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波蘭的社會問題
法普戰爭期間,普軍的幾個戰略集團,20多萬大軍,基本都集中在南線的圖林根山脈,與西面的漢諾威1帶,從而導致普軍在東面的波森大公國方向,也就是「大波蘭」與華沙的兵力,存在嚴重不足的問題。
等到東普魯士方面軍贏得「凱爾采戰役」的勝利,並成功收復了華沙外,普軍在大波蘭地區的防禦就變得土崩瓦解了。
以至於維比茨基和受他節制的波茲南兵團(指揮官是斯坦尼斯·瓦夫·費瑟將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復了大波蘭地區4分之3的領土。而短短數天內,大波蘭各級城鎮與農村,依照波茲南省級委員會的號召,紛紛建立了對應的革-命委員會。
與此同時,波蘭領土上的普魯士移民,只能龜縮在少數有堅固要塞堡壘保護的城池裡,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候法國-軍隊到來。他們寧可餓著肚子向3色旗投降,也不願意向波蘭軍隊繳械。
那是到處在傳聞,有數以萬計手持兵器的波蘭暴徒在波森大公國鬧事,瘋狂屠殺1切只會說德語的普魯士人,無論對方是軍人,還是平民。1旦被他們抓住,都是格殺勿論,統統弔死在樹梢。
鑒於此,作為東普魯士方面軍總指揮的席塞爾將軍,只能將手中並不多的法屬後備軍,甚至是荷蘭和瑞士軍隊,以營連的方式派往大波蘭的各處要塞,接受普魯士人的投降,竭力保護普魯士移民的人身安全。至於私人財產,尤其是那些房屋、田地、礦山、莊園等不動產,那就無能為力了。
7月中下旬,也就是華沙光復1個多月後,在巴爾斯執政官的倡議下,波蘭臨時中-央議會,以及中-央政-府1致同意,將從陪都克拉科夫,遷都到北面,2百公裡外的首都華沙。
另外,臨時議會還通過1份決議案,將波蘭光復區的各級「革-命委員會」,過度到「祖國統1委員會」,繼而儘可能的團結各階層的民眾,逐漸淡化波蘭與普魯士的民間矛盾。
然而事實並非巴爾斯等人設想的那般簡單,波蘭的社會階層,尤其是上層之間的關聯很是複雜,相互間的利益糾葛也非同尋常,
在中後期波蘭-立陶宛聯邦共和國的政治環境里,形成了以3股政治勢力互相制衡、博弈的局面,分別是:國王,王室代表的傳統王權;廣大的施拉赤塔階層,國家統治階層的主要構成;少數非常有權勢的貴族巨頭,通常都生活於大中城市。
需要說明的,波蘭的貴族數量屬於歐洲各國最多的,差不多15%的人口都是國家的貴族;如果再算波蘭的那些准貴族(被承認的私生子或其他方式混到貴族頭銜的),這個數字可以達到令人恐怖的25-30%。而同1時期的英國與法國,貴族的比例僅有2%到3%。
3股政治勢力的互相制約形成了1個良性、穩定的政治環境,任何1個勢力的獨大或衰弱都會造成非常糟糕的影響。
在波立聯邦晚期,隨著頻繁的對內與對外戰爭、經濟的失利,王權受到沉重打擊,政治生態嚴重失衡,施拉赤塔和貴族巨頭權力瘋狂膨脹,直接造成了以「1票否決權」為代表的1系列惡劣的政治現象,1定程度上加速了聯邦(共和國)的衰亡。
在波蘭滅亡史上,最容易被歷史學家大批特批的,是投靠俄國人的「塔戈維查聯盟」。這是1個由俄國將軍主導,不少波蘭大貴族參與,甚至還包括當時的波蘭國王,所組成的1個反動政治聯盟。
不過,更多的波蘭大貴族、大農奴主還是愛國的,包括現任波蘭臨時執政官的巴爾斯伯爵,波蘭武裝部隊總司令波尼亞托夫斯基親王,還有因為政見不合而被安德魯趕到美國的柯斯丘什科侯爵。
事實上,波蘭的大貴族並非1味的保守愚昧,他們的子弟也認真學習與研究過法國的啟蒙思想,很多波蘭貴族還積极參加過法國大革-命,於是後續在波蘭就出現了1部《53憲法》。
前世的安德魯深入了解過波蘭近代史,真正妨礙近代波蘭發展的,除了俄普奧3大強敵外,主要的內部阻力,來自廣大的施拉赤塔階層,他們是國家統治階層的主要構成。
廣義上講,任何貴族都算是施拉赤塔階層;狹義上講,施拉赤塔階層只是那些數量龐大,財富地位良莠不齊的中小型貴族。
而這個狹義的施拉赤塔階層,約佔波蘭整個人口的8%左右,主要是波蘭的中小貴族,尤其是分佈在廣袤東歐平原之上的,那數十萬的鄉紳小貴族,約有70%到80%的耕地都是他們的。
施拉赤塔雖然都是世襲貴族,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有錢有勢的,1些施拉赤塔甚至還不如部分市民有錢。
然而,即便再貧窮也並不妨礙他們在法律、政治上的特權及影響力,最貧窮的人享有與最富有的大貴族相同的權利。
就算窮的要給大地主打工,施拉赤塔也有權利在瑟姆(地方)議會上發表自己的意見和投票。
在波蘭與立陶宛聯邦境內,曾1度擁有7百多個新教教會裡,其中就有420個屬於加爾文宗,而140個為路德宗,剩下的是阿里安宗及其他教派。
從新教徒的比例分佈上看,波立聯邦的大貴族中有1半都是新教徒;到施拉赤塔和市民階層,這個數字降為25%;到廣大農民階層,這個數字已經降為5%。
由此可以看出,物質條件更加優良的人,有更多機會和意願接納新的思想,反之則更加保守。
沒錯,在歐洲歷史上,新教徒就代表著進步與文明,比如說英國、德國、荷蘭、瑞典等等,而天主教會就是保守、愚昧的象徵,比如說西班牙、奧地利與義大利。
唯1的例外就是法國了,這多少源自法蘭西的尚武傳統。不同時期的法王每每與教廷1言不合,就會帶兵跑到羅馬去抓教皇,也從側面打擊了國內的天主教勢力,迫使他們不得不向世俗與王權低頭。
至於1789年爆發的法國大革-命,以及隨後持續了2十多年的對外戰爭,更是將法國社會中,對那些不合時宜的,嚴重影響現代文明與科學發展的天主教會,及各種封建殘餘,掃蕩1空。
回到1798年的波蘭,這些施拉赤塔,或是說廣大農村的小貴族們對於抵抗俄國人與普魯士人還是非常積極的,那是俄普兩國的大貴族們,最是喜歡沒收波蘭中小地主的土地。
至於奧地利人,「施拉赤塔」並沒有太多怨恨,反而十分親近,除了同為天主教徒外,更多是奧地利人對土地並不執著,因此在佔領區內,雙方並沒有根本的利害衝突。
1797年,在克拉科夫與小波蘭爆發起義的時候,大量的「施拉赤塔」對此並不感冒,1開始沒有積極響應臨時政-府的號召。
對此,巴爾斯伯爵倒是心知肚明,知道事情的原委。
很快的,這位臨時執政官就立刻頒布了第2道法令:但凡貴族本人及親眷,或是沒派農奴,在規定時間裡前來報道參軍,1律將被視為叛國者,將無條件沒收其土地,釋放所有農奴與半農奴……
也是數十萬「施拉赤塔」的存在,令波蘭的土地改革舉步維艱。然而,安德魯是法蘭西的執政官,不是波蘭執政官。對於這些「牽1發動全身」的社會頑疾,他沒興趣花大氣力幫助波蘭解決。
事實上,安德魯最厭惡的,是那些破壞社會穩定的「激進分子」。這就是法國執政官1開始,就竭力支持巴爾斯等人打壓波蘭的雅各賓派,防止這些激進的「革-命者」胡亂效仿法國大革-命時期,那些不合時宜的做法,不顧1切的亂搞土地改革,繼而將大量的波蘭小貴族們推到俄國人那邊。
秉承老祖宗的「治大國若烹小鮮」的智慧,在對俄國戰爭結束之前,安德魯需要1個穩定的,團結的,富裕的波蘭,1個能為前線戰爭輸送足夠的兵源,還有豐富軍需糧秣的波蘭。
誰敢要破壞,那就送誰走。
如果柯斯丘什科不是在波蘭軍民中的威望太高,安德魯早就下令軍情局,效仿之前對待皮什格魯與奧什那般,死得不明不白。
即便如此,波蘭的雅各賓派份子還不少。
出身卡托維茲市的波蘭部隊指揮官,雅各賓派的支持者,約瑟夫·赫沃皮茨基將軍並沒有選擇在大波蘭地區,與普魯士軍隊作戰,也沒有響應維比茨基特派員的號召,將麾下的軍隊主力,集結到波茲南,而是帶領了2萬軍隊,擅自向普魯士的西里西亞發動進攻。
需要說明的,這名赫沃皮茨基將軍麾下的士兵,大部分為剛剛招募的自衛軍、民兵與農奴,這些人幾乎沒有接受過嚴格的訓練,更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
與此同時,負責西里西亞防務的普魯士將軍哈恩,是1名經驗豐富的戰地指揮官,在藉助偵察騎兵了解到波蘭軍隊真正戰鬥力之後,便採取了誘敵深入的策略,最終在西里西亞首府,卡托維茲城下圍殲了這1支波蘭入侵者,就連赫沃皮茨基將軍也負傷被俘。
卡托維茲之戰的慘敗,令還在馬格德堡的安德魯統帥大為光火。
6月20日,他以法軍最高統帥的名義,直接給勒費弗爾下達了命令,讓他的兵團放棄原有計劃,直接進軍西里西亞,儘早迫使哈恩投降。
25日,哈恩指揮的普魯士軍隊,在與勒費弗爾兵團兩度交鋒后,損失慘重,最終於28日下午,選擇了投降。也是在當日,被俘的波蘭將軍赫沃皮茨基在卡托維茲城的醫院裡不治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