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一

多年後，晨明站在那片麥田中再次回憶起那日的大雨，與那場雨中不羈的靈魂。那是一場晨明此生再未見過的大雨，或許那次如果追上了時間，結局就會有所不同了。

時間到了兩個月後，有些人成功熬過了冬天，但有些人卻永遠的停留在了這個冬天。酒館再次回到了原本的樣子，但不知怎的，蔡民杭很少再讓雅去單獨做那些重活，現在的他更多的是和雅一起來做，用他的話來說，是怕自己失去做生意的能力。

遠方的山已經有些青綠了，雅能清楚感覺到，春天已經來到，而現在的她正在等待著那一場雨，等待著與晨明的約定。城牆上的裂縫已經完全的修好了，如果想要進出韻城，現在只有大門那一條路可以走。

在一天午後，曹鑫找到了正在路上的雅。

「叔叔，怎麼了？」

曹鑫將幾本書交給了雅：「你會識字對吧，這些書拿去看看，對你是幫助的。」

雅接過書，高興的點了點頭，在轉身離開前，她猛的想起什麼，她對曹鑫說：「叔叔，能不能教我畫畫？」

曹鑫愣住了：「畫畫？」

「對啊，老闆和柳川航叔叔都說你會畫畫的，你不知道，羽可喜歡畫畫了，我想學會之後去教教她。」

曹鑫沉默片刻，轉身離開了。

雅追了上去，圍在他的身邊不斷問：「為什麼要走啊，叔叔，是不想教我嗎？怕我學不會嗎？」

「不是，是因為我很久沒有畫畫了。」

「那和會不會畫畫有什麼關係嗎？就是不想教我呢？」

曹鑫看著滿臉壞笑的雅，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理由打發她離開，便對她說：「那就去找些畫畫用的東西吧，明天來找我。」

「謝謝！」雅歡快的跑開了。曹鑫看著遠去的雅心裡默默想。

我真的還會畫畫嗎？曹鑫從心底對自己拋出了這個問題。

當曹鑫回到住所后，迫不及待的脫下了棉服，真是太熱了，幾天不出門竟然沒有感覺出來。這麼說，春天已經來了。

曹鑫拿出了一塊還算完整的破木板，又找了幾根凳子腿和釘子，在一陣鼓搗后終於造出了一個看起來彎七扭八的畫架。但好歹是能拿來畫畫，但是紙筆要去哪裡找呢。曹鑫嘆了口氣，隨後在箱子里找出一件大衣便又出門了。

曹鑫漫不經心的走在路上，他忽然感覺到擁擠，小鎮上的人不知在什麼時候變的多了，街邊不時傳來吆喝的聲音，變的比當初剛來的時候熱鬧多了。

「先生，看一看吧，我們這裡免費辦學的，哎，這位大嬸，看一看吧……」

免費辦學？聽到這裡曹鑫循著聲音看去，一名年輕的女孩正在路邊向著過路人發著傳單，即使大多數人只看一眼就扔掉了，但她仍然保持著最熱情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曹鑫已經從她的身邊走過，這時一份傳單朝他遞了過來，上面寫著免費辦學。

「先生，看一看吧，您家裡一定有孩子吧，您難道想讓他們在最應該學習知識的年紀荒廢嗎？」

女孩一雙眼睛杏眼明仁，冰晶玉肌的臉龐。扎著長長的馬尾洋溢著青春活力，讓人不由的聯想到自己那個令自己年少時輾轉反側的姑娘。這個看起來也就不過二十歲的女孩，在曹鑫那個時代來看這個年齡差不多是高中剛剛畢業的學生。

曹鑫接過來傳單疊了起來：「抱歉，我還沒結過婚，沒有孩子。」

「對不起，打擾了。」女孩小心翼翼的向曹鑫鞠了一躬。

「等一下，為什麼要來到城外，城市裡不好嗎？」

女孩驚訝的看向曹鑫，曹鑫拉住她的衣角將她拉到一處隱蔽的角落。曹鑫上下打量著她，難道說是城市人派來的間諜，還是私密調查。

曹鑫指著女孩衣服胸前的標誌說道：「你這個年齡不會不知道城外人是沒有這種商標的吧。」

「哎呀，疏忽了，謝謝提醒啊。」女孩手忙腳亂的從背上的包里找出一把剪刀，也許是過於慌張，竟然把整個一塊全部剪了下來。曹鑫趕忙背過身去，而女孩捂著留著大洞的衣服不知所措。

「我可不會修補啊。」曹鑫看著慌了神的女孩暗自說道。

「先生，您知道這附近有什麼修衣服的地方嗎？我，我現在就只穿了這一件，其他的衣服都在住所里。」

「這附近，好像還真沒有，大多數的城外人都是自己修補的。」曹鑫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將大衣脫下遞給了女孩。接著拉著女孩離開了街道。

「喂，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女孩看著四周茫然無措。

「去找能幫你縫補衣服的人，嗯，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來城市外面？你的目的是什麼？」曹鑫猛的抓住女孩的手腕質問道。

「什麼目的？哦，我是來城市外辦學的。先生，別抓了，有些疼啊。」

曹鑫鬆開了手輕蔑一笑：「怎麼？城市規定我們可以辦學了。」

「沒有。是我自己想來的，我從城市裡跑出來的。我今年剛剛從韻城的高中畢業。」

曹鑫雖然面無表情，但內心卻倒抽了一口涼氣，在心情平復后他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嗯……快成年了吧。哦，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雨子。你叫什麼名字啊，先生，我好稱呼您啊。」

曹鑫有些不耐煩的回答。

「曹鑫。」

遠離城鎮的原野上，曹鑫上前敲響了雅的房門。

「雅，找你幫幫忙，你在家嗎？」

雅打開門，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眼前有一位她從未見過的漂亮女孩，此刻正站在曹鑫的身邊，而且穿著曹鑫的大衣。

「叔叔，這是嬸嬸嗎？」雅笑著拉著雨子的手進了屋。

「不要亂說，我們之間的年齡差的也太多了吧。」曹鑫跟著也進了屋，他向雅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事。

「真的嗎？這個姐姐真的是來辦學的嗎？太好了，小羽也能上學了。姐姐，你真的是大好人啊。」

雨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也算不上什麼大好人了，主要是我知道了城外的孩子們都不能上學，我想，這怎麼能行呢……」

曹鑫在一旁看著，他怎麼也不理解，怎麼可能會有人冒著危險來城外辦學，而且只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女孩。曹鑫決定順藤摸瓜，看看這個名叫雨子的女孩到底有什麼目的。

雅為雨子補好了衣服，雨子看著縫好的衣服笑著說：「小雅妹妹，你好厲害啊，我到現在都不會縫衣服呢，對了，過幾天你和妹妹也來上課吧。」

「真的嗎，不需要錢嗎？或者是糧食，還是其他東西？」

「都不需要，這是免費辦學呀。」雨子溫柔的聲音讓雅感到無比的溫暖，這是除了母親的聲音外，第一次讓她感受到溫暖的聲音。

「時間不早了，我要去收拾收拾教室了，三天後帶著妹妹來找我哦。」雨子起身和曹鑫一起向著門口走去。

「好的，雨子姐姐再見啊。」

曹鑫看了雅一眼，隨後轉身開門離開了。

「叔叔再見……」

雅看著已經出門的曹鑫，心裡有些害怕，光顧著高興了，都把叔叔撇到一邊去了。

「叔叔不會不高興吧。」雅有些愧疚，但又不敢追上去。

回鎮子的路上，雨子看著縫的完美無缺的衣服不禁感嘆道：「這個妹妹好厲害啊，城外人是不是……」

「最後再問一次，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啊？」

曹鑫手指向遠方的城市，面無表情的說：「城市裡很好不是嗎？為什麼要冒著觸犯法律的風險來到外面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