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國破家亡
安慶十三年冬,大雪。
「崔琰本為虞國質子,我和你父王雖知你們兩情相悅,但並不願你與他結為連理。」
「只是我們並未想到,他回虞國不久便求得與你和親。」
「如今邊疆不穩,虞國對我們是虎視眈眈,我和你父王便只能委屈你了。」
郭后牽著蘇南玉的手,眼含熱淚。
蘇南玉聞言跪下,「母後放心,兒臣謹記自己的身份,願為父王母後分憂,護宣國百姓安危。」
郭後走后,蘇南玉看著衣架上的大紅喜服,心已經飛到了崔琰那裡。
婚禮繁雜,蘇南玉需在午夜便穿好鳳冠霞帔。
此時紅燭高照,蘇南玉坐在梳妝台前,由宮女們為她挽髮髻戴鳳冠。
「公主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這鳳冠霞帔一穿上簡直就跟天上的仙女一般。」銀心發自內心的說道。
蘇南玉嬌羞的望著鏡中明艷的少女,臉頰浮上一層紅暈。
她自九歲見到崔琰便覺得他與旁人不同,崔琰性情寡淡,她就偏粘著崔琰與他說笑閑聊。
母后說她與崔琰兩情相悅,其實並非如此,她從未聽崔琰對自己說過半分情話。
她與崔琰的這份情,倒不如說是她粘著崔琰粘來的。
至於和親,倒真是在她意料之外,她原以為崔琰回歸虞國,心裡該慶幸與她不復相見的。
聽聞崔琰前來求親,她滿心歡喜一時忘卻禮數跑到朝堂外,在宮殿外攔住崔琰嬌羞的問他,「你可當真要娶我?」
「自然。」崔琰說完從懷中拿出半塊白玉玉佩遞與蘇南玉,「煙煙,此玉為證,吾定不負卿心。」
想到這裡,蘇南玉面露嬌羞,連手心都覆上一層薄汗。
她幻想著自己和崔琰婚後的樣子,每一個清晨,每一個黃昏,她的夫君都會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問一聲醒了,道一聲好夢。
他們會有幾個孩子呢?一兒一女最好,兒子長得像崔琰英俊神武,女兒長得像她,耀如春華。
銀心給她端來一杯熱茶,讓她喝了好緩和下緊張的心情。
蘇南玉喝過茶因為太困還是忍不住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正要去梳妝台前看自己的妝容是否亂了,卻聽到渾厚的喪鐘傳到宮殿里。
蘇南玉的身子突然僵住,後背就像是有一條蜈蚣順著脊背從下往上,直鑽到她脖子里。
「銀心,這鐘聲……」蘇南玉雙眼含淚望著銀心。
銀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抬手扇了自己兩巴掌,「公主,是銀心對不起你,是寧王,是寧王反了。」
蘇南玉身子一軟險些倒下去。
大雪紛飛,寒風烈烈,蘇南玉赤腳奔向紫雲殿。
這一路上,明明都是寧王的人,可沒有人攔著她。
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卻又逼著自己不要去相信。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血,白色的大雪被染成了紅色,她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彷彿那蒼白的天都成了血色。
紫雲殿里,寧王蕭漠已等候蘇南玉多時。
「不……不是的。」蘇南玉站在大殿門口,看著父王母后倒在大殿中央,只覺得胸口被一把利劍刺穿,疼,疼得她喘過氣來。
她跑上前想要去抱一抱父王母后,卻被蕭漠一把扯開。
蕭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著蘇南玉,「你的父王被我殺了后,你的母后對你父王真是情深義重,毫不猶豫的便隨你父王去了。」
蘇南玉一直知道蕭漠野心昭昭,功高蓋主已然攝政,父王母后一直防著蕭漠,就連她嫁給崔琰,父王提的要求也是虞國日後需助他除掉蕭漠。
可蘇南玉萬萬沒想到,就在她的大婚之日,蕭漠反了。
她哭得聲嘶力竭,她原本是護國大將軍的女兒,父親與母親都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
她九歲那年,父母因被姦細所害遭敵軍埋伏雙雙戰死沙場。
之後,她被帶到宮中撫養,封明華公主。
這些年,父王母后帶她如親聲骨肉般,給了她無限的尊榮和寵愛。
而今,她卻再一次失去父母。
她咬下嘴唇,血腥味在口中散開,她開口問蕭漠,「三哥四哥,還有姐姐呢?」
蕭漠回道:「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本王還是懂的。」
「蕭漠,他們可都是你的親人,你會遭天打雷劈的。」
「笑話,從今往後本王就是天,誰能奈我何?還有你蘇南玉,當初本王有意娶你,你執意不肯,如今在你大婚的日子本王送你這份大禮你可驚喜?」
三年前,寧王確實有意求娶蘇南玉,他找到蘇南玉說明了來意,被蘇南玉一番冷嘲熱諷拒絕。雖說他們毫無血緣關係,可蘇南玉已是明華公主,這叔叔和侄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選擇今日動手,就是因為當初我拒絕嫁給你?」蘇南玉覺得這應該不可能,寧王求娶她不過是因為她身後還有父母那些舊部。
「你哪裡還有這份面子,此等大事自然是選擇最佳時機無關其他,而這大喜的日子看似戒備森嚴,實則最是疏漏,最適合血濺三尺。」
「蕭漠,你會下地獄的,你不得好死。」
「蘇南玉你最好給我閉嘴。你以為本王為何留著你?」
蘇南玉想到的最可能的結果也只是蕭漠想把她據為己有而已,可眼下看來,蕭漠似乎不會這麼做。
蕭漠獰笑,「實話告訴你吧,今日本王能一舉成功多虧了你的好夫君崔琰相助。」
「你胡說!」蘇南玉不相信。
「我胡說?呵呵,那你看看他是何人?」
蕭漠拉過一旁戴著面具的男人,讓他摘下面具。
「雲將軍……」蘇南玉嘴唇顫抖著,不可置信的看著雲景。
雲景自幼跟隨崔琰在宣國做人質,是崔琰的心腹,他出現在這裡代表什麼蘇南玉不會不知道。
蘇南玉問雲景,「所以,崔琰娶我不過是一場計謀?」
「是。」雲景回答。
蘇南玉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一直往下落,「崔琰,到底你還是冷漠如初,我就是個罪人,是這宣國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