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光亮
【一】
只需要再通過兩次挑戰,艾克就能到達洛基峰頂與審核官對峙。
而芙瑞雅第一次面對傳奇魔法師,也是將其逼到了絕境,但她是通過暴力解決的,以純粹的武力與之對抗,艾克對此感到非常詫異。
「那種手段我得等到最後......
看來她的確很有信心,實力給了她底氣,阿卡利亞家的人都這麼好戰嗎?」
時間來到第二天,這時主辦方告訴他,今天他將不會接受任何挑戰,但仍需要在規定時間內外出,艾克將其視作大戰後的歇息,之後的對手只會越來越強,下一位傳奇魔法師,再下一位傳奇魔法師,他們都有著比瑪格麗特更為精湛的技藝,且絕對不會是水元素魔法師,恰恰水元素是艾克最擅長應付的,畢竟和薇爾訓練得多。
這樣的話,能否撐到最終挑戰都是問題,而這是自己主動承擔下來的,他還不想在芙瑞雅面前出糗,至少要到達最終挑戰才行。
艾克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是薇爾的學生,要有自信!自信!」
「喲,小子。」
那是不久前艾克聽過的聲音。
此刻卻顯得很不真實,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現在出現的,艾克想不到任何一個合適的理由。
幸好這不是夢。
艾克轉過身,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穿著白色包臀裙,同樣為白色的披肩,以及一雙白色低幫皮鞋的人,那枚掛在脖子上的黃色寶石還是一如既往的顯眼。
「呃……」
「怎麼嘛。」
「您這是什麼打扮?」
「很久以前的衣服了,怎麼樣,還不錯吧?」
「像議會裡的秘書。」
「那樣也挺好吧?」
「您到祝融來是幹什麼?」
「專程來找你的,小子。」
「我?」
艾克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胸口。
「總覺得你在這裡很寂寞,你可以盡情拿我消遣哦,噢,不過在魔神令上作弊的絕對不行。」
「您若是早到一天就糟糕了,還好今天沒有挑戰,不然就會把您視作場外干擾了。」
「那是怎樣?」
「總覺得會有不好的預感。」
「嘁,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有我在這,萬無一失的,陪我逛逛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她指著遠處,一臉興奮。
「……」
艾克的眼神不需直視亦能描述,一種猜疑,詭譎,蹙著眉擠出的難看眼神。
克勞迪婭砸吧著嘴,不耐煩地轉過身。
「怎麼?」
「您中彩票了嗎?」
「算是吧。」
「真是可喜可賀……」
與此同時,離二人不遠處的一家小館里,有位男人正在等餐,他盤著手閉眼休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苞谷面的香氣……」
他緩緩起身,走向廚房,尋找味道的源頭。
「請給我一份這個,多少錢?」
男子指著一碗玉米糊糊說著。
「那是員工喝的,客人若是想要就拿去吧,不要錢。」
「感謝,那就不客氣了。」
他帶著那碗玉米糊走出的廚房,來到原本的座位旁坐下,這是他很懷念的味道,所以迫不及待地品嘗起來。在菜品上桌前,這一碗糊糊讓肚子里暖暖的,心裡踏實了不少。
「我有不好的預感。」
「相信我的直覺!」
一番爭論衝破了室內的寧靜,男子探頭想看看來者是誰,卻是被嚇得噤聲,隔了好久擠不出一個字,直到對方發現他。
「竹?」
竹在座位上愣住了,他沒想到那個人會現在出現,而且還是和艾克在一起。艾克當然是認不出他的,竹可是看過很多眼了,對他和克勞迪婭都很熟悉,尤其是克勞迪婭,在他漫長的生命中至少和她見過十次面,只是以往是約好的,而這次是偶遇。
「克......克,克勞迪婭大人?您......」
「喲,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啊!」
克勞迪婭大笑著衝到竹身邊拍了拍他的背,明明力道不大,卻感覺是要把肚子里的玉米糊拍出來一樣。
「我是來祝融旅遊的,把我當做普通遊客就好哦。」
「原來如此,可您為何與艾克在一起?」
艾克稍微歪了歪腦袋。
「您認識我?」
「呵。」
竹扶著桌子起身,走到艾克面前。
「魔神令名單中的人沒有理由不認識你吧?
期待在洛基峰頂見到你,但當下,吃飯才是要緊事呢。」
他說完話,便朝著自助飲料機走去,然後握著一杯艾克不認識的液體回到了克勞迪婭身旁,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同時也為克勞迪婭和艾克準備了一壺清茶,邀請二人坐下。
「你今天可挺清閑呢,小子。」
「拖您的福,今日休假。」
「咱們十幾年沒見了吧?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有倒是有......
只是容我先感嘆一句,能在玊京這麼大的地兒撞到您,是一種別緻的幸運。」
「對我來說也是。」
一盤炒茴香豆被端了上來。
「你愛吃這東西?」
「送的。」
竹和克勞迪婭都沒有取豆子來嚼,反倒是艾克很感冒,朝著克勞迪婭使了個眼神。
「想吃就吃唄。」
竹看著艾克抓著一把塞到嘴裡左右咀嚼,臉色說不上好看,也說不算難看,艾克終究是不習慣祝融的一些吃食,即便這在當地很受歡迎,他那被斯托拉斯馴服的舌頭一時半會也沒法適應。
「您見過哥哥了嗎?」
「沒,我來祝融是為了找艾克。」
「不是旅遊么?」
「順道啦......」
「艾克是您什麼人呢?」
「小弟。」
艾克被豆子嗆到了。
「咳!」
「原來如此……是怎麼認識的呢?」
「這個嘛……就說來話長了。」
「也罷,這是您的私事,不方便就算了。」
「笛還好么?」
「他好得很,只是......最近有些不上心。」
「不上心?」
「血之劍終寂后,祝融國內管理層的結構就逐漸鬆散了,而笛似乎有些應接不暇,直到最近,我能感覺到,他甚至想要暫時放緩對下面的管理,專心投入到魔神令上來,可......
您知道扎伊克耶嗎?」
「不知道。」
克勞迪婭眼神飄向窗外。
「反正,國內的問題,現在竟然需要一個外人來幫著解決了,手下的人工作一周,還抵不上他一晚上的努力,該說他們是真的在工作呢,還是扎伊克耶的能力太強了呢?」
「每個國家或多或少都存在所謂的腐敗吧?」
「可現在的祝融,就快壞到骨子裡了,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幹得出來。」
艾克嘴裡有話,看竹挺面善的,乾脆就直接說出來了。
「所謂的就業率和平均薪酬也都是假的吧,竹大人?」
「......是的,就算一個人的月薪有五萬瑪那,但那或許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被腰斬了多少只有自己清楚,而當他們手捧所謂維持公平的法來到法院門前,基本都被會駁回,因為有人吃白飯不干事,這樣洛基峰通過的任何一門法律都無法被充分利用和執行,自然也形成不了約束力,他們不是發不起工資,只是這些錢在高層手裡盤來盤去,最後散在了賭場里,古董行里,亦或是女人身上。」
聽起來的確是非常嚴重,艾克在想,如果是露娜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想呢?
「等一會那個服務生走過來,你可以問問。」
克勞迪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依舊是望著窗外發獃。
「怎麼了,大人?」
竹略微低頭,望著克勞迪婭。
「你說的那些人,以你的實力,應付起來應該很輕鬆吧。」
「他們都很善於偽裝,我擅長抓人,但不擅長找人呢,說起來,很多擅長偵察的人才神秘失蹤或是被暗殺了,很是惋惜。」
「喂,艾克,露娜是不是很擅長處理這回事來著?」
艾克嘴裡依就嚼著那盤茴香豆,含糊不清地說著「是」。
「你不是挺喜歡吃的?」
克勞迪婭轉過頭盯著艾克質問,而竹在這時候開了口。
「我跟露娜大人並無多少交情。」
「那可真是遺憾呢,我聽神座議會的人說,光是她一個人在,整個斯托拉斯的老鼠屎都能被處理乾淨。」
「不愧是能擊敗師父的人......」
「阿爾斯泰么......」
克勞迪婭想起這個人,也有一些失落,艾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希望二人提起精神。
「好吃的要來了哦,大人。」
「我們可還沒點東西吃,這都是竹......」
竹閉上眼,以安穩的語氣說著。
「沒關係,這頓飯我請。」
「那怎麼行,這頓飯我請定了,不許跟我搶!服務員,加菜!」
她拍著桌子,揚起眉毛,一臉神氣。
「您好,菜單在這裡。」
小哥端著一本皮革包的菜單加急趕到位前。
「不用看了,抄一本!」
「......」
三人都愣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中彩票了。」
【二】
「我想我或許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
某人和笛在斗棋,他叼著一根細長的煙桿,裡面塞的是厄瑞波斯的曼尼煙,味道很好聞。
「說說看。」
笛落下一顆白子,對方明顯顫動了一下。
「妙手。」
「只是鑽了空。」
「您只需要稍微想想,不及這步棋所需的心思,到底是誰一直在蠶食經濟大梁呢?」
雙指些許顫抖,方才那一手該令他更有信心。
「我處理不了。」
「很風趣的回答,祝融皇帝。」
坐在他對面的人是一位魁梧女子,事實上,在褪去大衣和披風后,也算不上多魁梧了,有的只是高挑,那頭烏青色的短髮是染的,從她的眼睛就可以看出,呈現出與之極不協調的淡紫色,最有辨識度的是,那一對星星。
笛為此感到震懾,於眼前席地而坐的女人雖說不是露娜,威嚴卻在其之上,這份威嚴源於生感,而露娜說到底還是朋友,而對於忒提亞·可可利亞來說,這盤棋談不上任何樂趣,這只是單純的政治手腕。
「厄瑞波斯是祝融最大的貿易夥伴,但我們沒有義務承擔祝融的經濟壓力,希望您能明白,邊境上發生的衝突已經夠多了......
笛大人。」
忒提亞落下黑子,而這一步,笛便很難想到破解的辦法了。
「若我面對的不是您一個人,而是整個家族,我依然會這麼說的。」
笛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羅素被岩之劍擊敗后,現在阿萊亞除了「劍」以外最強的魔法師,就是這個坐在自己面前眼神凌厲,說話如冰刺骨般的女人,魔神級的第十六位。她的確有能力說這種話,整個祝融除了竹沒有人能與之過招。
「恕我直言,您或許該向露娜大人學習一番,判斷精準快速,做事果斷不拖沓。」
忒提亞輕輕地將一份文件放在棋盤邊,蓋上阿波菲斯的帝令。
「處理好家事,出門見人的臉才顯得光亮......
您嘴上叼的煙,味道不錯吧?這可不是白來的,大人。」
她起身穿上披風,拾起大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笛嘴邊的煙霧還在縈繞。
這是褻瀆,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警示。
【三】
「小子,好生努力。」
「嗯,再見,大人!」
克勞迪婭朝著艾克揮手,似火焰一般燒得放肆的夕陽爛漫在西方,她揣著口袋瞥去,心情舒暢。而艾克則是揮著手走遠,時間到了,他必須得趕回去,而竹在吃完午飯後就離開了,一整個下午都是以克勞迪婭拉著艾克四處亂逛消磨的,她樂在其中,但艾克卻覺得無趣,在他心中唯一的收穫就是看了一場皮影戲。
「都出來吧,偷偷摸摸的,跟了我一下午,真煞風景。」
「把她抓住。」
在肉眼捕捉不到的時間裡,幾名黑衣人一擁而上,他們氣勢洶洶,好像是要把她壓在地上喘不過氣一樣,而在下一秒,克勞迪婭卻是消失了,謀划的攻擊打了水漂。她此刻卻是站在屋頂上,她沒心思應付這種事,此刻的她只想欣賞落日,雖然不知道這份雅興是從哪裡撿來的,不過就這樣一個人坐在異國的山腰之上,真是別緻的體驗。
眼下的小人們吵吵鬧鬧,她稍微用了點能力,完全定住了對方的身,迫使他們朝著落日的方向看去。
「動,動不了了?」
他們很驚慌,而她很閑散。
「想睡覺......有相機就好了。」
克勞迪婭比劃著手指,想要捕捉下這份景色,而她的確能將其定格在手中,只是這樣少了一些情調,讓她沒有那麼快樂了,於是轉身離開了這裡,同時為幾個黑衣人解開了禁錮。
就在不久后,這幾個可憐人發現自己再也用不了魔法了。
一般的岩元素只能硬化物體,克勞迪婭所操控的則會「高級一點」。
【四】
竹背著手慢慢地走在長廊上,披著星星和月亮,手中攥著一串珠子。
他很難放下心,尤其是在看到那印章后,感覺肩上的擔子愈發沉重了。
笛將那份印有頓克里斯堡公章的文件遞給了自己,而這不像普通的文書傳遞,其中的每一條都令自己的神經繃緊,他們無一不牽扯到這個國家的經濟命脈,而現在,關於錢的問題,在祝融是最大的問題。
「師父在的話,應該能很快處理好吧。」
離開克勞迪婭后,竹去往了祝融的中心公園,那裡聳立著自己出資修建的阿爾斯泰雕像,如果不是這座雕像,他或許早就忘卻了師父的模樣,所以他有安排人精心打理,透過那深邃的面孔,就能窺得曾經的一份威嚴,令小人不寒而慄。
比起親生哥哥,他還是更信賴這個男人,只是斯人已去,他像是沒了依附。
「想想辦法,竹,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