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蒲家野望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蒲存義對此深有體會。

被老爹派到泉州之後，他幾乎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求爺爺告奶奶般好不容易把苦主平撫下去，搜尋蒲存信和運寶船卻始終沒有任何進展。

前往流求的船隊送回來的也不全是好消息。

在損失了二十幾條船后，占城海盜們終於發現了一條相對穩妥的航線，不過讓蒲存義無語的是，那條航路居然是以珊瑚洲（今東沙）為起點，抵達流求南部的，算起來從廣州出發比泉州還要近了上千里。

為了方便搜尋，先頭的船隊建立了一個臨時營地。

沒人預料得到這才是海盜們噩夢的開始。

很快海盜們便發現派去周圍探索的人不是消失得了無蹤跡，就是被扒的光溜溜沒了腦袋，等他們終於意識到島上還生活著一群兇殘的土著居民的時候，營地里已經損失了幾十號人手。

遠渡而來的外鄉人們顯然受到了毗舍邪人的熱烈歡迎，接下來的一個月里，營地周圍幾乎天天都在上演「大師兄不好啦，師父被抓走啦」，「二師兄不好啦，大師兄也被抓走啦」之類的慘劇。

備受其擾之餘，海盜們手忙腳亂地組織了反擊。但野人們一進入林子就失去了蹤跡，叢林里無處不在的毒蛇毒蟲卻讓追蹤者苦不堪言，甚至連打擺子的頑症也在眾人中蔓延開來。

最後除了弄死了幾個膽大包天，大搖大擺在營地附近出沒的野人，海盜們的清剿行動收效甚微，所有人又不得不退回船隊上面苟且生活。

蒲存義喝著流求送回來的椰青，心情卻變得激昂澎湃。

他並不在乎百十號人的死活，甚至連蒲存信和寶船的蹤跡也看淡了。泉州的市舶司已被朝廷撤銷，蒲家試圖壟斷東南市舶司的計劃徹底宣告破產。

蒲家要恢復元氣，生意想要再上一個台階，就得找到一個新的增長點，這才是當務之急。

此前蒲家不是沒有打過開發占城的主意，但中南半島的局勢不見得比宋金對峙的河北路好到哪去。

北邊交趾的李朝天天想著要狠狠揍占城一頓，南邊的占城也無時無刻不在打算收復失地。雙方對治下之民不約而同的都採取了橫徵暴斂。

蒲家在那裡靠著上萬號海盜雖然沒人敢惹，但也說不上過得有多滋潤，時不時便會被雙方敲詐一番，甚至偶爾還要幫兩邊的國主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臟活累活。

現在從流求回來的海盜頭目告訴他，他們所發現的地方不僅土地肥沃平坦，氣候溫暖適宜，還有優良的港灣和水量充沛的河流。

這讓蒲存義驟然意識到，眼皮底下的流求居然是一塊風水寶地！

雖然他是大食商人的後裔，卻也有著漢人的血統，作為一個品種優良的串串，他血脈中隱藏的種田天賦覺醒了。

產椰青的地方就能產甘蔗，糧食可以一年三熟，更不用說流求距離大宋不過百里之遙，哪怕走那條距離更遠但最為穩妥的海道，兩三天之內也能安全抵達，在種田技能滿級的大宋移民加持之下，流求大有可為！

最關鍵的是流求此時還是無主之地，若是蒲家捷足先登，那裡就是他們未來的千年家業，真正屬於蒲家的基業！

想到這裡，蒲存義抱著椰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跑去流求撒尿圈地宣誓主權。

顧不上收拾行李，蒲存義急匆匆地朝碼頭跑去，這個消息足以影響蒲家未來數百年的氣運，

他要第一時間告訴父親！

……

短短几個月工夫，蒲和裕的頭髮就從花白變成了純白。如果說此前他還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哈士奇，現在的他更像一隻老態龍鐘的吉娃娃。

蒲家引以為傲的酒宴已經很久沒辦了，哪怕新任知州陳邦光陳公到任，他也只是送上一份厚禮，象徵性的露了個臉就草草離去。

蒲府的下人們也知道家主最近心情不好，一連串打擊之下，這個老頭如今還健在已經是一件值得闔府上下慶祝的事，於是他們平日做事更加戰戰兢兢，大家都害怕一不小心氣死了蒲和裕，黑鍋會被幾個少郎君扣在他們頭上。

書房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緊接著有人急促地敲門。蒲和裕心情本就不好，隨手一個茶碗丟出去，剛好落在不請自入的蒲存義臉上。

感受著滿臉的抹茶沫子，蒲存義呆立原地。

爹變了，幾個月不見，自己溫文爾雅的老爹居然連打招呼的方式都變得如此簡單粗暴，顧不得頭頂上的熱茶還氤氳地冒著白氣，他被驚得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蒲和裕也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認出這個一頭綠的冒失鬼是自己的二兒子，便沒好氣地喝了一聲：「你不老老實實在泉州待著，跑回來做什麼？難道寶船找到了？你四弟和孫恩那個敗類人在何處……」

蒲存義用袖子抹了吧臉，打斷了他的話：「爹，天大的好事……」

……

流求的發現讓蒲和裕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和他的族人被稱為色目人、大食人，只有他們知道，自己是那些人中最卑微的一支。

他們的祖先在一千年前起義被羅馬帝國鎮壓，聖殿被毀后，族人便流落世界各地，但這不能阻止他們無時無刻不想恢復祖上的榮光的信念。

蒲和裕仔細地權衡了一遍蒲存義帶來的消息，心情激動的不可自已。

他比自己的二兒子野心大得多，若真在大宋的東邊有一塊廣袤且肥沃的無主之地，蒲家不僅可以裂土稱王，還能在東方世界重新建立他們的聖殿，再現猶大的榮光！

後世子孫在祭奠他的時候，可以用無比榮耀的語氣讚美，是亞伯拉罕·大衛·和裕給他們開闢了新的家園！

蒲和裕當即就下了決斷：「老二，你立即集結艦隊，前往流求，務必儘快在那裡紮下根來。除了維持蒲家正常運轉的資源，其他人力、物力均受你支配。」

「征服流求是蒲家未來的重中之重，一切計劃都要圍繞這個目標展開，我們一定要給家族，給族人創下一片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