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抵達疫區
冀州地處上京以南,距離六百多里,乘坐馬車急行需要三天時間。
七十多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著朝冀州駛去。
車上裝得都是送到疫區的物資,除了藥品食物,裡面還有不少行軍用的帳篷。宋玉竹打算建幾個臨時的隔離治療點。
時下正直夏季,路兩旁都是綠油油的樹木,草叢中還點綴著野花,景色十分宜人。
車上的人卻沒心思看景色,宋玉竹和趙驍都在為疫情擔憂。
不知為何,今天氣溫格外炎熱,空氣粘膩的讓人心煩氣躁。
馬車敞著車簾,兩人顧不得形象,把衣服敞開懷透風。
身上的衣服已經是最薄的絲綢,依舊熱的二人滿頭大汗。
趙驍喝了口涼茶道:「我怎麼感覺今天比往天熱許多?」
「許是進了伏天。」
這麼熱的天氣對於疫區的百姓來說是火上澆油。高溫會加速身體的水分流失,也會讓屍體快速腐爛,再由蒼蠅和蚊子傳播病毒。
宋玉竹閉上眼睛,打開地圖查看冀州的情況。
今天冀州最高氣溫在三十度,未來三日都是晴天。
打開永寧縣的地圖,疫情比前幾日更嚴重了,現在正處在發病的高峰期。
大街上沒什麼人,偶爾看見一兩個行人,都是拿布巾蒙著臉來去匆匆,不敢再街上停留。
沒患病的百姓們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怕被染上疫病。患了病的,輕症的跑去醫館求葯,重症只能在家裡等死。
可是醫館哪還有葯啊,早在剛發病前幾日,葯就賣乾淨了,如今郎中都染上了疫病,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宋玉竹找到那日碰見的女孩,女孩的父親大概已經安葬,家裡只剩下女孩一個人,獨自躺在床上。
她臉色蒼白奄奄一息,也感染上了霍亂,而且病的很嚴重,如果不救治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宋玉竹想要幫她診治,眼下距離到冀州還有兩日的路程,等他們趕到時人早就不行了。
病人就在眼前,他卻沒辦法幫忙救治的感覺太過於無力,宋玉竹趕緊切斷畫面,靠著車廂喘息。
趙驍握住他的手,緊張的詢問:「你怎麼了?」
宋玉竹疲憊的搖搖頭:「沒事,剛剛看了看那邊的情況,比想象的更糟糕。」
趙驍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別著急,咱們馬上就要到了。若是那火車建成就好了,鐵皮疙瘩不用吃草也不知道累,一日就能趕到冀州。」
「是啊……」如果在現代,直接開車去有半日足夠了,更別說高鐵和飛機,可惜這個時代什麼都沒有。
宋玉竹:「阿驍,到了疫區你盡量不要接觸當地百姓,水必須燒開了才能入口,食物也要加熱后才可食用。霍亂非常嚴重,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證能治好。」
「好,我聽你的。」
*
另一邊,從上京運來的第一批救援物資和太醫苑的醫官已經到了冀州的保定府,知府親自去接的他們。
冀州知府名叫任青山,四十齣頭,方臉濃眉闊嘴,這些日子因為瘟疫蔓延,急的滿嘴燎泡,瘦了七八斤。
他能不著急嗎?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自己的轄地死了這麼多人,來年考評定然是下下,皇上若是能把他貶官那都是燒高香了,就怕怪罪下來誅連家人。
如今不光是永寧縣疫病嚴重,連附近的昌順縣和白安縣都有了病症。
昌順縣是大縣,有百姓十萬餘人,若是瘟疫泛濫開,恐怕要死好多人!
見到太醫苑苑首,任青山眼淚差點掉下來,雙手握住他的胳膊:「白大人,可算把你盼來了!」
「任大人安好。」
「別見禮了,快隨我回府衙吧!」
一行人急匆匆的來到府衙,任青山讓屬下把疫病的情況彙報給白寧聽。
「疫病最開始從永寧縣的天河鎮傳出來,那裡也是疫病最嚴重的地方,如今幾乎沒什麼活人了。」
「一開始當地縣令以為是痢疾,並沒有太重視,後來患病的人逐漸增多才上報到州府。」
「知府大人得知消息后,馬上派人組織救治,奈何人手和藥物都不夠用,只能往上京遞了摺子。」
任青山在一旁不住的點頭,鍋肯定是要甩的,不甩鍋腦袋都保不住,反正永寧縣縣令自己都染了病,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呢。
白寧聽完眉頭緊鎖道:「目前只有永寧縣這一個地方發生了疫病嗎?」
下屬看了看任青山,見知府點了點頭,立馬說道:「永寧縣的臨縣昌順,患病三百七十餘人,死亡七十人,白安縣患病一百四十人,死亡三十一人,其他縣目前沒有病例。」
白寧:「任大人,這幾個縣可派人去管治了?」
「派了,三個縣我都派兵把守了。」任青山也知道瘟疫茲事體大不能馬虎,早早就派兵將幾個縣都封了,不允許當地百姓亂走,以防瘟疫鋪散的面積更大。
白寧道:「事不宜遲,我們不便在此久留。」
大家趕緊忙碌起來,按照陛下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疫區處理屍體。
霍亂病死的人,死後屍體依舊可以傳播病毒,所以這些屍體不能隨意掩埋,要全部集中燒毀,從源頭切斷病毒才是關鍵。
這麼多屍體收集起來可不容易,畢竟永寧縣死的人都比活人多了,老百姓根本不夠用,只能派軍隊去辦這件事。
鄭大安帶著手下兵分三路,自己率三千兵馬連夜前去永寧縣埋屍,另外派兩位校尉各帶一千人,配合醫官去其他兩個縣施藥救人。
任青山又調遣了兩千士兵一同前去幫忙。
*
第三天傍晚,宋玉竹率領著物資車隊浩浩蕩蕩來到了冀州府。
任青山先前並不知道皇上會親自前來主持抗疫,接到消息有大批車隊入城,還以為是上京的某個官員來了。
結果去迎接時,看見宋玉竹頭上的金冠,嚇得兩眼一黑差點栽倒。
旁邊的下屬扶住他,任青山連忙推開下屬跪地磕頭。
「陛下,您,您怎麼來了!」
宋玉竹搭著趙驍的手下了馬車道:「閑話少續,馬上給朕更換車馬,前去永寧縣!」
這一路疾馳,把馬都累壞了,馬車也顛簸的快散了架子。
「遵命!」任青山嚇得大氣不敢出,連忙派人去更換馬車,自己也收拾了行囊,準備自跟著皇一起去永寧縣。
從州府到永寧縣近一百里的路,車隊中途只停了一次,第二天早上就趕到了。
儘管宋玉竹在地圖上來過這裡很多次,但當他第一次走到這個地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瘟疫帶來後果,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鄭大安已經帶兵燒了三天的屍體,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他聽聞城外來了車,以為是送東西的,立馬趕過來迎接。結果看見宋玉竹和趙驍二人都來了,驚訝的瞪大眼睛。
「卑職叩見陛下!叩見將軍!」
趙驍:「老鄭城中現在什麼情況?」
「太慘了,死了好多人……」鄭大安帶著手下在西郊煉了兩天的死人了,依舊有不少沒燒的。
宋玉竹道:「士兵可有染上疫病的?」
鄭大安點頭:「有五六個,按照您的吩咐,把他們單獨隔離在一起。」
「水呢?你們有沒有把水燒開再飲用?」
「燒了,就連洗手洗臉的水都是燒開后晾涼才用的。」
宋玉竹點點頭:「先帶我去看看那幾個士兵。」
大家匆忙的朝軍隊駐紮處走去。
一間帳篷里,五六個士兵躺在木板床上,臉色蠟黃嘴唇蒼白。
他們都是從昨天開始上吐下瀉,嚴重的幾乎拉了一宿,感覺腸子都快拉出來了。
白寧幫幾個人診治過,熬了葯喝下去,腹瀉稍微好了一些,但依舊沒有胃口,飯菜都吃不下去。
門帘掀開,鄭大安帶著幾個人走進來。
士兵都認識趙驍,見將軍來了連忙要下地磕頭。
宋玉竹連忙制止:「都躺著吧,不必多禮。」
鄭大安道:「陛下,人都在這裡。」
士兵們一聽鄭將軍恭敬的叫那人陛下,激動的瞬間坐直身體,皇帝居然來看他們了?!
宋玉竹走到其中一個士兵身邊道:「把手伸出來。」
士兵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宋玉竹叩在他脈搏上探了探,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重按空虛,又看了看士兵的眼瞼和舌頭,有些脫水還不算太嚴重。
「這幾日好好休息,多喝水,不要胡思亂想。」
「哎!」士兵感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誰敢相信皇上親自給他瞧病!他這輩子值了!一定要活下來,將來把這件事講給後人聽!
宋玉竹從帳篷出來,見到了白寧。
幾日奔波讓白寧滄桑了許多,原本乾淨的衣袍沾了許多臟污。
「下官拜見陛下!」
「快起來說話,縣裡的情況如何?」
「回稟陛下,病患依舊在增加,下官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各家各戶將病人單獨隔離開,沒患病的人不許飲用生水和生食。」
「葯夠用嗎?」
白寧搖頭:「昨日就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今天上午的葯都減半了。」
宋玉竹道:「正好,朕帶來了葯。」
他讓侍衛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
「此物名叫酒精,有消毒殺菌的功效,你們將此物倒在碗里,給病人診脈后擦拭自己的手。」
白寧上前聞了聞,一股濃烈的白酒味直鑽鼻子,怪不得叫酒精。
「陛下,此物既然可以殺菌消毒,病患能直接飲用嗎?」
「不可!直接喝下去會毒死人。」
白寧小心的放下酒精罈子。
「還有陳芥菜滷汁,你派人把這葯湯分發給病患,記得先用針劃破病人手腕處的皮膚,將陳芥菜滷汁滴在上面,等上一盞茶的時間,若無疹子方可食用。」青霉素過敏是致命的,這算是簡易的皮試。
「是!」白寧立馬帶著手下去搬葯。
安排妥當后,趙驍遞來帕子,讓宋玉竹擦擦頭上的汗。
「去歇歇吧,這幾日著急趕路都沒睡過一個踏實覺。」
宋玉竹抬頭看了看天,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不行,得儘快把死者的屍首焚燒完畢,快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