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銀生可能以往在家裡耳聞目染,也可能師傅傳藝十分認真細緻,又或許自身稟賦還真不錯,總之銀生的進展十分迅速。
他十分熟練地掌握了大鼓的程式,什麼三通鼓白口啦,什麼揚號開唱啦,什麼請神將請五方啦,一直到小勸亡大勸亡送歌郎,一套程序下來如行雲流水。
也背熟了幾個本子。比如《薛剛反唐》《三俠五義》《五女戲唐》《小八義》之類。以前這些書他都看過,現在看鼓詞本子就如同見到老朋友一般,沒幾個回合就爛熟於心。
鼓書還講究即興演唱。面對什麼環境,說些得體的令人高興的話,也十分重要。銀生是高中生,底子擺在那裡,即興演唱既灰諧又發人深省,常常讓人忍俊不禁之後又若有所思。
震河誇讚銀生天資聰穎,銀生說這都是師傅的功勞。震河說自己是柳生的打書匠,肚子里的貨就那麼多,已經竹筒倒豆子,就那麼多了。銀生說,師傅雖是草根藝人,自己還差得遠,遲遲不願離開。
震河趕銀生銀生不走,正煩惱間,又來了一個女徒弟。女徒弟的到來,使震河的煩惱,更添一層。如何解決了這個問題,成了震河日常一課。
女徒弟叫金秀,初中畢業,在家務農幾年,前一陣子到河北姐姐那裡住了一段時間。不知什麼時候迷上了鼓書,回來就讓父母找師傅學習鼓書。
她父母找上了震河。震河說這鼓書從來都是男人的事,女子干這行沒有先例。金秀父母倒是開通,說以前女孩子也不準男女同校,現在哪還有男女分開的學校?
震河一聽也是。何況現在傳下一位女徒弟,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說不定群眾更喜歡。於是答應收了這位女徒。
現在震河有了兩位徒弟。大徒弟學得早些,進步也迅速些。二徒弟也不錯,學習手藝兢兢業業,按部就班。
震河一是為了鍛煉徒弟們,二來自己年齡增大,有時也為了休息一下,就帶了徒弟輪番上陣。
意外的是效果極好。帶銀生時,顯然銀生青出於藍,聲音渾厚,精力充沛,二人打合手,觀眾對銀生更加青睞。帶金秀出來,一來觀眾對女性進入這一行感到驚奇,二來聽了鼓書,又感嘆女性竟能不輸男性,把鼓書演繹得如此之好。
只有震河,既為自己自豪,又為自己悲哀。自豪的是兩個徒弟,已經打開局面,前景可期,悲哀的是自己漸漸老去,似乎自己的時代也在逐步遠去。
英雄遲暮!
我們的古人把這種心態刻畫得很好: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原以為只有干大事業的人如此,其實小人物又何尚不是如此?
何況什麼是大事業,什麼是小人物,以什麼作為標準,拿出的標準有沒有疑義,誰能說清,又由誰去說,都是疑難問題。
震河做了一個決定,今後不和兩個徒弟同台,如果有看得來的苗子,他還是願意再帶上一兩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