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挑撥離間
在聽到法國外長竟然不顧歐洲大國外交禮儀,1番近乎訓斥的問話,同為大國外交官的施塔迪翁伯爵就感覺自己被深深冒犯,立刻憤怒起來,拳頭也隨之緊握。
然而在下1秒,奧地利伯爵就深吸了1口氣,隨即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那是曾經的恩師,已過世的考尼茨親王曾告訴他,「相對於理智與微笑,憤怒是1位外交官最不需要的情緒」。而依照東方人的說法,就是需要「唾面自乾」。
施塔迪翁坦言道:「我代表奧地利再度重申1遍,我國絕對沒有策劃與參與行刺貴國第1執政的行為,絕對沒有!」
對於奧地利特使的表態,勒貝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將目光轉向1旁,對著普法爾茨選侯國的特使,不懷好意的問了1句。
「既然奧地利不承認,那我就有充分理由懷疑,是普法爾茨伯爵兼巴伐利亞王儲下令實施的陰謀了。」
勒貝爾的這句話也沒什麼矛盾,除了幾個主教國外,在萊茵蘭損失最大的世俗諸侯國,就是普法爾茨選侯國了。而且在不久前,1支法國-軍隊「很是意外」的攻佔了普法爾茨的首都曼海姆。
各種新仇舊恨交織在1起,普法爾茨伯爵兼巴伐利亞王儲自然是對安德魯執政官深惡痛絕,恨不得將其置於死地而後快。
有了強烈的作案動機,加之行刺者的盧斯塔特,就是普法爾茨選侯國路德教牧師的兒子。所以,法國外交部長指控那位躲在慕尼黑王宮的普法爾茨伯爵就是幕後真兇,1點毛病都沒有。
「我代表普法爾茨選侯拒絕上述指控!」普法爾茨特使大聲的抗議起來。此刻,應該與他站在1起的奧地利施塔迪翁伯爵,卻是1反常態的緘默無言。
「另外,在司法管轄權方面,刺殺發生地凱爾鎮屬於巴登公國,應該由巴登司法機構進行審理這1場陰謀!」普法爾茨特使的這1番無腦之言,令身邊的施塔迪翁伯爵很是無語。
果不其然,勒貝爾隨即冷冷的告訴對方,就在昨天,巴登大公與司法大臣已聯名簽署了1份嫌疑犯的引渡公文。所以,這個叫盧斯塔特的德意志行刺者,將接受來自法國司法機構的正義審判。
「綜合上述事實,我國政-府1致認為,來自普法爾茨與巴伐利亞的外交使節已不適合留在法國。所以,我希望貴使務必在兩個小時內,嗯,也就是今日下午5點之前,離開斯特拉斯堡,通過渡橋回到萊茵河的對岸,直到行刺的真兇,以及幕後指使者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身為第2執政官的勒貝爾的這番話,無意義對於普法爾茨選侯國再度宣戰。儘管雙方自從1792年8月以來,就1直處於交戰狀態。
聽到法國外長直接下達驅逐令,普法爾茨特使頗為無奈的望了望奧地利伯爵1眼,然後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會客室。在此之前,作為行刺者的盧斯塔特,已被憲兵重新押回了監獄里。
「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討論刺殺事件的危害性!」
在房門關閉時,勒貝爾隨即向奧地利特使做出1個請的手勢,邀請對方到鬆軟舒適的沙發上就坐。
「打仗,那是1件多麼無趣和野蠻的事情啊。」勒貝爾1邊發表著自己感嘆,1邊走到不遠處的酒櫃,隨手就為施塔迪翁伯爵和自己各倒上1杯紅酒。
他繼續說道:「對我們這些愛好和平的外交人士而言,語言的技巧與智慧的力量才是最偉大的。來,為了健康、友誼與和平,乾杯!」
「謝謝,為了和平!」奧地利特使頗為拘謹的回應道。
很快,勒貝爾和施塔迪翁就高舉起紅酒杯,1飲而盡。
等到兩人喝完了第3杯紅酒的時候,法國外長突然向奧地利的同行大聲抱怨起來。勒貝爾說儘管自己是督政-府的第2執政官,但大部分權力都掌握在第1執政安德魯手中,即便是他主導的外交事務也時不時要聽從1名職業軍人的安排,
「安德魯-弗蘭克執政也是外交學院的高材生吧。」施塔迪翁伯爵小心翼翼的說了1句。
勒貝爾繼續口無遮掩的抱怨。他說:「沒錯,但他是依靠軍隊的支持,才獲得的最高權力。至於我們,這些大國的外交官,更希望能在談判桌上協商好1切。打打殺殺多不好,只會讓那些陰謀者有機可乘。我們再喝1瓶,下1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施塔迪翁伯爵清楚法國第2執政是在擔心,普法爾茨特首都曼海姆意外被法軍佔領,以及安德魯執政官遭遇未遂刺殺,兩個偶發事件疊加1起,勢必會引發新1輪的歐洲大戰。
「事實上,我有1個建議,或許能夠避免兩國-軍隊在萊茵河流域進行大規模的交戰,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施塔迪翁伯爵說。
「請說。」勒貝爾點了點頭。
奧地利特使說:「就刺殺這件事,我個人希望此事不要被誇大宣揚出去。若已經傳出了風聲,必須讓大家了解此刺客只是個缺乏正常理智的瘋子,不會讓此事造成任何風波。畢竟,那個傻子並沒有給第1執政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當然,如果貴國願意淡化此次刺殺事件,那麼我也許會說服美泉宮方面,延遲德意志聯軍向曼海頓立刻發動進攻的可能性,而是採取某種和平的方式將其贖回,讓這座城市保持1定程度的中立。」
「我非常認可你的計劃,這是讓和平重新回歸萊茵河的重要保障,但據我所知,那位有著強烈仇法情緒,且易怒好戰的圖古特男爵不會接受你的建議。」勒貝爾輕描淡寫的說了1句。
今年60歲的圖古特男爵也是考尼茨親王的學生,等到考尼茨親王過世之後,圖古特就從1793年起開始任奧地利的外交大臣,他1直執行仇視革-命法國與敵視普魯士的政策。
那位考尼茨親王就是梅特涅妻子的祖父,其最大的外交成就是促成瑪麗婭·安托瓦內特和法國未來國王路易十6的婚姻,最終法國和奧地利這1對老冤家結盟,1起對抗普魯士。
不同於奧地利外交官基本上來自於世襲貴族的傳統,圖古特不過是1位低層軍官的兒子,甚至還在維也納上流社會有傳聞,圖古特是那位無子嗣的奧地利低層軍官,從某個破落不堪的修道院里抱回來的1名孤兒。
勒貝爾在私下場合反反覆復的提及到圖古特男爵,就是不動聲色的挑撥施塔迪翁伯爵與奧地利外交大臣的私人矛盾。
同為考尼茨親王的親傳弟子,圖古特可以繼承前者的衣缽,擔當位高權重的外交大臣,而作為世襲貴族子弟的施塔迪翁卻只能悲催的,待在1個無足輕重的符騰堡公國里出任外交公使。
等到奧地利外交官的嫉妒之火被勒貝爾成功點燃之後,大家都有了1個共同的敵人,圖古特男爵。
如此1來,勒貝爾與施塔迪翁之間的談判,就將變得輕鬆與簡單。僅僅半個小時,雙方代表就談好了增進友誼,消除誤會的交易方式,以及對他們各自的好處。
儘管數十年之後,人們習慣將這種外交行為稱為「背叛國家」的罪惡。但在18世紀的歐洲,依然還是個人情味非常濃的浪蕩社會,只要1件事情能給自己和家族帶來利益,它就能被接受。
等到會晤行將結束之際,會客室里再度傳出了法蘭西第2執政的大聲咆哮,還有用力摔落酒瓶在地板上的爆裂聲。
很快,法國外長勒貝爾就要求奧地利特使,務必在兩小時里離開法國,離開斯特拉斯堡。
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位施塔迪翁伯爵怒氣沖沖推開房門,頭也不回的朝市政廳外面走去。
在勒貝爾憤憤的關上房門,剛1回頭,發現安德魯已從隔壁房間走了進來。
「你說施塔迪翁會遵從我們商定的計劃行事嗎?」
對於剛才達成的私下協議,勒貝爾有點很不自信。那是他對奧地利特使說的那番話,大都來自安德魯的特別授意。
對此,安德魯呵呵呵的笑了起來,他說:「那位考尼茨親王能教導他的學生們如何避免受憤怒情緒的影響,卻無法消除平民與貴族的差距,以及學生之間的偏見與嫉妒。我非常確信,當施塔迪翁走出市政廳的那1瞬間,他肯定在懷疑我們是在故意挑撥離間,然而他卻無法擺脫自己的心魔。畢竟,區區德意志1個邊緣小邦的公使,哪有作為奧地利外交大臣,來得風光無限。」
對於人性的理解方面,安德魯說自己第2,就沒人敢說第1。更重要的,是安德魯深知奧地利外交大臣的發家史,
那點陣圖古特男爵飛黃騰達的起點,就在奉命划船送女皇瑪麗婭·特蕾莎橫渡多瑙河的時候,這個心機滿滿的小男孩憑藉著天真與熱情,給神羅女皇留下了深刻印象。
於是特蕾莎女皇資助「小船工」去新辦的帝國學院東方研究院學習,最終成了君士坦丁堡大使館的1名高級翻譯,接著就是使館的2等秘書、參贊,隨後的駐法國大使……
從1個身無分文的船工,最後卻晉陞為全歐洲權勢最大的朝廷的外交大臣,這個圖古特男爵的光榮奮鬥史,卻是讓全奧地利,甚至是整個德意志的世襲貴族們都感覺到1種羞恥。
只是弗蘭茨2世皇帝對於圖古特男爵很是器重,讓心存不滿的貴族們暫時挑不出刺來。但在現如今,因為有了法國人的主動配合,未來的情況將會發生某種改變。
安德魯之所以想著除掉圖古特,除了這位奧地利外交大臣積極的反對革-命法國,還竭盡全力的幫助法國流亡貴族,資助孔代親王建立1支1萬多人的法國貴族軍,目前就駐紮於瑞士境內。
上述這些倒也罷了,不過是歐洲封建勢力的常規操作。然而今年以來,圖古特頻繁出訪俄羅斯帝國與奧斯曼帝國的做法,就嚴重威脅到安德魯精心設計的歐洲大戰略了。
儘管穿越者篤定葉卡捷琳娜2世不會派兵前往萊茵河,打1場不會有1寸領土進賬的戰爭。但萬1女沙皇抽風不死,讓蘇沃洛夫元帥領兵20萬與法國-軍隊死磕,那就麻煩了。
這個算是遠慮,近憂卻是法國的傳統盟友,奧斯曼蘇丹塞利姆3世居然出爾反爾,放棄了之前對法國大使的承諾,不願意在1796年開春之後,出兵巴爾幹半島,於塞爾維亞地區同奧地利軍隊作戰。
這是勒貝爾從巴黎給安德魯帶來的1個壞消息。儘管安德魯從未指望孱弱的奧斯曼軍隊能給予奧軍造成重大的威脅,他所需要的,是奧地利人對於東西兩線作戰的種種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