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早晨的夜茗
從我睡醒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但我仍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這並非是我賴床不起,當然,也不是鬼壓床。
不知道是因為體育節運動過度,還是因為昨晚睡太早了,我現在全身酸痛乏力。救命,不想去學校——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洗漱、吃早飯,然後準備出門。
「梓桐,你去哪?」
「學校。」
於是,我就這麼拖著這具疲憊的身體上學去了。好睏、好累,但冷空氣刺激著我的神經,使我保持清醒。不知是不是主觀意識的介入,感覺今天從家到學校的距離格外的長。
「誒?」站在校門口的我發出一聲驚呼,「是我來太早了還是太晚了?」
六點五十,和平時一樣的時間,但不一樣的是校門是關著的。看著禁閉的校門,我陷入了沉思。
「體育節開幕式是在星期三,運動會是舉行,三天,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也就是說,今天是星期六。」
……
怪不得出門的時候我媽問我去哪,啊——可惡,早知道就忠於慾望在家睡覺了。唉,沒辦法,來都來了。接著,我看向了一個方向:
「不知道現在夜茗有沒有開門。」
反正來都來了,那就去看一下吧——雖然不順路就是了。
似乎是因為身體的疲憊感,我感覺周圍彷彿都慢了下來,閑散的行人,寥寥的車輛,這些都是平時匆忙上學的我不曾注意的景象。
十月,白晝逐漸縮短,已經是七點,但昏暗的光線為這清晨的街道增添了幾許壓抑和沉悶,當然,也可以稱之為寧靜。不過所幸的是,夜茗「正在營業」。
黎明悄然退去,當我看到緩緩升起的太陽以及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我才發覺,慢下來的不是時間,而是我,七點四十九——比平時多花了一倍的時間。
推開夜茗店門,迎面而來的是咖啡的香味以及暖氣,話說,已經到開暖氣的季節了嗎。
不愧是早上啊,一個客人也沒有。接著我來到平時常坐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
「客人你好,請問——今天是星期六吧?」聲音略顯低沉沙啞。
請問今天是星期六,吧?一般不都是用「嗎」嗎——重點不在這裡,問題是服務生為什麼會問我這個。
「嗯,」我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星期六」這個問題,然後看向他,「那個,我要……」
下一刻,我愣住了,然後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今天是星期六吧?
我面前的服務生不是別人,正是曉陽。
「周末,你是下午兩點到五點的輪班吧?還有,你聲音怎麼了?」
「前面幾天請假,就當是調休了。至於聲音,感冒了。」
「感冒了還早上輪班啊,真辛苦。」
我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畢竟論周末的早上起床有多難,我還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那你呢?我看你不像是周末自覺早起的人。」
「不要小看別人啊,」雖然他猜對了……「我、我這是在,晨、晨跑。前幾天我們學校不是在搞運動會嗎,我就晨跑訓練,養成習慣了。」
這當然是假的,晨跑什麼的根本不存在,這是我臨時想的,不過把運動會聯繫起來,增加了真實性這一點,我都有點佩服我的應變能力——才怪啊!
曉陽雖然有在點頭表示認可,但他的眼神里卻全然沒有相信的意思。他就這麼看著我,也不說話,空氣大概凝固了七、八秒……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忘記今天是周末了,起早了,可以了吧?」我認輸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我又不會笑話你。」
「摩卡摩卡,快去快去。」我趕緊打發了這位大爺。
曉陽也沒有再過多停留,徑直往後場走去。我則是無聊地玩起了手機。
「梓桐,周末你也起這麼早啊。」
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便放下手機看去:「啊,店長你好。」
「嗯,」店長和藹地點點頭,「我過來時碰到小陽正往後場走去,你們兩個剛才是在談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曉陽?我只是點了一杯咖啡,是發生什麼了嗎?」
「也沒什麼,只是難得見他笑得這麼開心。」店長似乎因為這件事很高興。
「……沒,沒什麼。」
那傢伙!
「對了店長,為什麼要把曉陽安排到早上的輪班?」我好奇地問,「一般都是安排到下午這種比較忙的時間點吧?」
「本來我就希望他能休息休息,不過是小陽堅持要補班,所以我才把他安排到早上,比較輕鬆。」
「確實,很冷清呢。」我環顧一圈,接著在腦中搜索了一圈,實在沒找到能委婉說明「沒有客人」這種情況的用詞,只好直說。
「哈哈,是這樣沒錯,」店長笑得很厚實,「但是……」
店長望向夜茗的那扇簡單古樸的木門:「總有人想要在早上喝一杯溫暖的咖啡吧。」
「你好,」恰好這時門被推開了,「有人嗎?一杯藍山,一份曲奇,謝謝。」
是一位身著西裝的女士,應該是正要去工作吧。
「好的,稍等。」店長朝那位女士微笑示意,然後朝向我,「小陽應該很快就過來了,如果冷的話就給他說,他知道在那調暖氣溫度。」
我點點頭,目送店長朝後場走去。而那位女士坐在夜茗的另一邊,剛坐下就從包里拿出幾份資料,接著就投入進工作。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真辛苦啊。
「你的摩卡,在看什麼呢?」
「哇!」
「誒,別突然嚇我啊,我端著咖啡呢。」然後曉陽將咖啡放到桌上,「幸好沒撒出來。」
「我還想說這句話呢,你走路沒聲音嗎?怎麼每次都是突然出現。」
「那個阿姨,是怎麼了嗎?看得這麼專註。」唐朝陽像是轉移話題地說道。
因為我也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所以便接過他的話:「我在幻想自己身著西裝的樣子。」
「好看嗎?」
「誒?你這是什麼問題。」
「想知道你對自己的評價。」
「好、好看吧……作為女性的的自信還是要有的吧。」
「自信和自大還是要有區別的,開個玩笑。」曉陽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的表情根本沒在笑,」我像是賭氣般說道,「那你呢,你覺得你穿西裝是什麼樣子?」
曉陽扶著下把思考了一會兒:
「雖然不一定會很帥,但至少一定會很神聖吧。」
「曉陽你……」
「怎麼?認為我不像是會說出這種正經話的人?」
「不,你笑得好噁心。」我吐槽道。
沒錯,即使只有一瞬間,但我還是注意到了曉陽嘴角的微微上揚——雖然這個笑容沒有任何問題。
「早上比較冷,咖啡涼得快。」
「現在是上午了。」八點零四,我強調了早上和上午的劃分,「而且夜茗開了暖氣的。」
然後我注意到,那位女士已經離開了,就在我和曉陽聊天的時候。
接著,我喝了一口咖啡,多虧了夜茗的暖氣,咖啡還是熱的。暖液順著喉嚨流入身體,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舒展一下身體——「啊!」
忘了自己還全身酸痛。
「你這樣會讓人誤會的,雖然沒什麼人。」
「唔,你怎麼還在啊?」
「你這是怎麼回事?因為運動會嗎,你、你之前說過來著。」
「可能是,運動過度,吧……」
「那要不要,我幫你按按?」
「……什、什麼?」我沒聽懂。
雖然沒有聽懂曉陽說的什麼,但我還是跟著他來到了后場。
「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我把告示牌上的字讀了出來。
「那個啊,無視就好。」
然後曉陽用鑰匙打開了一扇門,裡面擺設很簡單,只有六個柜子、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零零散散還擺著幾張椅子。
「隨便坐吧,要暖氣嗎?」
「你是來這兒打工的吧……」
「員工休息室,鑰匙每人一把。」
「這樣啊。那這算是公共場所吧?」
「算,是吧。」他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他說隨便坐,於是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坐到床上會比較方便。」
「誒?那你說隨便坐。」
「那只是客套話……」
「所以,」我一邊說一邊坐到他所指的床上,「這是要幹什麼。」
「……」不知是不是暖氣的原因,曉陽的臉上已經有了兩團紅色,「不是說了嗎,要不要,幫你,按,按按。」
「an?」
「按摩啦,非要把這個詞說完嗎?」
「按、按摩……誒!」我驚呼道。
「別叫那麼大聲,準備好了的話,要麼趴著,要麼背對著我。」
按——摩,是、是那種用手去按別人穴位那種的嗎?意思就是說要被觸摸身體……雖然被曉陽牽過手,但那也是在特殊情況,現在這種算什麼,而且還是身體……
「冷嗎?你在抖誒。」這時,曉陽的聲音打破我的憂鬱。
「沒、沒事。」然後便趴倒在床上,把頭埋進了枕頭,「開、開始吧。」
曉陽沒有那種想法,反觀我,我是在想些什麼啊……
從我的視角,因為把頭埋進了枕頭,所以看到的是一邊黑暗,等於是切斷視覺。然後,兩肩便傳來被觸摸的感覺。
一按一松,接著是背部,雖然被碰到時身體還打了個寒顫,但感覺……還不錯。
背部再往下就有點敏感了,曉陽也是在恰合適的部位停下,接著返回了肩部。
「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挺好——好痛啊!」突然傳來的力道讓我忍不住的晃動身體,同時把他的手晃離了我的肩膀,「你幹嘛突然用力啊。」
「按摩如果不疼的話,是起不到治療的效果的。」
「那你至少提前說一聲啊。」
「那好吧,」接著,他再次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那你忍著點。」
由於以下場景無法過審,於是時間來到八分鐘后。
「我發現,你是真的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我沒收費已經很可以了。」
啊這,也對,畢竟是白嫖。
「好啦,接下啦是不疼的。」
「唔……信你一次。」
……
告別曉陽后,我來到一個足球場,畢竟今天有自己球隊的比賽,當時,不是作為觀眾,而是作為球員,司職前腰。
整場比賽,我們隊都壓著敵隊,但由於他們的嚴防死守,我們也一直沒有得分機會。直到傷停補時階段,對面一次拿球后的配合失誤,被我方球員斷球后,后場組織的長傳反擊。中鋒接到長傳球,然後倚著對方球員將球穩穩的控在腳下,我找准空間前插,而那名中鋒則是轉身,接著拉開距離,然後一腳吊傳,精準地找到了我的位置。
接球,沉肩晃過防守球員,然後挑球過人、轉身,接著凌空射門——至於進沒進,那是另外的事。
之後我登上太空,執行一個救援任務:太空站因為航線規劃失誤,雖然沒有和小行星正面相撞,但還是造成了太空站故障,現有六名人員等待救援。
我與三名隊員乘坐救援者β號,通過空間遷躍來到太空站旁,成功救出任務對象。但在返航途中,因為遷躍技術的不成熟,我當時所在的二號休息室被切割出了救援者β號,而且因為「遷躍殘像」現象,我被迫進行了半空間遷躍,而在我之後,是無際的黑暗——黑洞。
因為所切割的只是一個休息室,所以沒有擺脫黑洞的動力,於是我被吸了進去。而迎接我的是寂靜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
然後,我睜開了眼睛……
嗯?睜眼?我、我睡著了?
待到眼睛稍微適應黑暗之後,我環視周圍環境,桌子、椅子、柜子,以及身下的這張床,可以確認還是員工休息室,身上還多了一床被子,應該是曉陽給我蓋的吧,身上的衣物還是好的——我在想些什麼啊。
接著我走下床,來到休息室門前,將手放到門把手上。
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呢,也對,畢竟在人家休息室睡著了……
轉動門把手,然後緩緩推開門,光線穿過縫隙逐漸照亮房間。我把頭探出門外——我幹嘛跟個賊似的……
「你醒了?」
剛把頭探出去,視野盲區就傳來問候——曉陽正準備去給客人上咖啡。
我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等我一下。」
我點點頭,於是又回到休息室。不一會兒,就響起了敲門聲。
「可以進來嗎?」
「可、可以。」
門被推開,曉陽就站在窗外。
「真的,很抱歉!」我雙手合十道歉。
「身體好點了嗎?」
「誒?」我疑惑地看著曉陽。
「身體,還酸疼嗎?」
「誒?」然後我晃動了幾下身體,「好像好了誒……不對,我正在道歉呢。」
「其實也沒什麼。」
「怎麼會,這算是……」我還沒說完,就被曉陽打斷。
「哦,對了,你的手機。」
「我的手機?怎麼了嗎?」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然後發現手機不見了。
曉陽則是指了指休息室里的那張桌子:「你媽媽有給你打電話哦。」
我走過去打開手機才發現,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二十六了,我這是睡了多久……
「但是,沒有未接來電呢。」
「畢竟我接了。」
……
「啊?你接了?」
「畢竟鈴聲一直響會打擾到你,掛斷的話你媽媽會擔心的吧。」
他怎麼在這種奇怪的地方這麼細心啊!
「你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我雙手慌亂的在空中飛舞,然後停住,「你不會說我在睡覺這種話吧?」
「……怎麼會,我說同學聚會你有點忙,後面找時間讓你回電話。」
我長舒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已經快中午了啊。
再看了一眼時間,確認了這個情況后,我向曉陽說道:「那我就回去咯。」
「路上小心。」
「好,還有,對不起!」我再次道歉。
「都說不用在意了。」
雖然曉陽這麼說,但我還是說了幾聲對不起后才離開夜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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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澤……」
「店長,都說了不要在名字前加個『小』字啊,會讓人難為情的。」
「這件事後面再說,話說,我是不是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了啊。」
「這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嗎?我記得上午好像是陽哥的輪班吧?」
「沒什麼,只是覺得,現在年輕人玩得真花啊。」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