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雄獅的最後一搏(下)
為了伏擊梅努和國民自衛軍,曾經佔據著會議大廳的東區暴民們,紛紛拿著武器跑到外面增援。
大廳里由於缺乏看守,於是大部分國會代表都伺機逃跑了,只剩下40多位山嶽黨代表,以及擔當臨時議長的布瓦錫-丹格拉斯。這位臨時議長拒絕了同僚們的逃亡建議,他大義凜然的宣稱:「我代表著法律和秩序,必須犧牲在自己堅守的崗位上!」
等到暴徒們打敗了梅努的自衛軍,得意洋洋的回到議會大廳,而兩根長矛上還展示著他們的豐碩戰果,費羅與梅努2人的頭顱。
此刻,布瓦錫表現得非常鎮定,他重新戴好被歹徒們打掉的帽子,對於台下的任何辱罵威脅,1律都不予理睬,總是以國民公會的名義抗議東區暴民的不理智行動。
這些暴-動者把費羅和梅努的血淋淋的頭,伸到臨時議長的面前,要求後者跪倒在地上,向除掉兩個賣國賊的英勇長矛俯首致敬。
然而,布瓦錫僅僅脫掉了自己帽子,那是他在表達對兩位不幸殉難者的緬懷。
在長時間的喧嚷中,1位來自玻賓庫爾區馬車行,名叫迪瓦爾的炮手長代表起義的群眾,登到議會大廳的講演台上,繼而高聲宣讀了起義的綱領:《人民起義的目的是什麼?》。
起義者的要求包括:立刻釋放、召回被囚禁的山嶽派同僚,包括但不限於巴雷爾、比約-瓦倫、科洛-德布瓦、瓦迪埃、阿馬爾與穆蘭等人,撤銷1切敵對者(主要是支持君主主義的議員與官員)的職務;並宣布實施有普選權的《93年憲法》;恢復巴黎市政廳(巴黎公社)和48個區的選舉委員會,以及雅各賓派的活動,等等。
等到迪瓦爾宣讀完畢之後,暴-動者就用長矛對著布瓦錫-丹格拉斯的胸口,試圖逼迫他把暴-動者的要求付諸於表決,但他總是嚴詞拒絕。這位臨時議長的嘴裡永遠都只有那兩句話:
「公民,你們可以隨時殺死1位人民代表和國民議長,但我絕不會在槍口的威脅下,進行任何形式的提案表決!」
「抱歉,公民!留在現場的人民代表僅有5十人,遠遠不到法定人數的1半。即便強行通過的提案,也是無效的,非法的!」
在暴-動的群眾中,有1個叫埃田鈉-舍夫松的補鞋匠,他來自聖安托萬區,是1個參加過1789年攻陷巴士底獄和9月大屠殺的「老革命軍」。
舍夫松見到態度傲慢的布瓦錫1直霸佔著議長位置,卻不做任何「有利於革-命的正義行動」,當即惡向膽邊生。
很快,這位身材瘦弱的補鞋匠就從身旁的同伴那裡搶過1把大砍刀,徑直衝上議長席,嘴裡不停的嚷嚷著要砍掉,不知好歹的布瓦錫的腦袋。
此刻,1直作壁上觀的山嶽黨代表,古戎與羅姆等1看,急了,生怕起義群眾傷害了臨時議長,導致雅各賓派淪為全法國3000萬民眾的公敵。於是,羅姆主動跑了下去,他阻攔了暴怒之中的舍夫松;1旁的古戎則將布瓦錫臨時議長安置到大廳隔壁的1個房間,派人軟禁了起來,繼而阻止了這1惡性事件的發生。
在前幾日的統籌規劃中,山嶽派代表曾經向起義領袖們反覆傳達過1個信息:可以威脅、恐嚇與脅迫,但絕對不能傷害議會的輪值議長。因為這是1條不能跨越的紅線。
至於國會中的數百名議員,在必要的時候,起義者可以幹掉1兩個君主主義者,作為威懾與恐嚇。
在確定東部區與中央區的起義民眾,已經順利占奪了整個杜伊勒里宮,控制了包括「綠廳」在內的,十2個工作委員會的辦公場所,不久前還擊敗了保王黨人指揮的國民自衛軍之後,以古戎和羅姆為首的山嶽黨人決定正式站出來,領導這1場轟轟烈烈的人民起義。
在會場大廳的內外,兩萬多名群眾的熱烈掌聲與歡呼聲中,古戎走到講演台上,再度宣布了起義宣言中的所有條款。
而依照原定計劃,羅姆擔當了起義民眾的代言人,在眾人的擁護聲中,他迫不及待的坐到,剛剛空出來的輪值議長的座位上。
當羅姆以「國會議長」的身份,詢問在場所有公民,古戎代表的提案是否獲得支持時,現場內外響起1片「支持」的聲音,於是在數分鐘后,「臨時議長」正式宣布提案通過。
下午時分,蘇布拉尼提出撤消兩委員會,代之以1個臨時委員會掌握政權。這1主張得到了民眾的支持,於是該執行委員會的成員除了羅姆和古戎外,還包括布爾勃特、迪羅瓦、迪凱努瓦、普里厄和蘇布拉尼。其中,蘇布拉尼將擔任起義武裝部隊的總司令,領導無套褲漢軍隊進攻正在旺多姆廣場集結的保王黨軍隊。
從這1刻開始,殘存的山嶽黨人最終站到了政治舞台上,試圖通過這1場「牧月起義」,全面恢復雅各賓派在巴黎,在法蘭西的統治。
……
就在國民公會大廳上演1幕幕政治鬧劇的同時,那些從杜伊勒里宮逃出來的數百名議員,也正聚集於隔壁的騎術大廳。
在1789年到1792年期間,這個地方曾是制憲議會和立法議會的所在地,而現在已經破舊不堪,到處布滿了灰塵。
此刻,負責巴黎城防的桑特爾上校,率領5百名憲兵趕過來「為國護駕」。很快,他的部隊就在騎術大廳的東側,面對杜伊勒里宮的方向,組織了1道並不牢固的防禦線。
僅僅半小時之後,桑特爾就派人告訴國會議員們,宣稱他的士兵人數太少了,無法對抗兩、3萬的東區暴民,上校希望代表們趕緊選擇1個新的會議場所。
1些議員建議將「大會」搬到旺多姆廣場區的1家修道院里,宣稱西部多個街區已經集結了1支裝備精良的3千國民自衛軍,足以保護代表們的安全。
然而,1些堅定的共和主義者卻對此表示反對,他們認為旺多姆區當下已成為保王黨的大本營,如果「大會」搬到那裡,所有的共和派代表1定是羊入虎口,淪為君主主義者的俘虜。
毫無疑問的,左右兩派立刻爭吵起來,至於處於中立立場的平原派代表則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應該幫誰說話。
見狀,性格暴躁的杜布瓦-克朗塞立馬拔出短槍,快步衝到會場中央,他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頭顱,大聲疾呼說:「要是大會通過了決意搬遷到旺多姆區,我就和我的共和國自裁於此!」
可惜,克朗塞的呼籲最終淹沒於騎術大廳的喧囂聲中,有人來報告1個「壞消息」,那是東部暴民剛剛伏擊了從旺多姆區趕來的國民自衛軍,支持保王黨的富人區3千軍隊已經「作鳥獸散」。
「現在怎麼辦?」保王黨議員開始哀嚎起來。
這些右派代表非常清楚:1旦山嶽黨人收拾了殘局,就會立馬調轉槍口,繼而煽動暴民將他們1個個處決掉。就像那位可憐的費羅,血淋淋的頭顱還被人插到長矛上。
「去波旁宮!」克朗塞先是喊了1聲,但整個會場依然是亂鬨哄的,壓根沒人理會他。於是,這位前北方軍團的特派員果斷的舉起短槍,朝著大廳的天花板放了1槍。
沉悶的槍聲之後,眾人的目光這才重新聚焦到克朗塞代表的身上。後者說道:「現在就去波旁宮!那裡不僅有5千國民自衛軍把守著,還有1座現成的會堂可以充當國民公會的臨時大廳。」
「沒錯!憑藉協和橋與塞納河的天險,我麾下的5百士兵可以阻擊或遲滯暴民們的進攻,直到城外的救援部隊趕來。」
說話的是桑特爾上校,哦不,是桑特爾將軍,國民公會剛剛已晉陞他為6軍准將。
很快,現場的近4百名代表又將目光轉到韋尼埃議長身上。依照現行的法律,只有輪值議長才有權最終確定「大會」的地點變更。
韋尼埃議長摸了摸胸口,他顫顫巍巍的說道:「鑒,鑒於,當前的緊急態勢,我同意,同意克朗塞代表和桑特爾將軍的合理化提案,將大會立刻搬遷到波旁宮。」
話音剛落,還沒等現場的代表們照例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騎術大廳外面就想起了1陣密集的槍聲。嚇得議員們1個個抱頭鼠竄,跟隨韋尼埃議長,通過協和廣場與協和大橋,轉移到塞納河南岸的波旁宮。
在杜伊勒里宮陷落之前,憲兵司令官佩里尼翁將軍已奉命將軍委會轉移到波旁宮,與總參謀長貝爾蒂埃1同坐鎮於此。
依照安德魯統帥在電報中的命令,佩里尼翁將軍將負責指揮所有憲兵,以及塞納河南岸,擁護共和國的5千國民自衛軍,阻擊1切來犯之敵,無論是山嶽派暴民,還是保王黨叛軍。
與此同時,在巴黎城外,依照安德魯統帥的命令,席塞爾將軍指揮的憲兵第1師團,已重新集結完畢,1共6千人,其中還包括兩千騎兵,以及15門火炮。
此外,1千名城防憲兵與數百名警察,也將臨時彙集到席塞爾將軍的麾下,參與此次的平叛行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現在的安德魯,急需國民公會通過的那1份「征討令」,也只有這樣的平叛行動才會名正言順,不被後來的歷史所「歪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