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傳統與前輩
「你……24歲？」高昇看了又看，怎麼看織雲都是八九歲的樣子。
「織靈族壽命比人族要長一些，大概能活二三百歲，身體發育也比較慢，24歲，就長我這樣。雖然看起來小，但也已經成年了。」織雲解釋道。
「那你呢？幾歲？」織雲問道。
「20……」
「噢，那你是弟弟，該叫我姐姐。」
「……」
高昇之前還一口一個「小妹妹」呢。
……
織靈谷。
「這位就是你找到的異世界人？」
織靈谷的谷主織天命，是一個穿著素雅的青色長裙，眉眼如畫的清麗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模樣。
雖然已經接近深夜，但谷主還是接見了高昇。
「他說，他挺欣賞我設計的衣服的。」
「那又如何？還有別的事嗎？」織天命無動於衷。
「呃……」
織雲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終於找到一個能欣賞自己設計的人，會得到這麼平淡的反應。
高昇開口道：「不知谷主，覺得什麼樣的衣服才是好的？」
「編織精巧，技藝高超，舒適實用，自然美觀，符合傳統。」
「為什麼符合傳統，會成為『好』的標準？」
「能成為傳統的東西，自然是好的東西。如果不好，就會被時間淘汰。好的東西，當然要堅持。」
「時移勢遷，不同時代的人，對事物的感受會發生變化。為什麼要讓前人的喜好，主導今人的生活？」
「我不認為今人與古人會有什麼根本的不同。年復一年，花兒開了又謝，候鳥來了又走，它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東西么？人還是喜歡花的香氣，鳥的叫聲，喜歡吃甜的，不喜歡吃苦的。如今懸在我們頭頂的月亮，不也沒什麼改變么？我們織靈族，壽命悠長，也喜歡記錄一些事情，我們很容易就發現，從古到今，朝代更迭，總是進入一種循環——人本身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高昇道：「也許你以為自己壽命足夠長，就更有發言權，但我想說……花是會變的，鳥也是會變的。
「只要持續育種，做雜交，植物就會發生變化，動物經過長久馴化，它們的行為、喜好也會發生改變。即使人不去干預，自然的變化，也會促使它們變化。天上的鳥兒，遠古時的先祖，並不是鳥兒的樣子。天上的月亮，在遙遠的未來說不定也會墜落下來。
「我認為衣服的喜好、審美，並不是這麼亘古不變的東西，你們之所以堅持傳統，僅僅是因為覺得傳統必須堅持，而不是因為它是好的。在堅持傳統的理念下，時間並不會淘汰好的、留下不好的。你們僅僅是將傳統傳承下來，保持不變罷了。」
織天命搖搖頭，道：「你說的話，毫無根據。在我們的記載里，鳥一直是鳥的樣子。對服裝的審美，是天織大神傳下來的，是自然之理，絕不是會輕易改變的東西。」
「對於『堅持傳統』沒有那麼堅持的人族，也許會給出不一樣的回應。我打算給織雲辦一次時裝周——用一周時間，展示織雲的服裝設計——到時候，你也許可以看到，會有相當數量的人，真的會接受一種全新的衣服。人的審美絕非一成不變，而是可以被文化引導的。你的天織大神，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會懂得時代和人心。」高昇道。
「時裝周？」織天命冷笑，「如果你一定要織雲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
「我行嗎？」
離開了谷主的住處后，織雲顯得很不安。
「你當然是可以的。你的技術，完全沒有問題。剩下的，無非就是靠運作——你就等著瞧吧。」
高昇對這個事還是有一些自信的。在以前的那個世界，服裝時尚這種東西，無論是小眾的，還是大眾的，過一段時間就要變一變。
對身材、面貌的審美，都會有時代特徵呢，何況是服裝。
高昇在織雲的帶領下，來到了織靈族的記憶編織館。
他要自己看一看當年蕭炎留下的「胡話」記錄。
織靈族喜歡記錄自己的記憶，只要是覺得值得記下的東西，就會綉在絹布上。絹布注入「懷念」這一種情感，絹布就能長久保存，成為不會褪色、腐壞的記憶。
織靈族沒有什麼隱私觀念，衣服是穿給人看的，就是對個人情感的展示。她們覺得自己的記憶，同樣是可以展示的。族人死後，留下的記憶絹布就會被整理，存入記憶編織館，這座記憶編織館，也是完全公開的。
高昇不由得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裡面有句台詞——「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感覺這個織靈族也不太正經的樣子。
這座記憶編織館，經過一代代的擴建，成為了織靈谷最龐大的建築，裡面塞滿了記憶絹布。
記憶絹布是按逝去時間、作者排序整理的。關於「蕭炎」的記憶，散落各處。
如果不是織云為了搜尋關於異世界人的資料，將那個時代的記憶絹布仔細觀看了許多，高昇自己還真找不出來什麼關鍵信息。
蕭炎當時被從水中救出，發了高燒，很多腦子裡想的話，都脫口而出說出來了，結果都被人記載了下來……
「我是誰……我到底是蕭衍，還是焦衍？」
「頭好痛啊，好難受……」
「記憶好像殘缺了……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測試版的系統真是不可靠……」
「那個世界，到底是一場夢，還是真實存在？還是說，這個世界才是一場夢？」
「我不要做廢柴皇子……」
「啊……這些恥辱的回憶，真是令人憋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我要成為蕭炎！」
……
看完之後，高昇大致明白了。
這個焦衍，得到了一個測試版的皇帝系統，功能與陞官遊戲不太一樣，而且也不太穩定，採用的是魂穿的模式，魂穿了落水瀕死的廢柴皇子。在穿越過程中，靈魂記憶缺失了一部分，和皇子蕭衍的記憶混雜在一起，精神錯亂了一段時間，在靈織族休養了好一會兒，理清了自我才出去。
也正是因為他記憶缺失，才讓高昇有機會把西遊水滸之類的故事翻出來當新鮮的講。
看完后，高昇有些感慨，雖然他總是嫌棄自己穿越不能擁有土著高昇的記憶，很弱雞，但是比起遊戲建號階段就出bug，記憶缺失、精神錯亂還是好多了……
還是要感謝前輩玩家的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