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第60章 60

他們到北城的時候,是晚上十點多。

外面飄著白雪,季煙隔著窗戶玻璃望著,臉上滿是欣喜。

這些年因為工作原因,她沒少來過北城,但每一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真正留下來好好逛一逛還真是一次也沒有。

王雋拿著兩杯熱牛奶回來,說:「先喝一下暖暖身體,待會我帶你先去買禦寒的衣服。」

她捧著牛奶,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落雪,問:「你會滑雪嗎?」

「你想學嗎?」

「才一天時間,學不到什麼吧。」

「那就當作一次體驗。享受一下其中的快樂。」

季煙笑著眼答應。

從機場出來,王雋擁著她上車,兩人先去吃了飯,又去了一趟服裝店,最後回到他的住處已經是夜裡十一點過半。

這是季煙第二次來到他的住處,她環顧了一遍屋子,走到卧室,靠著門,說:「上回來忘了問,你這邊的房屋設計怎麼和深城那套房子的一樣?」

王雋正在拆分行李,聞言,他說:「你不是一直很喜歡深城那套房子的設計?」

她確實好幾次表達過,挑了下眉,問:「這是你從深城回來后讓人設計的?」

「怎麼了?」

他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在柜子里,有她的也有他的,衣服離得很近,很是親密,就像她和他。

她想了下,如實說:「那會不是都分開了,你弄這個有必要嗎?」

話落,他那邊正好把行李箱準備完畢,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說:「大概是我心有不甘,想留下點什麼。」

心有不甘。

季煙抿了抿唇,抬頭,望進他的眼裡:「既然你覺得心有不甘,那你又是怎麼說出恭喜你三個字的?」

王雋牽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慢慢捏緊,說:「那時我自負,自負到認為可以沒有你。」

季煙低頭,看著被他握在住的手。

他們的影子落在上面,那裡有著一片陰影。她小小地後退一步,原本被黑影覆住的地方,瞬間又明亮了起來。

就像她心中某塊地方跟著一起明亮了。

王雋低低的聲音傳來:「季煙,我說的是實話。」

季煙再次起頭:「我信你一回。」

他笑了下,她又說:「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討教。」

「討教?」

他帶著她到客廳,給她倒了杯水,說:「有什麼你只管問,我一定實話實說。」

季煙喝了會水,指尖點著杯壁,猶豫半晌,她說:「你為什麼離職?」

王雋毫不思索:「職業規劃。」

「真的?」

「券商投行轉私募基金投資或者風控投資,這是很常見的職業規劃。」他說,「後面這兩個行業也喜歡券商投行出來的,畢竟懂得看企業,懂得發掘一個企業,最重要的是,我們天天和這個總那個總來往,人脈積累方面也相對優秀。」

她聽著,心裡軟成一片,摩挲了會指尖,再一次向他確認:「沒有其他原因?」

他嗯了聲,「沒有,我大學本科在外面交流學習時,和父母的關係不太好,讀碩士沒有生活費,當時我的導師建議我先出去工作一年,做最基礎的分析員,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的職業規劃就定下了大致的方向。」

他慢條斯理地講了一番理由,季煙越聽心裡越柔軟。

他已然決意不和她說辭職的真正理由,她決定就讓這件事成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一個秘密。

她尊重他。

季煙笑了笑,把水杯放在桌上,說:「行,以後有職業規劃方面的困擾,我向你討教。」

王雋說:「隨時恭候。」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看著他。

大約過了兩分鐘,王雋見她一動不動的,以為她是還有話要說,又或者對剛才的答案不滿意,就要問,季煙突然伸出手,抱住他。

突如其來的一個舉動,弄得王雋很是迷茫,他抬起手在半空中停了一會,然後慢慢落下,放在她的背上,笑著說:「投懷送抱?」

懷裡的人蹭了蹭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氣,說:「大傻子。」

他皺了下眉,說:「怎麼無緣無故罵人?是我做錯了什麼?」

「沒有,」季煙閉上眼,聽著他胸腔傳來的陣陣心跳,說,「你沒做錯什麼。」

王雋哦了聲,說:「那就好,你不要突然嚇我,我不經嚇。」

本來還在感動中,甚至鼻尖都開始泛酸了,他這話一出,季煙所有憂愁的情緒都飄散得一乾二淨,她仰起頭看他:「你不經嚇?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

他抬起手,摸住她的臉,眼裡藏著許多柔情,說:「確認要把你追回來后,我就時常不安,到今天還是時刻會害怕。」

她笑著:「你最好是,我怎麼感覺你下一句是不是要打什麼主意了。」

他坦坦蕩蕩地,說:「因為不經嚇,晚上你和我睡一個房間。」

「……」

果然,適才的感動多餘了。

他笑笑的,無不滿足,她想了下,推開他,開著玩笑:「房間這麼多,兩個人睡一間太擠了。」

「不會,」他及時拉住她的指尖,把她攬回來,說,「我只佔一部分位置。」

「說得你很委屈似的。」

「我現在確實挺委屈的,」他嘆了聲氣,幽幽說道,「你先安慰安慰我。」

季煙正想問,怎麼安慰,不料,他先一步扣住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吻住她。

片刻后,她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盡數被他的呼吸淹沒住。

窗外,幽暗夜空,白雪飄漫;屋內,一室暖黃,人影依偎。

-

那晚後來,兩人還是睡在了一個房間,一張床上。

季煙洗漱完出來,走到房間,看王雋正在給被子裝被套,再看床上的床單、枕頭全部換過了一片,不由笑道:「房子不是有人過來打掃嗎?怎麼還換。」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喜歡紫色系的,我換一套。」

不過就是睡一晚,明天晚上就要走了,難為他有這個心思,她走過去,問:「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可以,」他說,「護膚品給你放桌上了。」

季煙護了會膚,然後上床,靠在床頭看了會手機,王雋走進來,她從手機上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說:「睡覺了?」

他調暗了燈光,上床。

季煙把手機靜了音,放在一邊。

昏暗的房間內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沒一會,散去,又是一室的安靜。

季煙躺了一會,側過臉,問:「明早幾點出發?」

王雋手在被窩中摸了一會,找到她的手握住,說:「睡到自然醒。」

「那……睡到中午12點呢?還有時間玩?」

「那就睡到12點,這次玩不了,下次再過來,不急。」

他是心態好,倒是顯得她著急了。

「行吧,那我就睡到自然醒了。」

隔天早上,季煙八點左右時醒了。

她醒來時,習慣地往左側一看,王雋佔據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她手伸到被窩摸了下,涼涼的。

這麼早就醒了,昨晚明明還說睡到自然醒的。

她套上絨毛外套,去盥洗室洗漱,再到客廳倒水要找他時,根本沒發現人影。

捧著水杯把整個屋子走了一遍,還是沒發現他。

她到玄關看了下,昨晚他換下的鞋子已經不在。

是去加班了?

季煙拿出手機,站在窗戶前,望著窗外落滿了雪的世界,半晌,她找到他的號碼,正要點下去,那邊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收起手機,走過去。

門從外面推進來,王雋裹著一身雪進來。

看到她,挑了下眉:「不是說要睡到自然醒嗎?」

季煙擱下水杯走過去,幫他脫下外套,說:「本來是這麼打算,誰知道作息習慣了就不好改,多睡一個小時就睡不著了。」

王雋換好家居拖鞋,季煙也拍掉外套的雪粒,拿到架子掛好,回過身,見他提著兩個飯籠子,飯香味隱約飄過來,不解:「這是什麼?」

「我回家了一趟,這是家裡阿姨給你準備的早餐。」

說話間,他已經把兩個食盒拿到餐桌。

季煙有些迷糊,她覺得是自己沒睡醒,問了一遍:「你說誰準備的早餐?」

王雋笑了笑,說:「家裡人會過來幫忙檢查下房子,我最近太久沒回來了,阿姨今早過來幫忙打掃衛生,她來得早,看我在家,回去和我爸媽提了,他們打電話讓我回去拿早餐。」

原本易婉茹說的是,既然都在北城了,不如就帶人家姑娘回來吃個早餐吧,要是季煙不好意思見人,她和王崇年就先去二叔家坐。

王雋明白,母親這是想見季煙,但考慮到季煙那晚的話,他推拒了,只說年後會帶季煙正式回家一趟。

王雋把早點一一拿出來,有豆腐腦、雞絲三鮮撈粉、蝦餃、小籠包,還有梨汁銀耳湯和水果蔬菜沙拉,季煙看得目瞪口呆。

那邊王雋把早餐點都拿出來,他回廚房拿筷子湯匙和碗。

當他給她弄好一份三鮮撈粉,季煙還是覺得驚訝:「你們家早餐都這麼豐富嗎?這要很早就起來準備了吧?」

王雋拿碟子給她夾了蝦餃和小籠包,說:「爸媽對食物比較挑剔,請了兩位阿姨一起做,放心,兩個人配合起來,不需要那麼早。」

她喝了一口湯,說:「比我爸爸煮的還鮮美。」

「是嗎?喜歡多吃點。」

吃掉了半碗粉,季煙才後知後覺:「阿姨和叔叔知道我過來了,還準備了這麼一桌早餐,我是不是要表示下。」

王雋不以為意:「不用,剛才回來的時候,我跟他們表達過你的感謝了。」

她琢磨了下:「這樣真的可以嗎?」

王雋抬頭看她,打趣道:「不然你待會和我回一趟家,中午吃個午飯?他們很歡迎你。」

聽到這話,季煙用腳輕輕踢了他一下,「你正經點,我們在說很嚴肅的話題。」

他笑了,給她舀了碗梨汁銀耳湯,不緊不慢道:「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一頓早餐而已。」

儘管王雋這麼強調了,季煙還是覺得不做點什麼未免太不禮貌,總不能還沒正式見面就已經給他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完早餐,趁著王雋在收拾餐桌,她抱著手機躲到書房給江容冶打電話求救。

江容冶聽了,也覺得王雋的話沒什麼問題:「這沒什麼吧,我以前的男朋友媽媽知道我后,經常給我送吃的。」

季煙聽了忙問:「那你有送什麼東西回禮嗎?」

「我想想,」江容冶沉默了許久,才說,「有,我買了東西送了回去,不過都被退回來了,三次之後,我就沒送過了,只發信息說謝謝。」

「你都送的什麼?」

江容冶啊呀一聲:「真的忘了,陳年舊事誰還記得。」

季煙失望:「你都能記得你前男友的媽媽,竟然忘記給人送過什麼東西了,你什麼記性。」

「不然會是前男友嗎?說這些。」

「……」

默了一會,季煙很是憂愁:「我沒經驗,送長輩要送什麼?」

江容冶興緻缺缺:「實在不知道送什麼就送錢吧,打個9999過去,誠意夠足了吧。」

她小聲叫道:「江容冶你能不能正經點。」

「你送你爸媽什麼你參考下,買個差不多的送過去。」

季煙沉默了。

江容冶等了一會,沒聽到她的聲音,問:「怎麼不說話了?」

季煙很沒底氣地說:「我每次都給我爸媽打錢。」

「……」

江容冶大聲嘲笑她。

季煙說:「我這不是沒經驗,跟你取取經。」

江容冶哦了聲,毫不留情嗤笑她:「也是,畢竟是連個前初戀都沒有的人,哎呀我理解啦。」

季煙黑著臉把電話掛了。

背靠書房桌子站了會,手機響了下,點開,是江容冶發來的一個公眾號鏈接和一條語音。

【來姐妹,這是網友的推薦,你瞧瞧有沒有能參考的。】

公眾號鏈接點開,裡面是送禮物的一些清單,涵蓋了各個年齡層。

季煙給江容冶發了個紅包,又說了些謝謝,直起身,正要離開書房,忽地,目光一瞥,瞥見了個什麼東西,她摁熄手機屏幕,走過去。

左側書架第五層的櫃架放著一個相框,季煙拉開玻璃門,拿出來。

相框里貼著一張照片,主人公是王雋,神情很稚嫩,卻嚴肅著張臉,有種裝成熟的意思。

這麼可愛的一張臉,卻一點都不笑,季煙看著直搖頭。

她拿起相框正要打開門出去問問他,門倒先一步從外面推進來。

王雋看到她,眉眼一挑,說:「怎麼躲到這來了?」

要是沒看到那張照片,季煙或許會心虛,這會,她神秘兮兮地把相框從身後舉到他面前,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你?初中高中?」

王雋伸手要拿,她不給,手往後縮,同時說:「先回答,我還沒看夠呢。」

他笑了:「真人就在你面前,還看不夠?」

「別打岔,」她說,「這是幾歲時候的你?怪可愛的。」

「初三,」王雋說,「可愛嗎?」

季煙低頭,盯著照片上的人看,說:「是挺可愛的,要是再笑笑,就更可愛了。」

「是嗎?」王雋朝她靠近,離她只有厘米間的距離了,他喚她一聲,「季煙。」

她下意識抬頭。

他笑笑地看著她:「現在呢,可愛嗎?」

季煙懵了懵,看看他,再看看照片上的人,半晌,抿著笑,舉著手裡的照片,說:「我覺得還是他可愛,你……還差了一點。」

「哪點?」

隨著話落,他突然抱住她的腰,低下頭,說:「看他不如看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拿她手裡的照片。

季煙躲著,伸長手,笑罵:「他也是你,不過是小時候版的你,怎麼跟他計較起來了?」

王雋眉梢微揚,頗為認真地說:「十幾年後我能抱著你,十幾年前的他可以嗎?」

「……」

思忖一會,季煙說:「也是,說不定我那個時候正在惦記哪個小帥哥呢。」

她是故意挑釁他的,結果剛說完,突然覺得腰上一緊,再抬頭一看,王雋已低下頭來,她躲,他捏著她的下巴,說:「與其惦記不知猴年馬月的小帥哥,不如多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

她正想罵他不要臉,他的唇瓣已經覆下來,淹沒她到嘴邊的話。

時間悄然溜走。

許久之後,季煙才被放開,她雙手揪著他的衣服兩側,額頭抵在他胸前,羞憤道:「你不要每次都用這招,我……」

頓了好一會,季煙都沒找到合適的詞來表達她會怎麼樣。

耳邊是輕輕的笑意,略略的,在這個安靜下著雪的早上,很是引人。

「你會怎麼樣?」他口吻充滿了揶揄。

「我就……」季煙四下搜索,半晌,推開他,揚起他小時候的照片,說,「這張我沒收。」

「收他都沒意思,」他笑意清越,眉宇間朗朗,「不如收了我。」

他怎麼什麼話都接得上,季煙說:「你早就是我的了,不需要多此一舉。」

他眉間一動,她暗道不好,連忙後退,還沒退出兩步,他大步上前,來到她面前,說:「既然我早就是你的了,能謀一點福利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目光灼灼的:「可以嗎?」

別想誘惑她,季煙眨眨眼,混亂的腦子瞬間清醒,她清清嗓子,說:「別忘了,你待會要帶我去滑雪的。」

一邊說,她一邊撇開他的手,往門口退,說:「這邊過去要挺久的吧,換裝備也要時間吧,你說好帶我過來是看雪玩雪的,總不能最後是你玩……」

意識到說錯話了,她及時打住,瞪大眼睛,咬著唇。

他唇角彎起,眼裡全是藏不住的笑意,隨時要漏出來一樣,「說話說到一半不是好習慣。」

「你別想誘惑我,沒用,」她轉身爬出去,同時不忘回頭提醒他,「快點,我晚上的飛機,沒剩多少時間。」

他走出來,似有若無地嘆了聲氣,說:「現在九點不到,要做點什麼完全來得及。」

正要走進房間,聽到這話,季煙停下腳步,站在門口看他:「你就那麼短時間?你……確定?」

王雋:「……」

-

兩人收拾完從家裡出來,坐到車裡,季煙拿著手機,問:「要不要我給你導航?」

王雋抬頭瞥了她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她笑著:「忘了你是北城本地人了。」

「是嗎?」他握著方向盤,敲了兩下,幽幽說道,「我看你忘記的事情挺多的。」

季煙裝傻:「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王雋作勢要解開安全帶,她眼尖,摁住,笑著說:「真沒時間了,你知道我特別喜歡雪的。」

「我……」他剛說了一個字,她伸出手壓在他的唇上。

他眼睛清亮,定定地看著她。

她說:「我知道拿了你小時候的照片不好,更不該開你玩笑,這樣子,等過年了,你到我家,我給你看看以前的我?」

王雋眉間動了下,她立馬問:「可以吧,你還沒見過小時候的我。」

「可以,我要你來廣華證券之前的所有照片。」

季煙有些愣住:「要那麼多嗎?我都不知道相冊被我放到哪裡去了。」

他啟動車子,不緊不慢地說:「沒事,等回去了,我陪你翻。」

車子開出停車場,駛上外邊的大道,季煙望著外邊雪白的街景,以及各樣格式穿著打扮的行人,她後知後覺地看向王雋:「我才要了你一張,你卻要我那麼多張,我是不是虧了?」

「虧嗎?」前邊是紅綠燈路口,車子緩緩停下,他看向她,「我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計較這個。」

說得好像也是。

季煙覺得有理,又覺得哪裡沒道理。

車子一路從市中心開出郊區,之後拐入山道,一路拐彎爬道之後,車子停下。

窗外是白雪皚皚,蕭瑟蒼茫的一片,周邊停著許多車。

季煙看了看,「到了?」

「嗯,」王雋說,「這邊是停車場,離上面的滑雪場地還有些距離。」

下了車,季煙望了眼四周,對面的山是褐色的,近似鐵鏽,她身處的地方卻是純白的。

王雋過來牽她的手,說:「注意腳下。」

季煙嗯了聲,「你也是。」

兩人挨靠著彼此,慢慢地朝雪場走去。

在入口處買了兩張票,王雋帶她去租滑雪的工具。

人逐漸多起來,往來高喊聲此起彼伏。

季煙感受其中,笑著拉王雋,指著不遠處,說:「那樣你會嗎?」

王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說:「想學那個嗎?」

她毫不思索地搖搖頭,「不行,一上來就這麼刺激的,我怕會摔個四腳朝天。」

「這麼不自信?」

「不,」她無比平靜地說,「我這叫有自知之明。」

王雋搖頭失笑,帶著她去換雪具。

季煙選的是單板,換上裝備后,她抱著單板,說:「我四肢不協調,你待會多擔待擔待。」

王雋幫她檢查了手套,又幫她理了帽子,說:「今天就是過來看看,壓力不要過大。」

他這麼一說,季煙還真的覺得壓力大了,她看了會旁邊的情況,有人滑得格外順暢,有人一路滑一路摔。

她看著那位時刻在摔的陌生人,心有點顫顫的:「如果我不行,你一定不能笑我。」

王雋嗯了聲,按住她的肩膀看了會。

她臉色紅潤潤的,一雙大眼睛藏在衣服和帽子里,像是一隻小倉鼠,他莫名的一陣心暖。

默了會,他低頭,親了下她的臉頰,說:「今天你只管玩得開心,其他暫時靠邊站。」

他的呼吸浸在她的臉上,季煙想到了這冰天雪地,倒是和他這個人搭配,她笑笑的:「說話就說話,別占我便宜。」

他說:「這話你看待會還能不能說得出口。」

季煙不明白他的話,等到了上了單板后,她就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她手撐著雪地,踩著單板剛直起身體,人就不受控地往後仰,王雋及時接住她,還不忘來了一句:「占我便宜?」

她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嘴硬道:「難道不是你主動貼上來的?」

他笑:「看來你是想直面雪地,也不要我這免費的人牆。」

「……」

彼此笑了一會,王雋說:「我幫你踩著板,你慢慢站起來,記得腿彎曲。」

季煙說:「你幫我踩板,我這不是典型的還沒學會走路,就先跑了嗎?」

他拉著她的手,助力她站起來,聽到這話,他說:「你第一次碰這個東西,摔了,我怕你疼好幾天,最重要的是,怕你留下陰影。」

她借著他的力,按照剛才來時他跟她說的技巧,慢慢站起來,等她覺得穩了,便說:「你這叫典型的溺愛,以後要是有小孩了,你會寵上天吧?」

後面這話一出,兩人相視,都有些怔。

漫天雪地,本該是或喜悅或慘叫的時刻,她卻和他談孩子。

王雋心口微微發燙,用力制止了好一會,他才十足淡定地說:「如果有孩子,我會很疼她,還會從小帶她上雪場。」

她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可聽著他規劃起小孩子的未來,便問:「為什麼從小就讓她上雪場,想培養個奧運冠軍?」

他笑著,低頭看她:「我這是愛屋及烏,她媽媽喜歡雪,怎麼著她應該也要,彌補她媽媽小時候沒上雪場的遺憾。」

她抿著笑:「你這叫強盜邏輯,強買強賣,壓榨行為。」

「不會,我會經常帶她來雪場,盡量讓她快些習慣。」

還真是越說越沒邊了,季煙說:「滑雪呢,別扯有的沒的。」

王雋牽著她,「不是你先提起小孩的?」

她假裝怒了,推他:「你……」

只說了一個字,她身體失去平衡,往後仰,說時遲那時快,王雋踩住她的單板,同時伸出手攬住她的腰。

倒地的陣痛感並沒有到來,季煙睜開眼,王雋的臉望進她的眼裡,她心有戚戚,扶著他的手,說:「好險,還好有你。」

他嗯了聲,湊到她耳邊:「還是我占你便宜嗎?」

很好,她又想推開他了。

念在剛才的驚嚇還分析可辨,她是萬萬不敢推他了,怕摔倒,摔個什麼疼痛感出來,那可是得不償失。

想罷,她握緊住他的手,決定暫時屈服於他,說:「是我占你便宜。」

他看了看她,又是搖頭失笑。

她不敢看,怕自己害羞,受了他的蠱惑,移開目光望向別處。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都是王雋扶著她在滑,大概像他自己說的,是怕她摔,回去要緩好幾天,他一次也沒讓她摔過。

但是不摔換來的結局是她的平衡感始終不行。

她跟他說:「我真的是來滑雪的嗎?一次都不摔是不是白來了?」

兩人已退下單板,抱在身體一側,向著休息區走去。

聞言,王雋說:「下次等你放假了不忙工作了,你想怎麼玩都沒問題。」

走出好幾步,季煙才緩緩反應過來,心裡甜著,露在臉上便就是,她突然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

他眉梢又是一揚,停步看她,目光頗有些耐人尋味。

多半是又想做些什麼,她假裝看不見,明知故問:「不走嗎?那我走了。」

她從他手裡抽回手,往前走,只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他從身後拉住。

王雋把她拉回來,攬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唇之前,他說:「想跟我說謝謝,得按我的方式來。」

話了,他不由分說地吻住她。

寒風徐徐拂過,不遠處是簌簌的滑雪聲音,還有不少驚呼聲傳來。

那麼多聲音,那麼多介於寒冷與溫暖的東西,可此刻,季煙覺得一切都安靜了,安靜得這廣闊純白的天地間只剩她和他兩個人。

俗世紛紛雜雜,過來過往。

無疑歲月悄然更變了一些東西,不變的是,她和他依舊依偎,照舊擁抱彼此。

走到休息區的時候,看著王雋遞過來的水,她說:「下次我休年假了我們再過來。」

王雋說:「下次帶你去另外一個場地。那邊附近有旅館,住上幾晚,滿足你夜裡擁抱雪山的寂靜。」

她聽了,直點頭,正想說要下回可不能再幫她滑行了,讓她摔摔也好,才有滑雪的快樂。

忽地,一道熟悉的聲音把她嚇個清醒。

「姐?」

循著這道聲音,季煙抬頭看過去,這一看,手裡的水差點摔了。

幾步遠外,一身全副裝備的沈寧知抱著個單板,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王雋看了看兩人,半晌走過來幫她拿水瓶,季煙很快回過神,下意識地起身,牽住他的手,將他拉在身後,看著沈儒知,暗道不好。

他怎麼會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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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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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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