盞熱酒放在兩人面前,趙奢直接端起來一口飲下。
感受著苦酒的味道,
趙奢面無表情的說道:「好在大秦太子不是你,不然老夫今天定要除去你這個禍害。」
此話一出,
周圍趙顯的三名侍從,和那名馬夫,齊齊看向了趙奢。
趙顯擺了擺手,面帶輕蔑之色道:「折壽的老東西,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那大侄兒一樣。」
「他畢竟在我趙國待了七八年,是何秉性,我等自然清楚。」
趙顯飲酒笑而不語,可這種態度落在趙奢眼中,卻讓他的內心,出現了莫名的動搖。
這時,
趙顯抖了抖身上的大氅,起身向著遠處的馬車走去,漫不經心道:
「還有幾天就新歲了,趁著牙口還好,多吃幾頓好的,新歲之後戰場見。」
趙奢咧嘴微微一笑,淡淡的笑道:「有機會多練練棋藝,臭棋簍子的稱號,著實有失你的身份。」
趙顯則頭也不回道:「除了你這折壽的老東西,誰敢勝本公子?難怪你連個安享晚年的機會都沒有。」
「朝堂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啊,你活著這麼久,連這都不懂?軍神趙奢……呵!」
說完,
他便上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徒留趙奢愣在風雪之中。
寒風在天地間呼嘯,
趙奢的雙目,再度變得渾濁起來,精氣神也跟著變得萎靡起來,不負之前的強勢與洒脫。
許久之後,
他看著面前的棋盤,雙目無神的自言自語道:「下棋、下棋……是因為老夫太當真了?」
說著,
他苦澀的撈起旁邊沸水內的苦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