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運動會與食堂2

體育節，最後一天。

咬著麵包走出家門，今天的比賽就兩項，接力賽和長跑。

教室也比平時要熱鬧，有同學在感嘆體育節要結束了，有同學在悲哀明天又要上課了。我倒是無所謂啦——還是有所謂的，畢竟兩項比賽都有我……

「梓桐，今天一天你都要加油哦。」

「是啊，啊哈哈。」溢於言表的無奈。

接力賽在上午九點半，分成高一組和高二組，我們高二組再分成兩輪，每輪六個班，隨機分配，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班和六班在同一組，鄧文傑肯定是會參加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和韓宇君是同一棒。

九點半之前的時間自然不可能放我們出教室，學生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學業，按照課表，雖然不上課，但還是可以上自習的。剩下的就是等待廣播通知。

時間大概在九點十五分，廣播終於傳來通知：

「請高二參加接力賽第一輪的同學，馬上到上運集合點集合，再通知一遍……」

我們是第二輪。

廣播通知之後，自習就會改成自由活動。因為班上的一些雜事，韓宇君和徐倩倩他們比我先一步去了上運，所以我只能一個人去了——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回了一趟教室，發現唐朝陽還留在教室里，而且看他樣子，似乎也準備去上運了。

「去上運嗎，一起嗎？」

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雖然一路上還是有視線聚焦，但相比昨天還是好了很多，畢竟和同班同學一起上運，這沒問題吧。

……真的沒問題吧？

上運果然人很多啊，首先我還是想先找到徐倩倩，畢竟可能只有她知道同學們的分佈，即韓宇君和江陰在哪，雖然到時間會在集合點集合，但我想還是先在那之前先集中為好。

徐倩倩沒找到，不過倒是找到了其他人。

「唐昭雪，」我揮揮手，「你是一個人嗎？」

「嗯，反正比賽還沒開始，就到處走走。」唐昭雪一邊回答，一邊看向我的身後——唐朝陽。

「哦，這位是唐朝陽，是我們班的同學。」我把他介紹給唐昭雪認識。

「你好。」唐朝陽還是面無表情。

「嗯、嗯，你好。」唐昭雪似乎顯得有些緊張，屬於是怕生的那種嗎，好可愛。

之後，得知一班和我們是同一輪時，第一輪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結果，最後集合還是在集合點。

我、江陰、韓宇君、唐朝陽——我們四個人在集合點集合后，就到起跑點領取號碼服。與個人項目用號碼牌區分選手不同，接力賽上號碼服的作用主要是用顏色區分班級。

我們到的時候，鄧文傑他們已經選好了，他們選的是藍色，而鄧文傑選的三號。

我們商討后選的是紅色，唔，紅藍戰嗎……

我和江陰、韓宇君是直接選號碼去了，而唐朝陽沒有跟來，他正在六班那邊盯著鄧文傑看，準確的說，是盯著鄧文傑的那件三號。

「左後衛出身選三號，這沒什麼問題吧？」鄧文傑注意到唐朝陽熾熱的視線后，對他說道。唐朝陽沒有回答，而是朝我們這邊走來。

韓宇君選的是七號，江陰選的四號，我起先拿的十號，但看到唐朝陽朝這邊走來后，我放下十號拿了十一號。

唐朝陽過來后，遲疑了一下，然後拿起了那件十號。而一旁，鄧文傑學著唐朝陽之前的樣子盯著唐朝陽。

「就算是左邊鋒出身，喜歡十號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和唐朝陽之前轉身離開不同，鄧文傑則是說道：「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唐朝陽是左邊鋒出身，這在之前韓宇君就推測出來過，而鄧文傑是左後衛出身，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這邊小打小鬧解釋，那邊的比賽也結束了。而其餘四個班的同學有人選好了自己的班的號碼服。

值得一提的是，每個班的編排都是將兩名女生安排在中間；再值得一提的是，韓宇君和鄧文傑都是第一棒。

第一棒和第二棒的同學已經站在了各自的起跑線上，我要等韓宇君起跑后再站過去。

「砰！」隨著一陣槍響，韓宇君和鄧文傑依舊領跑。只是並非想四百米那天一樣和後面的同學拉開太大差距，看來每個班的第一棒選手都很強呢。

在速度上，果然還是鄧文傑更勝一籌，率先完成了第一棒的傳接，而韓宇君和江陰的傳接完成的意外的流暢，挽回了不少劣勢。其他四名同學也在接棒后儘力追趕，差距還是不明顯。而第三棒——也就是我，已經站在起跑線上準備就緒，但是意外卻發生了——江陰摔倒了。雖然她立刻起身繼續比賽，但還是耽誤了時間，而且速度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和我同一棒的同學已經啟動，進入了傳接階段，我本來也應該如此，但考慮到剛才的意外，我選擇站在原地進行接棒。至此，優勢蕩然無存。

全力追趕，然後相信唐朝陽，我能做的只有這兩點。只不過可惜的是，我沒能進一步縮短差距。

至於交接棒，說實話，我很擔心，畢竟我和唐朝陽一次都沒有成功過——畢竟只練了一次，那次以撞到了唐朝陽告終。但下一刻，我就發現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唐朝陽他，根本就沒有啟動的意思。

唐朝陽把手朝後往上擺，作出接棒的姿勢。原地交接嗎……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我選擇相信他。

因為其他班的同學都是在行進中完成接力，所以起跑線上只剩下唐朝陽一人。我將接力棒交到了他的手中。

「鬆手時要決絕一點。」

我迅速鬆開手，下一刻，我就感受到了唐朝陽啟動時所產生的強風。

我扶著膝蓋，看著他的背影。

「他練起跑，不會是為了這個吧？」

一個、兩個……唐朝陽如風一般劃過同學們的聲潮。

三個、四個……最後只剩下鄧文傑他們班第四棒的同學。

追趕，持平，反超，衝線……

好、好厲害。

「早知道他跑得這麼快，應該再拜託他參加一百米的。」韓宇君和我在操場的同一側。

「……」

「你在看什麼呢？」見我沒有回答，韓宇君湊了上來，沿著我的視線方向看去，「唐朝陽？」

我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不，只是在感慨還好買了繃帶的。」

江陰和唐朝陽在操場的另一側，此時徐倩倩正在幫江陰處理傷口。

「這樣啊，那我去看一下情況。」

「嗯，好。」

我也跟了上去，只不過是朝唐朝陽走去。江陰那邊有很多同學在，而唐朝陽則是一個人待在一邊，無論是作為班長，還是同為運動員，我覺得都不應該丟下他一個不管。

上午的比賽已經結束了，韓宇君那邊似乎在慶祝接力賽得到了第一，而唐朝陽看來是準備回教室了。

我快步追上了唐朝陽：「你不加入他們嗎？」我這是明知故問，所以很自然地接受了唐朝陽的白眼。

這個「他們」指的是江陰那邊的人，加上韓宇君去那邊了，所以這時他們正在慶祝接力賽取得了第一。

「明明你是功臣誒。」

「那又怎麼樣，我去了會冷場吧？」

我為他鳴不平，但也不否認。

「而且我下午還要比賽，就先去休息了。」

他揮了揮手，往前走；

我沉默不語，跟著他；

他回頭看著我；

我停下看著他。

「話說，你才應該去他們那邊吧？」

「我下午也有比賽吧？」

唐朝陽不說話了，轉身繼續往前走，我則是繼續跟了上去，不，現在應該說是準備回教室。當然，我們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我和唐朝陽回教室后，教室里已經有部分人了，雖然很好奇地看過來，但也沒發生什麼其他的事。再之後徐倩倩她們也回來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在教室上自習。

放學后，我又去堵人了，這次不是唐朝陽，我來到了七班門口。

「嗯？找我有什麼事？」鄭含月面無表情地問我。唔，有些可怕啊……

「中、中午，」我把手立在自己身前，像是在催促自己把話說出來，「一起吃飯，可以嗎？」

「中午我有事。」依舊是面無表情。

有事啊，那改天再約吧——如果是平常我會這麼說，但如果我今天這麼說的話，那可以說是無了……畢竟但凡鄭含月表情緩和點，我也不會這麼緊張。

「別生氣了嘛，是我不對，沒有和你說清楚。」

還是面無表情……

惹朋友生氣這種情況，我初中沒有朋友所以不會發生，至於高中，我很考慮周圍的所有人，所以沒有人明面上對我生氣——背地裡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對這種事沒有實際經驗只有當時為了以防萬一，在網上搜索過解決方法——真誠的表示歉意，或者通過行動，例如買禮物什麼之類的。

「中午，中午我、我請……客」我的聲音越說越小。

畢竟是教室門口，還是放學時段，會有同學離開教室時瞄一眼我們這邊。

就在我手足無措，只得尷尬的搓手時，鄭含月嘆了口氣：「既然你請客，那好吧。」

「嗯？嗯！謝、謝謝。」

之後我們到食堂，雖然是說我請客，但鄭含月還是自己付的錢。接著，她就像是電視里那些喝多了的人一樣開始抱怨：「我聽說上午的比賽結束后，你是和唐朝陽一起回的教室？」

「我還是想不明白，韓……」她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韓宇君有什麼地方不好嗎？」

我搖搖頭：「何止是沒有什麼地方不好看，簡直就是完美。」

長得帥，成績好，還會踢球，會看氣氛，待人溫柔，簡直是理想型。

「而且你和韓宇君成了的話，那群男生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看到你和唐朝陽一起時，他們總是一臉的不解，好像是在說『為什麼是那人』『明明我比他要好』之類的。」

這我倒是看得出來……畢竟很明顯。

「看著真讓人不爽！」她突然提高音量，這把我嚇了一跳，靠近這邊的同學也疑惑地看過來。

「冷、冷靜。」我做出「下壓」的手勢。

她又把聲音壓低：「你和唐朝陽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如果是在交往的話，直接告訴我也可以的啊，我不會像別人一樣指指點點的。」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啦，加上作為班長要顧及班上的同學，僅此而已。」

鄭含月半信半疑地回了一聲「哦」。

「那個、問一下，你說的不會指指點點，是指？」

「嗯……雖然我認為韓宇君比唐朝陽要更好一些，但畢竟我和唐朝陽沒什麼來往嘛，不了解他。如果是你發現了他的優點，從而喜歡他，我也不會說什麼惡意中傷的話的。」

「畢竟『喜歡』是你自己的，別人決定不了。」她的眼神看向遠方。

我獃獃的看著鄭含月……

我因為初中的經歷所以學會了顧及身邊的人，鄭含月對「喜歡」這個詞能這麼深入的理解，該不會……

「鄭含月，你……」

「啊，放心，別多想，我那是真心喜歡。」她擺了擺手。

……這樣啊。

「真的沒有交往？」

「真的。這樣吧，我如果以後交男朋友了，肯定第一個告訴你。」

「但是說實話，我覺得唐朝陽可塑性蠻高的。」鄭含月用手扶住下巴。

「可塑性？什麼可塑性？」突然轉移話題，我有點沒反應過來。

「外表啊，怎麼說呢……唐朝陽本身長得不差，只是性格有點，陰暗？」鄭含月一邊說一邊注意我的表情，呃，她似乎擔心我會生氣。

我點點頭，表示讓她繼續說。

「要是他把前面的劉海剪短，或者用髮膠把頭髮往兩邊固定，可能感覺上會好很多。唔，你這是什麼表情？」

「感覺你，看得好仔細……」

「嘿嘿，我以後的夢想可是開一家美容院。」

「仔細得有點噁心……」

「……沒辦法吧？好閨蜜對他這麼上心，我總得留意一下吧？」

「都說了不是——誒？好、好閨蜜？」

「嗯？是啊。」鄭含月歪著頭，彷彿在說「難道不是嗎」。

話說回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我沒發現的時候，鄭含月的表情已經切換回了正常的笑容了。說實話，她那冷淡的樣子，真的既可怕又……帥氣？總之不想再看到……

我說話時她吃飯，她說話時我吃飯，我們倆就這麼結束了中午。

「下午的比賽要加油哦。」分別時，鄭含月向我揮手說道。

「嗯。」我也向她揮了揮手。

教室里很熱鬧呢，也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些什麼。一想到下午的長跑，我只想睡覺……拿中考講，長跑也比數學折磨人。

誒，唐朝陽已經趴在桌子上了……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但至少行為一樣吧。

我也趴下睡覺，然後一點上午自習了，教室里安靜了下來——沒錯，我還沒睡著。

午自習結束時間是一點五十五，而比賽開始時間是兩點四十五，這是為了留給參賽選手調整狀態的時間，畢竟午覺剛睡醒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我倒是不懵，畢竟沒睡著……這種困，但是卻睡不著的感覺，真的難受。

涼意，是能讓人提神的法寶，上課開窗用的就是這一原理，不過今天的太陽，格外的大呢，但畢竟是十月中旬，有陽光，但是不熱，氣溫舒適得令人想睡覺——但我為什麼就是睡不著呢。

我硬生生地在桌子上趴到了一點五十五。然後和已經睡醒的同學輕聲說話——有人還在睡覺。而教室里的大部隊大概是在兩點半的時候離開的——我則是在之後幾分鐘離開的。

長跑男女生都只有一組，畢竟長跑不分跑道，直接全部人一起跑。

話說，教室里人不多，上運也沒看到同班同學……不會全去下運了吧？上運是唐朝陽——男生長跑比賽場所，下運是我——女生比賽場所。

唔，有種複雜的感覺呢。

就在我四處尋找時，唔，還真是巧呢……

「唐昭雪。」我朝眼前人打招呼。

「梓桐你好。」

「你是來為自己班同學加油的嗎？」

「嗯，」她點點頭，然後看著我，「梓桐我記得你要參加長跑吧？女生組長跑是在下運吧？」

「是這樣沒錯啦……反正男生組進行到一半女生那邊才開始，還有時間，我就過來看看。而且我也要為我們班同學加油吧。」

「這樣啊。」

「哦對了，你有看到唐朝陽嗎？就是上午的那名男生，留著很長的……」我想描述出唐朝陽的外表，也就是鄭含月所強調的劉海，但我還沒說出口，唐昭雪就指向一個方向：「有看到哦，在那邊。」

我朝唐昭雪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正往起跑點走去，是去領號碼服吧。

我趕忙追上他。

「唐朝陽。」

「嗯？」他轉過身疑惑地看著我，「你怎麼在這兒？你應該在下運吧？」

「反正比賽還沒開始呢，還有時間。」

「……」他似乎有些無奈。

「比賽加油哦。」我說道。

「啊？」

雖然不知道他在「啊」什麼，但我還是重複了一遍：「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