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靄落池上(一)
費於明險些從床上一跟頭栽下去,這不是他包的那個男模?
「不是,你認真的?」
許青靄略微蹙了蹙眉:「我看起來不認真嗎?」
費於明說:「你喜歡他什麼啊?」
總不能告訴費於明說他喜歡S那種無形之中給他的安全感,那種強烈而專註的掌管,費於明不知道他從前那些沒辦法告知於人的爛事兒,許青靄也不想提起,便笑了下:「嗯……喜歡他手好看吧。」
費於明:「?」
許青靄說:「身材也很好。」
費於明翻了個白眼:「你那是饞他身子,你是個屁的戀愛。」
許青靄沒反駁,況且他也確實有點饞S的身子,等他確定了S也喜歡他之後,是不是就可以讓他脫光了給自己做模特?
他想要什麼姿勢就叫S擺什麼姿勢,等他畫到滿意了再起來。
許青靄想到上次的腰,又聯想到今天發來的照片,幾乎在腦袋裡將他扒光了。
「肥魚,我覺得就這一分鐘,我好像更喜歡他了。」
費於明:「……滾吧。」
許青靄笑眯眯滑過椅子去清稿子了,他打開微信找到老闆糖炒栗子的聯繫方式,連說話都輕快起來:老闆,到你的單子啦,請把要求發過來哦。
糖炒栗子:老師好!
許青靄抿唇笑著給她回了個表情包,等待的時候不由自主又切出去,點到S的聊天框去想給他發條消息,怕太冒進又怕太死板。
許青靄湊到蘇希旁邊,小聲問他:「我說點什麼啊?我有點緊張。」
蘇希白了他一眼:「你以前怎麼跟他發消息現在還怎麼發。」
許青靄說:「那能一樣嗎?以前我又不喜歡他,所以隨便說也不要緊,現在我不要給他留點好印象嗎?」
蘇希奇怪地看著他:「上花轎想起扎耳洞了,你擔心的是不是晚了點?」
許青靄眼前一黑,他才給S發過那個#麋鹿系列#,不僅如此他還問了有沒有人讓他穿,現在想挽回印象好像確實晚了點。
蘇希無語地繼續畫畫去了。
許青靄捧著手機從下午好到吃飯了嗎又到下班了嗎打打刪刪,最終憋出了一句生硬的:在不在忙啊?
蘇希:「……」
S回的很快,像是恰好在看手機。
許青靄看著屏幕上蹦出來的一句「不忙」忍不住勾起嘴角,甜得像是化開了一顆水果糖,敲著鍵盤想起件事。
——今天你老闆來找我道歉,把我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他是那種高高在上的黑心資本家,沒想到還挺隨和的,脾氣也很好,道歉好誠懇啊,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而且我把你們會所的東西打壞了他也沒讓我賠。
陸黎書笑了下,說:嗯。
許青靄:他說又開了一間酒吧,想找我去畫牆畫。
許青靄:其實我還挺喜歡畫牆畫的,能讓很多人看到我的作品,不要那種只在展廳或者畫展上才出現。
許青靄:不過我也很想辦畫展就是啦,好遠哦,說不定我這輩子都辦不了畫展,上次我去看宋清峰老師的畫展,好厲害,可惜沒有要到簽名。許青靄一股腦說了一大堆,忽然覺得有點聒噪,忍不住問他:我是不是很吵啊?
陸黎書回:不吵。
許青靄看著這兩個字忍不住翹起嘴角,心裡那點兒皮又開始躍躍欲試,敲鍵盤的手慢下來,帶著些黏糊似的問他:那你喜不喜歡啊?
S:喜歡什麼?
許青靄想說喜歡我啊,但打字還是老老實實說:跟我說話。
S還沒說話,許青靄怕他說出還可以這樣的答案,立即威脅他:不許說不喜歡或者還行這樣的答案。
S:那要說什麼?
許青靄理直氣壯道:喜歡。
S:嗯,喜歡。
許青靄含著笑切出去看糖炒栗子發來的約稿細節,詳細到眼睫毛顏色的詳細描述,還有大量的圖片參考。
他一一翻過去,突然發現有一張居然是陸黎書!
許青靄有一瞬間怔愣,又想起自己還要給他畫兩幅畫,立即痛恨地跟S訴苦:救救我。
S:嗯?
許青靄說:我上次答應了前男友的二叔給他畫兩幅畫,一副已經畫好了,還有一副實在不知道畫什麼了,誰知道他那種變態高嶺之花喜歡什麼啊。
變……態……
陸黎書三叉神經微微發痛,輕嘆了口氣說:隨便畫,實在畫不出來就不畫了。
他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許青靄真的要給他畫。
許青靄說:那怎麼行啊,我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的,而且我也不想欠他的,本來他就不喜歡我了,我不能讓他覺得我言而無信。
陸黎書頓了頓,問他:你很在意他的想法嗎?
許青靄說:啊那倒不是,你說我要是給他畫那天給你看的#麋鹿系列#給他,他會不會氣得直接丟出去啊?
許青靄翻出前幾天畫的那張意識流捆綁手圖發給他,舔了下嘴角說:或者這種,你說他收到這個畫會不會當場指著我的鼻子說不堪入目?
陸黎書眸光一頓。
許青靄的畫技真的很好,寥寥幾筆就將張力拉滿,那兩隻被舉起來的手掌脆弱,紅痕交錯,指尖蜷縮似痙攣,彷彿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與歡愉。
紅色的線條如繩鬆鬆綁縛,明明全是留白卻又讓人覺得有一隻透明的手在強行禁錮。
陸黎書呼吸微窒,喉間像是吞了顆小小的火炭,一路燒到下\/腹。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勉強壓下心底的熱意,不然今天下午他別想上班了,但緊接著:「咳……」
許青靄說:啊,搞不好會氣昏過去,算了,老男人年紀大了可能經不起這種刺激,我還是畫點清淡的。
老男人……
陸黎書很頭痛,想告訴他不用再重複了,他知道自己比他大很多也知道他青春年少,但身體素質還可以,暫時不需要這麼擔憂,也不至於這麼點兒刺激就昏過去。
許青靄說:老男人的心思好難猜。
陸黎書:許青靄。
許青靄像是被人突然按了一下身體里的開關,連打字都磕巴起來,一句幹嘛打了半天才發送出去。
陸黎書說:要不要我幫你想想畫什麼?
許青靄:要。
陸黎書說:他不是在他家住過一晚么,想一想他喜歡什麼。
許青靄忍不住吐槽:我覺得他好像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他可能喜歡上班?我給他畫個公司吧,讓他每天都加班!
陸黎書:……
許青靄說著忽然想起件事,醞釀了好一會才問他:你昨晚說要給我一個獎勵還算不算數啊?
陸黎書說:算數。
許青靄搓著手,想提一個大點兒的願望但又怕他不肯答應,思來想去還是說:晚上你幾點下班啊?你想不想和我語音?
陸黎書抬手看了下表,說:今晚不行。
許青靄不知道他是不想還是真的有事,頓時有點失望:哦,那好吧,等你有空再說。
陸黎書總覺得小朋友的腦袋耷拉下去了,有些不忍,便又說:有點事要處理,回去可能會稍微晚一點,如果你還沒睡就給你打電話,這樣好嗎?
許青靄遲疑了一會,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懂事啊?
陸黎書頓了頓,說:不會。
他也不需要許青靄懂事,陸黎書想,他只需要許青靄快樂,還有……早點兒喜歡他,畢竟老男人確實年紀大了,等不了那麼久。
但后一條太過奢望,目前只要求前一條吧。
許青靄說:那你先忙,我去畫畫啦,晚上見。
陸黎書說:晚上見。
糖炒栗子的要求文字太多,許青靄便沒有手抄一份貼起來,將手機調成長亮靠在一邊,拿起筆在板子上畫草稿。
這次的稿子非常複雜,許青靄足足畫了將近六個小時才畫完,交完稿子一看都已經十一點多了,S還沒有發消息來。
他拿過衣服鑽進衛生間洗了澡爬上床,因為久坐腰又有點痛,他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數時間。
S還沒忙完嗎?
他今晚還打不打電話啊?
許青靄趴著刷微博,困意慢慢浮上來,幾乎要睡著了。
-
這邊。
陸黎書剛應酬出來,帶著一身微醺的醉意上了車,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估摸著許青靄已經睡著了便也沒發消息過去。
秦纓欲言又止的說:「陸總,您給老闆娘出的這口氣是不是太大了?」
陸黎書說:「怎麼?」
秦纓頗有些不贊成:「您不會真的要讓顧澤去海下灣……那個一晚上吧?」
陸黎書輕笑了聲,不答反問:「你認為呢?」
秦纓跟他久了也自認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為人,但有時候就覺得摸不透,像是一座無法靠近的孤島,帶著冰冷的隔閡。
如果說強逼著顧澤去賣一晚上給許青靄出氣,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纓說:「其實讓他……等會?」
陸黎書笑了下:「嗯。」
秦纓鬆了口氣,隨即又默默抽了口氣,果然狠還是他狠。
陸黎書大可以親自押著顧澤去海下灣讓人玩一晚上,但他偏不這樣,而是禮貌地到顧家通知顧守安,從他的公司到他的全家再到顧澤,一點點挖掘,一步步緊逼,讓他清晰地感覺到迫在眉睫的危險。
如黑暗中被綁縛雙手的人,在他手腕上劃一下,再給他一個水滴的訊號,他會在恐懼之中將自己逼死。
這就是陸黎書給顧守安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