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是壞男人
姬長夜舀起一勺銀耳蓮子羹,入口並不甜膩,蓮子的清香在齒間流連忘返,還有銀耳獨特的爽、滑口感,劃過喉嚨讓人全身暖了起來。
聽長風說,這是宋淺特意為他做的。
是為了他。
姬長夜忙收起心中的異樣,抬眸望向眼前的元寶,唇角微動卻沒說出什麼來。
心想這是他的親生骨肉,如今卻與他如此生分,想來日後要多來往來往。
而元寶自然不知他們的心思,吃下一塊三明治,又飲下一杯綠豆豆沙牛乳后,拿出手帕擦乾淨了嘴巴,隨後起身道:「長風伯伯,我要回去找娘親。」
「元寶啊,這府上有意思的玩意多著呢,你再多待會兒可好?」長風忙著安撫元寶,自己好不容易將他帶來姬長夜眼前的,兩人還未說上幾句話,怎麼能就此把他送回去?
姬長夜見此想讓長風順遂元寶的意,將他送回去,不然這元寶要是認定他們蠻不講理,日後該怎麼親近?
可還未等姬長夜開口,元寶便一副大人模樣,雙手叉腰退了兩步望著二人。
隨後義正言辭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不過是想借我接近我娘親罷了。我且告訴你們休想,有我在,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娘親。雖然你們對娘親的確不錯,但是我不認定你們是良配。」
長風想攔下元寶,恐他失言惹了姬長夜。
可姬長夜聽了卻不慍不惱,反倒一副笑意問道:「哦?那你且說說為何我與你娘親不相配?」
「因為男人有錢就是壞人,他們家裡明明有很多夫人,卻還是花言巧語誆騙女子。更何況,你還這麼有錢,家裡肯定好多姨娘。」元寶神色認真,語氣里還有對這類人的不屑與憤怒。
長風驚訝在原地,咽了口口水。這元寶年紀如此小,都是從哪聽來的這些話?宋娘子總不會教他這些吧?
聽到元寶這些話,姬長夜竟然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道:「那元寶所認為的好男人該是何什麼?又有何作為?」
元寶聽此當下挺起了胸膛,語氣認真道:「當然是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讀書人,亦或是為人憨厚、勤儉持家的老實人。我娘親說了,人窮不可怕就怕心術不正。還教我要麼讀書有知識,明了世間是非道理,好振興國家造福百姓。要麼老實本分、心思純良,雖說不為國爭光,卻也不做為害他人的事。行的正坐得端,將來不被人戳脊梁骨。」
長風聽此不禁佩服起宋淺,雖說是一代婦人家又身處鄉下野村,沒讀過書卻懂得如此大道理,教的出來正直的人才。
姬長夜也有幾分驚訝宋淺能說出此等話,卻又想到自與她相識來,她便與旁人不同,看來自己還是未曾了解他。
而元寶這些話他也不好反駁,又覺得自己與孩童爭論著實無趣,便道:「我還要處理些事情,長風你且帶元寶在府上玩樂些時辰,若是他喜歡什麼只管拿去,不必過問我。待到晚些時候,你定將他平安送回去,切勿叫宋娘子擔心。」
長風見自家聰慧伶俐的主子在幾歲孩童前吃了癟,不禁發笑,卻又不敢在姬長夜面前顯露出來,只能強忍著應下他的話,隨後帶著元寶離開了書房。
待到離書房很遠的院子中,長風才敢放聲笑出來。元寶站在地上回了回神,見長風這般模樣些許疑惑,便問道:「長風伯伯,你在笑什麼?」
「元寶啊,你和你娘親是獨一份讓我家主子吃了癟的人,你說哪裡不好笑了?」
元寶撇了撇嘴一口否認:「不好笑,長風伯伯,你何時送我回去?娘親還說要為我做烤魚呢。」
「元寶啊,這烤魚耗費時間可長。再者說你娘親既知你跟著我定會放心,所以咱們再在這兒多待上些時辰也無妨。這樣,長風伯伯帶你去後院看鳥雀可好?」
元寶聽到有鳥雀可看猶豫著答應下,長風便抱著他去了後院。
這元寶終究是孩童愛玩的秉性,不一會兒便將要回去找宋淺的事拋之腦後。
天色漸晚,長風約莫著宋淺也要關門回村了,便帶著元寶乘著馬車回程。
路上長風還對元寶在姬長夜面前所說的那些話思慮著,便問道:「元寶,你當真覺得那些讀書人、老實人是好男人?」
「那是自然啊。」
「元寶啊,這好男人不是錢財地位可以權衡的。你看,有些讀書人會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老實人也是裝模作樣,他們指不定背地裡做什麼壞事。而有些富貴人家也會心地善良,扶危濟困,對夫人一心一意。且說如此,你還能篤定讀書人、老實人便是好男人,有錢的人便是壞男人嗎?」
元寶神色思慮起來,長風以為自己的說辭動容了元寶,不想元寶還是一副認真的模樣:「篤定。」
還是白說了,長風欲哭無淚。
而另一邊的宋淺去街上買了條鱸魚回來,還請了老闆替自己處理乾淨。就等長風與元寶回來,好一併回去村子做烤魚。
宋淺正在後院打理,忽然聽聞前堂傳來聲音:「可有人在?」
「真是對不住,我們打烊了。」宋淺從後院走來,看清來人時一驚,此人竟然是這鋪子的東家,程溫瑜程公子。
聽聞宋淺此話,程溫瑜便道:「程某不知,叨擾宋娘子了,那程某明日再來。」
宋淺忙將人攔下:「程公子留步,我還不急著關門。您這一路風塵僕僕,既然來了便喝杯茶再走吧。正巧我新做了些涼茶,您也替我嘗嘗口味如何。」
還不等程溫瑜開口,宋淺便轉身去了後院。如此下來程溫瑜便不好拒絕美意,尋著處坐下便見宋淺端來了茶盞。
這涼茶入口清涼回甘,不帶晦澀,還隱隱間有鮮果的果香,著實解暑。
「宋娘子廚藝精湛,這茶也做的與旁人不同,甚是美味,看來今日程某口福不淺。」程溫瑜舉止投足間溫文爾雅,話語也不急不躁,讓人聽了甚是舒心。
「多謝程公子誇讚,若是你愛喝便常來。還不知今日程公子前來是有何事?」這宋淺與程溫瑜也不算熟絡,不過交接鋪子時打過幾次照面,又再開業時遵著禮數請人過來喝了杯酒,所以宋淺也猜不到他們間還能有何事。
「未曾有何要緊事,是程某出門辦事路過此處,便想來看看。是程某唐突,拜訪未曾告知,還叨擾了宋娘子」程溫瑜直言道,語氣間還有幾分歉意。
「不打緊,這東家能來是看得起我,我忙著迎下還來不及呢,怎會覺得叨擾?程公子未必也客氣了。」宋淺急忙接話道。
長風和元寶乘著馬車到了鋪子外,忍著割肉的痛,長風從荷包里拿出幾枚銅板給了車夫,才抱著元寶下了馬車。
自家主子只管囑咐他保小少爺平安,卻不曾想到誰來護他荷包平安。待他回去,定要與主子說清此事,好叫他看在自己護小少爺有功的事情上,再不濟把來往的馬車錢給他。
長風正準備抱著元寶進去,不想卻見一個男人正與宋淺一起,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這人是誰?為何覺得眼熟。」長風回想著此人的身份,只覺得奇怪。明明覺得眼熟,卻想不到在何處見過。
還是元寶記性好,很快便想起來,告知長風道:「此人是這鋪子的東家,程公子。平日來過幾次,不過娘親都在後院忙碌,我便與程公子說上過幾句話。我很喜歡他,我想娘親也是。」
「此人哪裡比得上我家主子?他哪好了?還叫你這般喜歡他?」長風聽聞元寶的話,立即為自家主子鳴不平,左看看,右看看都未曾在此人身上看出半分能與姬長夜媲美的地方。
元寶舉起小手,開始掰手指數起了程溫瑜的優勝之處:「程公子是讀書人,滿腹經綸、心地善良、為人正直,還模樣俊俏,與旁人交談時不急不躁,十分耐心。」
不等長風開口便繼續說道:「雖說娘親是沒了夫君,還帶著我這般半大的孩童,但程公子也有任夫人不幸病逝,損了門第聲譽。更何況我娘親廚藝精湛,模樣也是出水芙蓉般俊俏。所以不管如何,娶了娘親都算不得程公子吃虧。」
長風聽此也覺得元寶所說在理,程溫瑜的確沒什麼壞處,身份門第都配得上宋娘子。若真是程溫瑜對宋淺有意,元寶又喜歡他,那自家主子可謂是危險了。
但是他作為姬長夜的得力屬下,斷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夫人被旁人拐了去,也不能任由自家小少爺將二人拆散。所以便抱著元寶不由分說踏入了鋪中,生生打斷了二人。
「宋娘子,我將元寶帶回來了。」
程溫瑜聞聲起身正要與長風問禮時,便見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對勁,似乎是在警惕著自己什麼,直覺得脊背蒙上曾冷汗。
元寶被放下,宋淺也發現了長風不對勁,忙說道:「程公子,這位是長風,是姬公子的手下,想來你們應是見過。」
畢竟長風作為姬長夜的心腹手下,這鋪子又是經過姬長夜的手才給她的,其中他們必然見過。
「見過的,不知您家公子進來可好?」
「好的很,勞煩程公子挂念了。」
還未等程溫瑜開口,長風便當做沒他這個人一般對著宋淺態度恭敬道:「宋娘子,天色已晚,夜路難走,我送你們回去罷。」
宋淺正準備應下,一旁的程溫瑜突然開口道:「宋娘子,若是不嫌棄,我備輛馬車送你們回去罷。長風侍衛所言極是,這夜路難走。想來那時程某想將城中的一處宅院與你們母子二人住著,也免得兩地奔波,防著危險再者也不會浪費時間,卻被宋娘子相拒,當是可惜。若是宋娘子不嫌棄,今日程某再將此處宅院相送,宋娘子可會收下?」
雖不知程溫瑜為何對自己這般關照,但宋淺不會白白佔人便宜,便出言婉拒:「程公子美意我無理收下,如今也沒什麼不便,不勞煩程公子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