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屋子像廣袤安靜的原野,突然有無數閃電裂紋奔行而來,貫徹天幕,在耳邊落下一道響雷。
夏知予抓著手機,切回自己的朋友圈頁面,最新發的朋友圈呈公開狀態,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發朋友圈的時候手快,忘記屏蔽家人了。
眼下,她的頭像是兩人在主席台調話筒的照片,發在朋友圈的是許京珩抱她去醫務室的照片。照片上,兩人都穿著高中校服,無異於將那段隱晦的情愫公諸於眾。
難怪陳淑敏會打電話過來,她大概率想說在朋友圈公開發親昵的照片,被親朋好友看到影響不好。
夏知予解釋道:「我就是突然翻到兩張老照片,覺得挺好看的,沒想這麼多。」
陳淑敏又不傻,夏知予發的文案情緒太重,顯然就是許京珩給她過生日一腔感動下的產物。
「你把手機給你室友,今天她們幫你過生日,媽媽想謝謝她們。」
「她們剛剛出去了,不在寢室。」夏知予低頭看著自己因為心虛而蜷起的腳趾,電話那頭是陳淑敏的質問,電話這頭,許京珩坐在沙發扶手上,雙腿禁錮著夏知予,不厚道地把她圈在自己的陣地。竟然沒有幫忙的打算。
她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戳他的喉結,許京珩腦袋後仰,任由她摸,也不出聲。
「這麼巧,一下子都出去了?」陳淑敏不依不饒。自從夏知予主動提起初中那件事後,陳淑敏不再以強硬的姿態跟她溝通。譬如這時,她也猜到夏知予八成不在寢室,但她沒有厲聲要求她回去,而是跟她打起了太極:「那等她們回來,你跟我說一聲。這個點,也快回來了吧。」
夏知予知道她就想聽個音兒,可她上哪兒給陳淑敏變個室友回來。她手心發汗,食指摁著下滑,許京珩難受地哼了一聲。
聽到聲音,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再開口時,語氣明顯沉悶了一個度:「予予,你室友回來了?」
「啊?我看看。」她假意扭頭,朝著玄關那兒看了一眼。
許京珩極其配合地走了過去,擰開門把手,走出去,然後沖著屋裡擰細聲音:「同學,查寢。」
夏知予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訥訥地看向許京珩,許京珩倚著門框,沖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這場戲演下去。她『哦』了一聲,生怕露餡,她飛快地接上:「媽媽,有學姐過來查寢,我室友還沒回來,我得跟學姐說明一下情況,先掛啦。」
陳淑敏似是鬆了口氣說:「那你先忙。對了,許京珩國慶節回家嗎?回的話,你帶他來家裡一趟。」
夏知予應付著說『好』,掛了電話后,立馬笑倒在沙發上,笑了很久,她才撐著沙發的靠背跪坐起來,朝玄關那兒看過去:「許京珩,你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
許京珩正要關門走過來,住他對面的戶主,突然開了門。
他扭頭,四目相對。
夏知予聽見開門聲,問他:「怎麼了?有認識的人嗎?」
戶主聽到裡邊有女生的聲音,不好意思地沖頷首:「你們繼續。年輕人哈,就是會玩。」
有小男孩從後面露出一個腦袋:「媽媽,哥哥在玩什麼,我也想玩。」
「快去寫作業。整天就知道玩。」小男孩媽媽把人哄進去。
許京珩尷尬地沖著對門頷首:「打擾您了。」
關上門后,許京珩繞到沙發那兒,把某隻當鴕鳥的人揪了出來:「剛才不是笑得很大聲嗎?」
夏知予聽到門外的對話,耳朵都紅了。什麼叫做年輕人就是會玩,難不成鄰居誤以為他們在玩角色扮演?還是性別顛倒的那種?
她臊紅了臉,一旦把剛才的場景套入『角色扮演』,就很難再笑出聲來。
「對面的阿姨...是不是誤會了?」
許京珩往沙發那兒一坐,將人抱過來,讓她岔開腿坐在自己身上:「誤會又怎樣,難不成你要過去解釋?」
解釋,那肯定是不行的。夏知予有幸經歷過,這種事越解釋越歪。
「而且,我也算幫了你的忙吧?你就這麼笑我?」
「我沒想到,你裝女生,這麼手到擒來。」夏知予老老實實地坐他腿上,不敢亂動:「先前你買發繩的時候,黎川不知道那是給我的,還以為你偷偷在家扎小辮兒...」
她盯著許京珩近乎完美的五官,不由自主地想象他長發的模樣:「你...你不會真有這種癖好吧?」
「胡說什麼呢你?」他抬腿墊了一下:「你不也是?挺能扯啊?還學姐,叫誰學姐呢?」
夏知予被他墊地往裡撲,她感受某處被什麼東西抵著,隔著裙子覺得疼。
「喊我一聲聽聽。」
「喊什麼?」
「喊學長。」
「不要。」她很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能喊,什麼時候不能喊。譬如這個時候,肯定不能喊,一喊,一發不可收拾,指不定會喊出些別的什麼聲兒來。
不喊就不喊吧。許京珩沒再窮追不捨,問她:「國慶打算怎麼過?」
「今年的中秋就在國慶假期里。我得回家的。」夏知予覺得他總算正經起來了:「你呢?」
「工作室都是自己人,剛起步,幾個熟人也沒打算放假。開開會討論討論項目。中秋是十月四號,我十月三號回去。」
提前工作室,夏知予才想起來了,許京珩送她的《彌合》還沒玩,這麼重要的生日禮物竟然忘記拆了:「對了。你還沒帶我玩遊戲。」
她剛要起身,才發現背後涼嗖嗖的,裙子被人翻卷上去,折入背心。
這顯然是許京珩這狗東西的手筆。她拿眼神罵人,許京珩拿他那雙又混又勾人的眼睛回她,是他做的又怎麼樣?
夏知予伸手去扯,這動作正好合許京珩的心意,他將夏知予的雙手反剪到身後,順勢里推。
「我要玩遊戲。」她說。
「玩什麼玩?學長帶你玩更好玩的。」
屋子裡充斥著接吻的聲音,許京珩另一手捏著她的下頜,舌頭探進去,夏知予剛想回應,他又不動聲色地撤出來,動作又緩又慢,一來二去,勾得夏知予眼熱頭昏,有點上癮。
「許京珩,你是不是故意的?」她胸口起伏著,有點惱:「要親就好好親。
話剛說完,許京珩堵上她的嘴,開合的幅度驟然變大,將自己氣息送進去,又肆意地從夏知予那兒索取回來。
夏知予覺得舌根發疼,不知親了多久,捏著她下頜的手突然鬆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裙-下僅有的遮擋被人攥住,毫不留情地往旁邊一扯。
腦袋隨著許京珩的動作發懵,她的手不夠用,捂不住。可偏偏面前的少年衣衫整齊,縱使眼裡勾火,整個人都是得體的。與自己形成微妙的反差。
真怕他直接來,夏知予還是還是喊了一聲學長。
威脅生效了。許京珩這才將人抱回房間。房間昏暗,沒開燈,夏知予聽到他拉抽屜的聲音,不用看都知道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東西。
後來她說:「我明早要回南樟,我媽媽想要見你。」
他才再度把『克制』搬了出來。
「怎麼不早說。」他看著那些的痕迹:「怎麼辦?能遮嗎?」
他停下來后,夏知予才知道,這樣的半途而廢的感覺反而更難受。但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能咬著下唇,睜著一雙渾是水汽的眼,拿手拽了拽他的手腕。
許京珩無奈地笑了一聲,順她的意思,慢慢來:「知道了。夏知予,你真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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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許京珩特地跑到市區,去專櫃買了一盒遮瑕。特別學了遮瑕的手法,櫃姐誇他是模範男友,不僅給女朋友買,還學著親手幫她畫。
許京珩問她:「這能遮什麼?」
櫃姐說:「痘印、紅血絲、瑕疵...」
「紅血絲啊,被蚊子咬了能遮嗎?」
這天氣蚊子都快死絕了,什麼蚊子包,值得他特地跑一趟專櫃買遮瑕啊。櫃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能遮。什麼咬的都能遮。」
「...」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學著美妝教程,把夏知予那些尚未褪去的痕迹一點點地遮上。
兩人站在鏡子前,許京珩手上還沾著遮瑕的膏體,他也沒用過這玩意兒,不知道自己手法怎麼樣,只能俯身去看自己的傑作,詢問夏知予的意見:「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許京珩沒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也就鎖骨那明顯了一點。夏知予扯著衣領檢查,遮瑕膏厚厚一層,遠看也看不出哪裡不妥,她這才拉攏衣服:「應該沒有了吧。」
許京珩不放心,又檢查了一遍,確定看不出痕迹,才緩緩鬆了口氣:「要是被你爸媽看到,會不會打斷我的腿?」
他是真的害怕,陳淑敏在港城的時候那樣防他,他還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自覺提出離開港城。要是知道他和夏知予什麼都做了,什麼都沒防住,陳淑敏八成覺得他是言行不一的混球。不可靠的。
「許京珩,你現在知道怕了?你平時不都是十拿九穩的嗎?」夏知予覺得他大多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尤其是那眉眼,清冽,帶著穩操勝券的自信。可是昨晚,他撐在兩邊,額頭上的汗半流不流,什麼穩操勝券,他說了不算。
「都說了十拿九穩,不是還有一樁拿不穩的么?」許京珩拉開洗手間的門,他好像真的有點拿不穩,眼尾向下,似乎在思考什麼:「算了,先去機場。我再想想辦法。」
他提起兩件行李,往地下車庫走。去機場的路上,夏知予發現許京珩真的有點緊張,他平時開車的時候,總是虛搭著方向盤,遇上后綠燈,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節奏。要麼就是伸過來牽她。但是今日,他的手就沒離開過方向盤,仔細去看,甚至能看到他緊握時泛白的指骨。
夏知予在那兒調節氣氛:「許京珩,除夕夜的煙花棒還擱在我家角落,你說那個能打斷腿嗎?」
許京珩扭頭看了她一眼,想起兩指粗的煙花棒,要真打他一頓能解決事,他巴不得挨一頓揍:「打就打吧。只要不打我女朋友就行。」
就怕到時候夏宏深和陳淑敏往那兒一坐,繼續搭檯子跟他唱戲,意有所指地拋下一句:「哦,你就是那個會變聲的煙花販子許京珩吧?」
此時,許京珩並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因為他登門拜訪的那一天,夏宏深真的這麼問了。
會變聲的煙花販子。他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