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泰山之上
泰山風光自是與別處不同。
起碼周榮現在是這樣的感覺。
山風成音,雙手輕輕拂了拂額前兩縷被吹亂的髮絲。許是看夠了,周榮默默地退回到君山觀的同門隊伍中。
人群熙攘,周遭盡都是些江湖中人。半月前,少林接朝廷傳訊,北方戰事再起,冀望少林能組織群俠,匯聚中原武林,形成江湖勢力從而北上,聯合朝廷抗擊昌國。
「大哥,泰山有甚好看的?你剛才一個人站崖邊那麼久,不嫌山風刺骨?」
周榮尋聲回頭,卻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周萍。自己這弟弟名字秀氣,做事也頗為穩重細緻,用門中長輩的話來說就是「敏而內斂,穩而方正。」師父也常感嘆「周榮這跳脫的碎猴子才該是弟弟!」
周榮不禁又拂了拂額前的髮絲,似乎這樣能在胞弟面前顯得更為嚴肅。見周萍看著自己的眼神毫無變化便清了清嗓子,棄了作態說道:「大哥的『紫極心經』已然小成,早就不忌寒暑了。你也別羨慕,等你的『紫氣行脈訣』大成,師父自然傳你,到時何懼這區區山風?」
周萍淡然的望著周榮言道:「誰羨慕你這些!我自省得,練武該循序漸進。我是想問大哥自己一個人在崖邊瞅望些什麼。」
「氣勢,我看到了泰山的氣勢。」見周萍投來疑惑的目光,周榮便繼續道:「泰山之勢,不在於險,而在其高。高瞻遠矚,登臨高處,目之所及,盡收眼底!其勢巍峨、厚重,令人心往。」
周萍微微愣了愣,望著自己這位大哥,頓感師父讓其罰抄的那些書還是有些作用的。也或許是這泰山景緻真有些玄機,竟能讓自家從不愛讀書的大哥說出這番話來,思慮深處,難免嘖嘖稱奇。
阿弟是怎麼想的,周榮並不清楚,即使知道此時周萍心中所想,他也並不會在意,從小便是如此,漸漸養成了些洒脫的性子。頓了頓,他轉而望著眼前的山間雲海輕聲言道:「可惜了,我靖國積弱,重文輕武,朝堂糜爛,百業凋敝,這一路行來,真真是見識了些百姓的苦。端坐雲端的那位,眼中卻儘是些花鳥魚蟲,山川書畫。泰山固然巍峨,其勢固然厚重,卻不知再現是何時了!」
周萍『嘿』了一聲說道:「你才十九歲,也就比我大了四歲而已。幹嘛老氣橫秋的。這泰山不就在這裡?啥時候想看,自來去看便是。」
周榮不答,只是搖頭苦笑。周萍見大哥心生鬱氣,便想用些法子逗他一逗,他知大哥平日最易發笑,於是就轉念道:「大哥你可知,這泰山有個小典故,我從書中看來,當時便覺得好笑。」
果不其然,周榮目光向自己投來,周萍暗喜言道:「說是先前有位皇帝,他立志開創一個盛世,但每每都被奸臣所惑,民間疾苦他尤不自知,整日沉溺在群臣的恭維之中,朝政一度腐壞不堪。許是恭維的人多了,他竟然自比堯舜,覺得自己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人間盛世,自己將會名垂千古,於是萌生了一個大膽又可笑,甚至影響深遠的想法。」
說到這裡,周萍故意賣了個關子。這可急壞了一旁的周榮,他雙手緊緊攥住弟弟的手臂,以此來懲罰他故事講到一半便停頓,催促之情盡表於面上。周萍見大哥心思移至典故上來,已然是鬱氣盡消,便也繼續講了下去。
「卻說這位皇帝在群臣的簇擁下登臨泰山,挑了一個黃道吉日舉行了『封禪大典』禱告上蒼。禮慶自己開創了一個萬古盛世。自那以後,
帝王們再也不提『泰山封禪』,再也無人來泰山『封禪』,你說好笑不好笑?」說完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還偷望向遠處掌門正對著弟子站立的位置。
周榮也笑了,只是與平日笑得不同,心中有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或是山風的確太大了,無人看見,他的眼眶竟是被吹得有些紅,目中亦存了些晶瑩。
君山觀掌門『源合道人』正立於山頂中央,人群交匯處,聽著各派掌門們談論北方戰事,商議中原武林的抉擇。思忖間,山風吹動手邊的拂塵,幾縷細絲掛上了鬍鬚,使得莊嚴的面容帶上了一分滑稽。源合道人渾不在意,手指輕壓拭去細絲。他抬眼往君山觀隊伍中望去,但見周榮周萍兩兄弟正自發笑,特別是周萍,發笑間還偷眼瞄望自己。
「這倆小子,竟敢戲笑自己這個掌門,簡直無法無天!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們」源合道人以為兩兄弟是在笑自己失了莊重,不禁暗暗決定回去尋他們好好懲戒一番。
收回目光,源合道人便又開始為戰事思慮。
此時,只聽少林方丈『定遠』大師口頌佛號道:「阿彌陀佛,朝廷已然傳訊,北上已成定局。聽說,昌國後方有一國,國號為『乾』,乾國擅長弓馬,朝廷已經與其商議盟約。當今大事,乃是我中原武林人士能夠響應朝廷號召,配合軍隊北上。我少林在此立言,往日武林恩怨盡皆拋下,全力輔佐朝廷北伐!」
周遭群雄皆是動容,少林此舉令人敬佩,此時再有其他心思便是不顧民族大義,此後難免讓人詬病,江湖人俠義為先最是不齒這些。
源合道人聞言也頷首道:「正該如此,我君山觀上下雖不喜紛爭,但總不會失了氣節,也會如少林一般,放下過往恩怨,盡起門內精英,援助北疆。」
其他人見中原正道的兩大支柱都已然決定北上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紛紛表示會派遣門內弟子北上。
「慢~」此時,只見一身影越眾而出言道:「我唐跡也不是孬種,自然也分得是非,也會派我無影宗精銳援助北上,但是咱們總該有個名目,總不能像以往一樣各自為戰,一盤散沙並不長久!」
定遠大師哈笑一聲言道:「唐施主倒是個急性子,莫急,莫急!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那麼在下愚見,我們不如成立中原武林同盟,名為『逐北盟』,意在驅逐敵虜,收復北境河山。各位覺得如何?」
唐跡聞言大笑道:「西南漢子性子急了些,倒是唐突了。無影宗絕無異議!」
「隱仙宮無異議」
「丐王幫無異議,只等殺入敵陣了」
「藥師谷無異議,谷中藥師盡歸盟中調遣」
其餘中小門派掌門也盡數贊同。
自此,逐北盟成立,不問成敗,當不負此時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