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鄒氏聲音宛若黃鸝，清脆動聽：
「你叔叔曾跟我說『楚白謹小，雷敘冒進』。
若此事是雷將軍所為倒也罷了，但楚將軍是跟著你叔叔時間最長的人，每遇險情，往往先想保全實力。
只是聽你方才所說，竟完全不似是他。」
好傢夥，什麼保全實力，還跟著張濟的時間最長，不就是苟嗎？
自己這小嬸子的說法還真是清新脫俗。
不過張綉也有自己的看法，「今天我們是大勝，對面翻不了盤，況且那時荊州的援軍也到了……老白會孤軍深入也情有可原。」
大勝之後浪了唄。
「那……除了荊州來人，可有其他人看到楚將軍？」
「這倒是沒有……」
話說到這裡，張綉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蔡瑁和張允真會那麼好心？
按照他們的說法，兩人率兵追了好幾里地才把殺死楚白的曹安民砍成了肉泥。
至於楚白帶領的那一股兵馬則是盡數被曹軍所殺。
當時聽起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但現在鄒氏把楚白的性格這麼一說……
不對，此事有詐！
看到張綉臉色一變，鄒氏謹慎地問道，「綉兒，是不是嬸嬸說錯了什麼？」
「不，嬸嬸說得很好，簡直是幫了大忙！」
鄒氏臉色微紅，低聲道，「能幫到你就好。」
張綉卻沒有注意這一幕。
他二話不說直接找上賈詡，把鄒氏看法一說，就見到對方一副並不意外的樣子。
張綉頓時反應過來，「文和，你早就想到了？」
賈詡嘆了口氣，「將軍，我們此時不宜與劉使君生出齟齬。」
一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只是為了不跟劉表起衝突，所以明知道自己人死的可疑，就可以裝作無事發生？」
張綉怒道，「這種事我做不到！」
「將軍想知道真相？」
「當然，不然我跑來找你幹什麼？」
張綉說到這裡，驚訝地望向賈詡，「你該不會是已經知道什麼了吧？」
「我們的人在打掃戰場時發現了幾名傷員，救回來發現是楚將軍帶去的人。」
賈詡從桌上拿起一卷竹筒，上邊的墨跡還沒有干，「根據那幾人口供和從蔡、張二人身旁得到的消息，我已將事情經過整理好。」
張綉再一次驚訝地問道，「你居然還在他們身旁安插了細作，什麼時候的事情？」
「談不上細作，就是陪那兩人在城中尋歡作樂的普通士卒。」
張綺接過賈詡寫的東西只掃了一眼就冷笑兩聲：
「『此城中可有妓女否？』這還真是有緣啊！」
張允蔡瑁在得到張綉允諾以後，第一件事居然也是想干這個。
不過越看張綉就越生氣，等看完以後他的雙眼已經是一片冰冷。
張允和蔡瑁想冒功他懶得管，反正自己也根本沒想著找劉表表功。
可他們明明有能力救援，卻故意按兵不動，坐視楚白被曹軍圍殲，這就讓人無法容忍了。
更可惡的是，他們為了防止走漏消息，在斬殺了曹安民后居然把屠刀揮向了自己人。
根據那幾人的說法，楚白原本已經打算撤退了，是因為看到荊州援兵到來才決定繼續戰鬥的。
萬萬沒想到，引以為援的友軍居然會在自己背後插上一刀。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張綉重重一拍桌子，如是說道。
張綉府邸。
除了賈詡和胡車兒，這次議事廳里又多了幾個人。
有了確鑿的證據，張綉便召集眾人，將蔡瑁、張允二人的醜惡行徑公之於眾。
眾人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著要為楚白報仇。
張繡的視線在躍躍欲試的眾人中掃過，最終還是落到胡車兒身上。
「曹賊的糧草本來就是你搶回來的，現在這事還是交給你來辦，問題不大吧？」
胡車兒喜出望外，胸膛拍的啪啪響：「要是搶不回來，俺老胡提頭來見！」
「那倒也不至於……
你儘力而為，一旦事不可為，還是要以保全自己為第一要務。」
胡車兒聞言心中一暖，重重點頭，「是，屬下遵命！」
同時暗暗下定決心，糧草是在自己手裡丟的，哪怕是舍了這條命也要搶回來！
胡車兒開了口，眾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同他爭搶，又有人問道：「將軍，蔡、張二人如何處置？」
張綉沉吟片刻，「殺了吧。」
「將軍不可！」
他這話一出口，馬上有人開口阻攔。
「將軍，蔡瑁是劉表妻弟，張允是其外甥，若是殺了二人，便等同與劉表正式決裂！」
「宛城還需荊州提供糧草器械，切不可與之交惡！」
「是啊將軍，蔡、張二人雖然不對，但要回糧草，呵斥幾句便是了，萬萬不可要了二人性命啊！」
「請將軍三思啊！」
眾人紛紛開口，勸張綉不要衝動。
眼前這一幕不禁讓張綉想起幾天前曹操兵臨城下時的情形。
竟能如此相像？！
當時就是這群人以各種理由勸他向曹操投降。
那句話怎麼說的？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不同的是當時的自己在一開始還真是猶豫過，但現在嘛……
「你們的意思是老白就這樣白死了？」
張繡的目光從那些讓他放過蔡、張二人的身上掃過，淡淡說道。
宛城之戰後，張綉威望大漲。
此刻一語既出，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不過在短暫的沉默后，還是有人硬著頭皮說道：
「將軍，可派人厚禮安撫楚將軍家屬，再請劉使君上表朝廷，追封其為威烈將軍，劉使君理虧在先，必從之……」
「伱也知道是他理虧啊！」
張綉重重一拍桌子，怒道，「安撫戰死沙場的將士家屬原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
怎麼？現在你們反倒要把這變成獎勵嗎？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卻讓我三思？
你們還有心嗎？」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眾人自是明白了張繡的心意，再也不發一言。
一眾武將則是熱血沸騰，紛紛高呼道：「願為將軍效死！」
「好！」
張綉欣慰地點頭，轉向賈詡，「文和，你把詳細安排告訴大家。」
聽完賈詡的計策，眾人面面相覷。
跟楚白關係要好的偏將雷敘疑惑地問道，「將軍，這個計策是不是有些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