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貓——1個人,1隻貓,1間小屋,或許最大的…
我是在朋友家門口遇見它的。
那是一隻渾身打著寒戰的長尾白貓。其時天並不冷,想應該更多的是見到我們而防備所致。孤孤零零地蜷縮在亂花叢中,面對我們步步逼近的「威脅」,凄厲哀嚎著。前掌撐著地,後肢把身體略傾斜。作出隨時搏鬥的姿態,但其實只是為了預備逃跑。
「這貓......剛滿月吧?」朋友問。
我打量著這隻長尾幼貓,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我在觀察它的一舉一動,儘可能揣摩它的心理活動。
突然,朋友甩起腳踢將去,我下意識地制止了他。
「不趕走幹嘛?白貓多晦氣!」他懊惱地撇了撇嘴,好像被人阻止了一件極正確的事。不知道是從哪習得的陋習,龍港人對白貓白狗什麼的都表現的不大友好,認為這是家中要出白事的前兆,故「知患而辟」地將之驅逐。
我原是厭貓的:見貓便聯想起這種搔首弄姿的動物,竟是與雄偉的獅虎同族,於是氣從中來。可這次我似乎卻只是為了與這陋習作抗爭,非但制止了他,甚至還決定把這「不祥之物」帶回家。
這時卻不知哪出來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絡腮鬍長遍了滿是橫肉的臉。他說這貓是他的家母貓下的崽,因為是白貓就扔了。又說了些七七八八的,大致意思就是「我家的貓,帶走要給錢!」我既話以出口,就不好在朋友面前自討沒趣,終於還是極不情願地為了只素不相識的野貓破財一筆。
真是倒霉!
回到家,草草地做了個手工小屋,屋子之簡陋自不必說。其間放一個貓砂盆,搞搞弄弄的同時還在抱怨著貓太金貴又太難伺候了。它不久大概就熟悉我了,我便也有了機會為它洗洗澡,梳梳雜毛。我就這樣看著它漸漸卸下戒備,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享受其間與我玩鬧,對我表現信任。儘管是名正言順地收養了它,我卻仍孩子氣地在行為上沒表現出接納,否則對比我先前說的厭貓觀點,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但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窗外又是煙雨蒙蒙,雨細得如絲,網布天空。給人感覺像是外面起來晨霧。我剛置辦了早餐,緊接著就撐起傘走出門外,消失在「大霧」之中。它就蹲坐在細雨與屋檐的邊緣,若有所思地目送我遠去。
雨愈下愈密,雨珠雜亂無序地跳躍在我的傘上,那聲音,似雨打芭蕉。我許久不曾見這派如詩如畫的雨景了,周遭瀰漫的滿是雨絲構成的濃霧。行止其中,彷彿置身於九霄之上,踏空漫步,頓時覺得,若是此時不為了給它買貓糧,定然是欣賞不到如此夢幻。正走間,隱約可見不遠的燈火闌珊處幾星霓虹燈光,那便是寵物店了。
我貨比三家的挑選好些的品牌,可無論怎麼對比,要買的東西最終卻總是選擇較貴的那款。
回家的路上又途經這漫漫迷霧,仍舊飄飄然歸去。
轉手推進門,發現它正叼著我尚且溫熱的叉燒,一旁是被它打翻的豆漿。我於是氣不打一處來,憤憤地把那價格不菲的貓糧丟在一旁,將它也反鎖在屋裡,一天不准它出房間。
隔日,仍舊是茫茫大雨,昨天放在桌子上預備兩天的早餐都被它禍害了,今天算是吃不成了。還是耐不住肚子,決定出去冒雨買份早餐。
這隻白貓仍若有所思的杵在門口,但好像又霎時恍然了什麼。它把昨天買給它的貓糧一爪傾倒出來,我又氣憤起來,滿肚子氣的把貓糧重新裝回碗里。這頑貓卻又故技重施,我氣極了,正準備好好教訓它一頓。
煞然間,我也突然頓悟了什麼。只見它用自己粉紅色的腳掌撥開我收拾貓糧的手,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它是想把它的早餐留給我!而它昨日其實也是因為見我離開,以為那桌上的吃的是留與它的,才把它們下了肚。
我於是嘻嘻地笑起來,探下身子問道:「你這是在道歉嗎?」它不知是否聽懂了,只是把豎立著的瞳孔變作圓狀,淡黃色的外圈間鑲嵌著咖啡色的寶石。身上的毛不像先前似的雜亂了,而是蓬蓬鬆鬆地隨身體抖動著。像個孩子似的乖乖蹲坐在你面前,歪著頭好奇地打量你,我從未覺得它像今天這般美麗得引人憐愛。
它倏地鑽進我的臂膀,久久依偎在我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