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6章 斷手成神（上）

財富女神渥金方才轉怒為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殺戮之手，失敗並不可怕，我們再找路就是。」

「別提殺戮之手，這次傳送失敗，根結就在這裡，是它將我拽回來的。」蓋文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左手。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這隻手是他在無底深淵發展的最大助力，現在成為了他最大的束縛。

錄命者耶各的化身，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蓋文面前，面無表情的道：「我已經警告過你，無底深淵的力量要留在無底深淵！」

橘黃色的目光流轉，他好似洞悉剛剛在蓋文身上發生了什麼。

同樣的話，在不同的處境下，品味出不同的寓意。

蓋文若有所思的道：「你已經預言到我身上將會發生什麼？」

錄命者沉默以對，不知道是默認，還是不想回答。

蓋文虛心求教道：「不是我不想將無底深淵的力量留在這裡，而是不知道如何留將其留這裡，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好方法教我？」

「你捨得嗎？」錄命者不答反問。

「捨得！」蓋文舉起自己的左手，毫不猶豫的道，「有舍才有得，它已經成為我更進一步的阻礙，而非助力。」

「既然捨得，何須問我！」錄命者的回答依舊玄奧難解。

「問題是如何舍？」蓋文有些無奈的道，「剛剛進入無底深淵時，我就已經想盡了辦法，始終沒辦法將其從我身體中排除，將其壓縮到我的左臂中，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它有不死殺戮領地作為支撐，神力程度已經遠遠超過我自身，更尾大不掉。」

「尾大那就斷尾。」錄命者的目光落在蓋文的左手上。

「斷尾？斷臂？」蓋文挑了挑眉頭道，「這個方法我剛剛進入無底深淵時，就已經試過了，斷臂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你連惡魔王子狄摩高根化身的觸手都能斷，為什麼到了你自己的就不行了？」錄命者再次反問。

「摧毀邪惡？」

錄命者的反問，為蓋文打開了一個全新思路。

只是煉化他人是一碼事，煉化自己又是另一碼事兒了。

「沒有其他辦法可想？」蓋文不甘心的詢問道。

錄命者再次蹦出兩個字：「捨得。」

得，與這種宿命論的守護者說話，就是這麼費事。

蓋文懶得再跟他磨牙，只能轉頭繼續與財富女神渥金探討道：「女士可有好的辦法？」

財富女神渥金要比錄命者乾脆利落多了，層層剝繭的分析道：「道路與殺戮，是兩種完全相悖的力量，你是很難將其融合到一起的，只能二選其一。

你的道路神力雖然只有半神，但是不死殺戮神力，早突破到弱等神力階段。

你的一部份已經屬於神袛，自然沒辦法脫離無底深淵，更沒辦法進入物質位面。

像你這樣的狀況，聞所未聞。

一時之間，我也沒有更好的想法。

目前看來，錄命者大人所說的，捨棄一部分，好像確實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讓我再想想。」這一次蓋文失去了以往的果決。

不是他捨不得不死殺戮神力，而是裡面牽扯的試驗成分太多。

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燒身。

就算真的需要走到那一步，也需要做好充分準備。

接下來的數日，蓋文全部都泡在了骸骨火焰山中，研究將殺戮神力從自己身上徹底剝離的方法。

但是很遺憾，效果不佳。

這已經不是尾大不掉的問題，而是它在無底深淵生根發芽。

尤其是隨著阿茲格拉特的戰事傳開，殺戮之手這個名號廣為人知。

不需要刻意打探，關於這場戰事的後續，陸陸續續便傳到了蓋文耳朵中。

烏黯王子格拉茲特終歸具有地理優勢，沒有了戰爭之主坦帕斯的牽制后，他便放開手腳與惡魔王子狄摩高根大打出手。

那一戰據說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整個阿茲格拉特都在他們面前顫抖，無數惡魔淪為配角與炮灰。

在鮮血男爵與格拉茲特之聲的幫助下，烏黯王子最終補天成功，擊退了惡魔王子狄摩高根。

但是代價是十分慘重的，不僅他的帝都被摧毀大半，三重領地之外的領地盡數淪陷。

虧的鮮血男爵行事果決，第一時間將自己的神國浪蕩公子之邸從478層野獸之巢，轉移到了阿茲格拉特，否則也難逃隕落的命運。

入侵魅魔女王領地的那支惡魔大軍更不用說，在惡魔王子派出的一名高神格的化身幫助下，盡數全殲。

惡魔王子的詭計也是不可小視的，雖然事發突然，卻不妨礙他將計就計，本體全面進攻阿茲格拉特僅僅是佯攻，他真正的目的是藉機剪除烏黯王子的羽翼。

再加上自囚百年的消息傳出，烏黯王子在無底深淵的聲望一落千丈不敢說，短時間內，那些惡魔領主對他的畏懼將會大幅度降低。

很多在他與惡魔王子戰爭中的騎牆派，將會全部倒向狄魔高根。

消息傳播速度如此之快，惡魔王子狄摩高根肯定在後面推波助瀾。

無底深淵的惡魔三巨頭中，烏黯王子格拉茲特自囚領地百年不出，不死君王奧喀斯還沒有從不死復仇女神齊雅蘭紗麗的致命偷襲中恢復元氣。

野心勃勃的惡魔王子狄摩高根，在整個無底深淵失去了制衡，進入了瘋狂擴張模式，正式進軍深淵之王的寶座，無底深淵的惡魔領主人人自危。

蓋文對此不管不問，反正戰火一時半會燒不到自己頭上。

一家獨大並不是好事。

惡魔王子行事風格越囂張，逼迫的越緊，那些惡魔領主放棄原本仇恨，聯合起來的可能性越大。

這是無底深淵的一貫特色。

經過蓋文與財富女神渥金的反覆研究探討，錄命者耶各給出的辦法，是唯一可行的。

蓋文咬牙拍板決定道：「就試上一試，我還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力將自己給活生生燒死不成。」

財富女神渥金同樣給予保留道：「放心，若是真出現那種情況，我拼著再被格拉茲特囚禁的風險，我也會庇護你的靈魂安全，只要保下了靈魂，剩下的皆可重來。」

這幾天她的擔心與糾結，並不比蓋文少多少。

因為她先前沒有想到，蓋文掌握的不死殺戮神力如此強大，強大的不僅能讓蓋文封神，還能一步到位直接到達弱等神力。

而道路神力則僅僅處於起步狀態，勉強達到半神。

面對這種懸殊的選擇，大部分人都會選擇不死殺戮神性，而摒棄道路神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了。

蓋文只需要引導不死殺戮神性神力，徹底的改造自己的半神之軀，輕而易舉的就能將道路神力取而代之。

可若是反向而行，孱弱的道路神力是沒辦法撼動不死殺戮神力的。

蓋文一旦選擇了不死殺戮神力，兩者可不是相性不合這麼簡單。

在這個過程中，蓋文很有可能被神性神力改造，甚至操控，從而導致性情大變，那個時候，自己只怕又要陷入新的危險中。

值得慶幸的是，蓋文的心志比她預想的要堅定的多得多，對自己未來的路，有清晰的規劃，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並沒有被眼前的利益迷了眼。

一旦下定決心，蓋文就是不折不扣的行動派，立刻閉目凝神，專註於摧毀邪惡這個能力。

只是這一次，璀璨的白光並不是在他的右手亮起，而是整個人都在綻放著熾白光芒，開始向著左臂涌去。

既然是自我凈化，那就從自己的身體開始。

然後詭奇的一幕出現了。

在摧毀邪惡的熾白火焰燒到的前一秒，蓋文的左臂竟然直接從他的身體上跳了下來。

沒錯，就是自動脫落。

就像它只是蓋文身上的一個部件。

脫落的過程中，蓋文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與不適。

斷口處整齊劃一，看不到任何的肌肉與骨骼，而是癒合后的模樣，好像雙方已經斷裂很久，而不是現在才斷裂的。

從物理意義上講，這條手臂確實剛剛斷裂的。

從神力層面上講，蓋文早在進入無底深淵之處，這條手臂就已經斷了，而且還是他自己親手斬斷的——是他將殺戮神格碎片封禁在了自己的左手中。

當他用自己的道路神力鑄造自己身體其他部位時，兩者就出現了不可逆的斷裂。

左手便是從兩種神力的交界處斷裂的，沒有帶走一絲的道路神力，同樣的，也沒有給蓋文留下一絲的殺戮神力。

他還能感知到左臂的存在，卻失去了對它的操控。

更準確說，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時，已經產生了獨立意識。

殺戮左手落地后，就迅速變大，瞬間就超過了蓋文自身，變成了一隻巨型左手，五指在地上飛速爬動，眨眼間就跑出了數百米。

蓋文眨眨巴眼，看看自己空蕩蕩的左臂，再看看遠處的巨型大手，多少有點不敢置信。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更詭奇的還在後面。

無數的不死殺戮神力自行涌動，骸骨火焰山進入了噴髮狀態，下一秒鐘，骸骨殺戮者便出現在巨型左手的面前。

「怎麼回事？」骸骨殺戮者一臉的茫然，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

通體血紅的巨型殺戮左手直接飛了起來，一把握住了骸骨殺戮者的脖頸，做出了一個拔拽的動作。

「這是怎麼回事？」骸骨殺戮者直接驚了，高聲叫嚷道，「主人，這是怎麼回事？」

他拚命的想要掙扎，但是握住他脖頸的巨型左手有著不可違背的壓力，讓他無法動彈分毫。

「住手！」蓋文本能試圖喝止已經脫離了掌控的巨型殺戮左手。

巨型殺戮左手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但是接下來，他的動作變得更激烈、力量更大，隱隱約約，蓋文似乎從後面看到了無數身影在合力。

一個無比熟悉，而又流露著陌生的聲音，在蓋文的腦海中響起，「左手已經死了，你選的嘛，主人，從今日起，我要為自己而活！」

熟悉，是因為那聲音與自己很相似。

陌生，則是這個聲音十分冰冷，從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起伏，就像從一個冷冰冰的機器，或者亡靈嘴中吐出來的。

心靈傳音的來源不言而喻，正是巨型殺戮左手。

它赫然開啟了屬於自己的神智。

「等一等，我們從長計議，我先道個歉，這次是我不對，是我的處理方式出了問題，傷害到了你的感情。

但是我先前並不清楚，你已經開啟了獨立神智。

若是提前知道這一點，我絕對不會使用摧毀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

你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應該是對我最了解的人……額……神智才是。

我們一定能找到完全的，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解決方式的！」

雖然事發突然，蓋文的思維還有些混亂，卻不妨礙他口若懸河，對巨型殺戮左手展開了安撫。

想用緩兵之計，暫時制止他的行為，方便自己尋找更好的解決方法。

「不需要，我已經找到了解決方法。

既然你不想要這份神力，我要！

你不想成為不死殺戮之神，我成！

你不想留在無底深淵，我留！

從今日起，我便是殺戮之手。

給我下來……」

巨型殺戮左手已經不是單純的與蓋文心靈傳音，而是一種宣誓，宣誓自己的主權與誓言。

而這種宣誓在他身上是具有力量的。

原本被蓋文灌注在不死殺戮領地中的不死殺戮神力，就像潮水一樣的向著巨型殺戮左手涌去。

兩者形成了一個完美對接。

巨型殺戮左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開始變大。

通過骸骨火焰山瘋狂涌動而來的不死殺戮神性神力實在是太多、太快，直接變成了一條加粗加長手臂。

地面上同樣有著無窮無盡的不死殺戮神力，將骸骨殺戮者牢牢的定在地上。

在兩種力量恐怖作用下。

恐怖的咔嚓咔嚓聲，從骸骨殺戮者的身上傳來。

他的腦袋連同他的整根脊椎，就這麼被殺戮左手，硬生生的給拔了出來。

「拔出來了，哇，竟然真的拔出來了……」

「不愧是無底深淵，竟然能親眼目睹這種匪夷所思的場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按上去了，那隻巨手竟然將自己給按到那具骸骨身體上面去了……哇……這……這實在是太詭奇了，實在是太帥了……一個長著左手腦袋的骸骨巨人……唔，不是骸骨巨人這麼簡單，他在變大哎……」

在這種無比莊嚴、無比肅殺的情形中，有一個小小的，十分不和諧的甜美聲音，正在眉飛色舞的大呼小叫，就差一桶爆米花或者是一把瓜子，將瓜吃得飛起了。

她自然是那個不幸捲入傳送亂流，一起跟著蓋文淪落無底深淵的風妖精少女薇安琪。

只是相比起她族人的擔憂，這位風妖精少女最近幾天在無底深淵不僅沒有水深火熱的感覺，反而是嗨的飛起。

尤其是察覺了那些亡靈就算是識破了她的隱身，也不會對其出手后。

更是直接將這裡當成了觀光旅遊景點。

相比起她的沒心沒肺，其他聞訊而來的人，面對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神情就要嚴肅很多，因為他們知道眼前的這一幕代表著什麼。

升神。

更準確說，應該是晉陞為惡魔領主，一名類神力。

殺戮之手將骸骨殺戮者的骸骨腦袋，連同脊椎，硬生生的從身體中拽出來后，隨手一扔，然後來了一個鵲巢鳩占。

直接將自己硬生生的塞入了他的骸骨身體中，胳膊化成了新的脊椎，而巨大的左手則代替了原本的腦袋。

而這個時候，殺戮左手對不死殺戮神性神力的吸收才達到了巔峰。

隨著大量神性神力的注入，已經被鵲巢鳩佔了的骸骨殺戮之軀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很快便突破了體型界限。

四十米！

五十米！

六十米！

七十米！

……

神格法相。

神格法相的上限越高，代表他的神格等級越高。

每長十米，殺戮左手的神格等級就會提升一級，他用了短短數分鐘，就將自己提升到了微弱神力巔峰，距離弱等神力只有一步之遙。

殺戮之手鵲巢鳩占的並不僅僅是骸骨殺戮者的軀體，還有過去大半年，蓋文在無底深淵積攢的不死殺戮神力。

唔。

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對。

畢竟殺戮左手本身就是蓋文的一部分，他一直用這隻手操縱這份力量，甚至自號殺戮之手。

現在殺戮左手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錘來！」殺戮左手龐大的身子轉向了蓋文所在的方向，巨大的左手俯視著蓋文。

呈現一種掌握的姿態。

戰爭掠奪者立刻進入劇烈顫抖狀態，似乎想要騰空而起，卻又有著幾分不情願。

蓋文本能的用右手一把握住了戰爭掠奪者，他立刻從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扯拽力，有種勢均力敵的感覺。

好像左手跟右手較勁的錯覺。

也算不上錯覺。

殺戮左手本來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戰爭掠奪者上面承載了那麼多的不死殺戮神性，同樣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