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三

夜幕降臨，韻城的燈光再次閃耀起來，雷偉走在燈光璀璨下回想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他在韻城的調查任務也到此完成了，通過他幾個月的觀察，或許是生活過於安寧，這裡的人們危機意識很差，能進入韻城生活的人們在當初選擇時，選取的大多都是高學位人才的家庭，可如今十年過去，卻對國家幾乎沒有任何的貢獻，韻城的生活過於安逸了，是那堵名為「神巒」的城牆讓他們至今沒有任何的危機意識，以及教育的方針。

想到這裡，雷偉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種事是國家的方針，即使他已經多次反應了這個問題，但上頭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啊呀，這不是雷偉先生嗎？」突然，背後有人叫住了雷偉，雷偉回過頭看，晨光世笑呵呵的沖他招手。

「晨先生，好巧，最近過的如何？」

「嗯，還好，有時間嗎？要不要來吃頓飯。」

雷偉剛想拒絕，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他與晨光世走進了一家小餐館，兩人坐下后，晨光世將菜單遞給了雷偉。

「想吃什麼就點，不用客氣。」晨光世將菜單遞給了雷偉，雷偉看了看將菜單推給了晨光世，並表示還是交給晨光世來點。

晨光世點了兩個簡單的菜，看上去愁眉苦臉的樣子讓雷偉心生疑惑，他好奇的問道：「晨先生，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唉，都是些家事罷了，主要是我的兒子的事，就是那個跑出去的孩子。好幾天了，他一句話也不說，之前因為他媽媽的事情就有抑鬱症，之前好些了，但是現在又……」

說完，晨光世一臉為難的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燈照在他的臉頰上映出一陣紅光，但在此刻他的眼睛里卻暗淡無光。他繼續說道。

「現在孩子的壓力比我們那時候大，特別是韻城的這些，他們可是我們國家甚至是這個世界的希望啊，欺騙也好，這都是為了大家的利益啊。」

雷偉點點頭：「是啊，瞞著這些孩子是為了能讓他們安心學習，將來能培養出更優秀的人才，他們不懂，這座城牆是保護他們的。」

「是啊……」

吃完飯後，雷偉在韻城的路上再一次一個人孤單的走著，即使多年來已經習慣了與自己的影子相伴，但他還是時不時的回憶起以往的光景，在那個他出生的故鄉，與他從小成長的朋友一起走的路，即使沒有留下過任何的足跡，但在他的記憶中，那些人始終在那一條條道路上走著，始終聊著天，好像這一切沒有結束過。

如今，他的那些朋友就離自己一牆之隔，但是卻無法見面。

不知不覺間雷偉走回到了住所，他回到住所坐在桌前，拿起筆準備寫下今天的城市報告。

「雷偉。」

雷偉聽到叫他名字的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即使許久未見，但在他開口的那一刻，過往的回憶一股腦的鑽進了他的心裡。他淡定的放下筆回頭看去。看到了從衣櫃里走出來的柳川航。

「你怎麼來了啊？」雷偉的話語中帶著一種不可置信的震驚。

柳川航緩緩走到窗前，在韻城夜光下他靠在窗邊一動不動的盯著地板。最終，他像是結束了一場長途旅行般，如釋重負的開口道：「後天，我們要開始了，是天地塔。」

「嗯，小心點，最好不要死人。」

「長期以來，謝謝你了，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多的信息。」

雷偉淡然一笑：「我們是朋友，長久以來，我始終是你們的朋友。而且，這也是為了更好的讓這個國家回歸正常不是嗎？」

「……」

兩人就這樣交談了很久，他們兩人明白，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了。

最後，雷偉提到了另外兩個朋友。

柳川航不緊不慢的回答道：「他們兩個，變化很大，他離婚了，自己開了間酒館，收養了個女孩，而他變化最大，你可能都認不出來了，他現在每天說不了十句話，誰能想到他以前是個話癆呢。」

「這樣啊……」

城外，雨子的學校放了學，雅帶著妹妹走在回家的路上。雅看著街邊的人們出了神，就連妹妹一旁蝶蝶不休的話也沒有聽進去，看著這些身上比自己還破還髒的人們，她發現小鎮不知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的難民，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姐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

羽的一聲讓雅回過神來，雅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哎呀，對不起呀小羽，姐姐剛剛有些走神了。」

「姐姐，這樣下去小心摔個大跟頭哦……對了，蔡民杭叔叔的酒館最近不去了嗎？」

雅搖搖頭：「老闆說，最近就不用去了，最近進貨很困難，酒館暫時關閉了。」

「那姐姐是不是就沒有錢了？」

「不會了，老闆一直沒有少過我的錢呢，雖然不多，但是夠我們平時的工作了。」雅說完看向了酒館的方向，就算是最近沒有工作，自己也應該去幫蔡民杭叔叔打掃打掃衛生，畢竟他可是從來沒有拖欠過自己的工資的。

「對了，今天雨子老師又教給我很多東西呢！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聽懂……」

「當然能聽懂咯，我可是什麼都會的。」說著，雅自豪的將腦袋抬起來，嬉笑著看向羽。

就在兩人互相嬉笑著向前走著的時候，雅突然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曹鑫，雅剛想叫住他，但沒等雅開口，曹鑫就鑽進了一旁的巷子里，雅示意羽不要說話，隨後拉著妹妹悄悄的跟在後面。

她們穿過了幾條廢巷子，直到光芒一點也快透不進來的時候，曹鑫停住了，黑暗中，雅她們聽到一聲打火機的聲音，借著微弱的火光，雅看見了曹鑫的眼神，正看向自己，看來曹鑫已經發現了她們。

「回來了？」曹鑫突然開口說道。

黑暗中，一個人影緩步走來，走近一些的時候，雅才認出，那是柳川航。

柳川航回應曹鑫：「我去見了眼我們的老朋友，沒想到你竟然會特意來這裡等我啊，哈哈哈，走吧。」

柳川航笑著推了一下曹鑫，但一刻，他的手卻停在半空，此刻，空氣似乎凝固了。

「什麼意思？」

「能不能，不去了。」曹鑫伸出手淡淡的說道。

「不去了？你在搞笑，他們的的情緒已經被帶動起來了，他們能停下嗎？」

「……你聽我說……」

柳川航一把抓住曹鑫的領子質問著：「你去給他們說，你去啊！」

「我……」

「你已經現在說服不了他們！」柳川航推開曹鑫，徑直的向前走去。

曹鑫伸出手拉住柳川航，但就在這個瞬間，柳川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一拳，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到了曹鑫的胸前。

曹鑫捂著胸口踉蹌的退後幾步，沒等站穩柳川航飛身上前緊緊的勒住曹鑫。曹鑫也順勢抓住柳川航，兩人就這樣黏在一起，在那片狹小的巷子里扭打在了一起，所到之處像是被龍捲風襲擊般。柳川航的拳頭時不時的砸在曹鑫的身上，發出一陣陣悶響。

雅愣在原地，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抓著妹妹的手，嘴唇不停的顫動著，眼神里滿是驚恐與不解。只到妹妹的眼淚滴在她的手上，那一陣涼意才令雅鼓起勇氣喊出來。

「住手啊！不要打了！叔叔！」

在喊出那句話后，四周霎時間安靜了下來，空氣，時間像是靜止了般。只到雅跑到兩人的身邊，曹鑫才鬆開了柳川航的，他靠在牆邊沉默不語，他用餘光看向了雅，又看了看柳川航。

柳川航一把摟住雅，他氣喘吁吁的摸著雅的頭：「沒事，沒事的，我們剛剛鬧著玩的，沒事的啊。小女孩這麼晚不要到處亂跑啊。」

說完，他看向曹鑫：「我清楚著呢，等做完，我們帶他們走，我說到做到，我保證不會有人死的。」

「對不起……」沉默片刻，留下這句話，曹鑫便走了。

雅本想去拉住他，但不知為何愣在原地，她看著曹鑫遠去的背影，與那漆黑無邊的巷子漸漸融在一起，漸漸的被吸入其中成為黑暗的一部分，直到再也見不到了。

她不明白曹鑫為什麼離開，也不明白曹鑫為什麼會和柳川航突然動起手來。

柳川航拉住雅說道：「回家去吧，這麼晚待在外面很危險的，你妹妹在那裡等著呢，去吧。」

雅跑過去拉住妹妹的手，她回頭看時，柳川航也已經不見了，一切又變回了寂靜的樣子，回去的路上，原本安靜的街道開始變的嘈雜，她將妹妹緊緊護在懷裡。她抬頭看去，在夜幕下，是一個個充滿著滄桑與苦難的面孔。雅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麼樣了，越來越多逃難的人會來到這裡，雅害怕的帶著妹妹向小屋跑去。

所有逃難來到這裡的人都集中在小鎮上，他們沒有人敢居住在荒無人煙的田野上，那裡設立著實驗場所的牌子。

回到住所，柳川航對著窗檯的人影喊道：「生氣了？」

「我不會生氣，我怕你生氣，所以提前回來了。」

柳川航頓了頓，他走過去，站在曹鑫的身邊：「我知道，你是為了那兩個小孩子。但你就是只考慮一點，不會全面的去想，已經開啟的道路，無法停下來的。」

「你知道我們是什麼，炮灰啊，會燃盡的導火索。」

「比喻挺恰當的，但是我想說，現在沒法收手，你如果怕死，或者說，你就是想帶著他們活下去，後天你就不用來，現在你可以寫一封信，退出平等黨，我不攔你，兄弟。」

「但你要知道，如果我們成了，日後平等黨統一了，我們就算功臣，不然到時候永遠是平民，這個世界，最不缺，地位最低的就是那種人。」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這一刻，兩顆心臟跳動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曹鑫的嗓子里不時發出低鳴，過了許久，曹鑫突然吐出簡單的三個字。

「我會去。」

「好了，咱們，睡吧，明天咱們去鎮子口去吃早飯吧，那裡的飯挺好吃的。」

似乎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在說完這句話后，兩人那晚便再也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