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她竟然是被活埋致死的。
無常手中的冊子能看到亡魂的信息,姓名,死因,死於何地。
女鬼徐小雨同時沉默下來,乍然聽到自己的死因,生前最後一刻的那種絕望,與無比痛苦的窒息感,彷彿又一次在她身上重現。
「嗯?」黑無常感受到猛增的陰氣,回頭看過來。
不等他出手,蘭亭率先輕飄飄一點。
他手掌抬起,往下一壓,無形中就彷彿有一隻大手,將徐小雨身上的陰氣,一點一點壓制住。
不過片刻,徐小雨猩紅的眼睛,就恢復清明。
她猛然捂住胸口,分明已經是亡魂,但還是大口喘息著,如同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厲害啊。」無常好奇地看一眼蘭亭。
蘭亭神色淡淡,並不以為意。
「你的訴狀已經收到,判官沒空來不了,報仇證就由我下發。」
對方愛答不理,也沒讓他生氣,黑無常合上冊子,下一秒,那冊子就原地變換,變成了一桿玉筆。
他道:「你要復仇的對象,報上名來。」
徐小雨勉強從記憶中抽離,此刻她雙眼被仇恨充斥,彷彿泣血一般開口:「顧歸溪。」
玉筆一晃,敕令浮現,金光化作繁複的咒印,刻印在徐小雨右手掌心。
「ok,沒問題了。」
無常抬眸最後叮囑:「切記,報仇后后因為沾染殺孽,你會孽障纏身,如果不及時處理,你會魂飛魄散。」
「到時候,記得第一時間回歸地府,拜見判官洗去孽障。」
「再會。」
對方說完后,鎖鏈聲丁零噹啷,火一樣的紅髮就消失在鬼門內。
「轟——」
鬼門關閉,地府的通道消失在原地,彷彿從沒出現過。
蘭亭伸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鬼門殘留陰氣,道:「報仇吧。」
徐小雨獃獃地看著手中敕令,抿唇后眼神變得堅毅。
但她還是有些遲疑,道:「那棟房子里,有很多符咒和陣法,這些東西把顧歸溪護的密不透風,我傷不了他。」
自從上次在醫院,差點殺掉顧歸溪,卻被符篆破壞后,徐小雨就被傷的幾乎魂飛魄散。
之後顧歸溪更是聯合那個臭道士,嚴防死守,要不是心頭血的聯繫還在,徐小雨甚至都沒法近顧歸溪的身。
但目前仍然無法傷他。
「知道了。」蘭亭沒有多說。
他點點頭,隨後道:「過來。」
徐小雨立刻飄過去,血糊的臉湊到蘭亭面前,對方自她眉心一勾——鮮紅的血液飄到空中。
這就是顧歸溪的那滴心頭血。
蘭亭將心頭血碎成血霧,隨風而去,飄到房子里,只說了一個字:「來。」
女鬼不明所以,但下意識朝房子那邊看過去,不過片刻,顧歸溪的身影就出現在她視線之中。
徐小雨一見到顧歸溪,眼中的仇恨就幾乎化為實質。
顧歸溪走來的動作緩慢而機械,他分明閉著眼睛,但卻詭異地能辨別方向,直直朝蘭亭走過來。
四周樹林寂靜,只有飛鳥路過扇動翅膀的聲音傳來,顧歸溪面無表情地,一步一步,到了面前。
蘭亭伸手打了個響指,還在邁步的顧歸溪忽然停下,距離兩人只差三米。
青年伸手打了個哈欠,有些厭倦道:「動手。」
原本目光仇視,站在原地的女鬼,就像是得到命令一般,立刻有了動作。
只見她渾身陰氣忽然暴漲,隨著仇恨的不斷累積,陰氣也一重重往四周激蕩。
濃重的黑霧以女鬼為中心,朝四面八方席捲。
蘭亭歪歪頭,右手五指張開,往下方一按,立刻有靈力構築的牆壁升起,在空中交匯,形成一個半圓形罩子。
陰氣被罩在其中,蔓延進度隨之停止。
此刻,徐小雨已經黑霧纏身,看不清模樣,只有她手上的敕令,在不斷閃爍著金光。
金光往外傳遞著地府的信號,令察覺到陰氣后,如臨大敵的鬼差們,放下心來。
「這又是哪個厲鬼在報仇?」
白衣無常提著哭喪棒,晃晃悠悠的,身後跟著一長串亡魂。
他感嘆:「這個一看就死得很慘,戾氣這麼重。」
白衣人牽著鎖鏈,緩緩走入黃泉關。
「投胎咯。」
這一頭,因為殺意不斷攀升,女鬼的雙眼逐漸被仇恨掩蓋。
蘭亭站在不遠處,忽然感知中出現了奇怪的東西。
他伸手摘下一縷,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恍然:「孽債。」
人的關係很複雜,與人相處的時候,會產生不同的氣場。
良好的關係,會讓兩個人之間,產生福緣,而若是兩個人之間有矛盾,小到雞毛蒜皮,大到殺身仇人,就會產生孽債。
在女鬼的手掐上顧歸溪脖子的時候,她身上的孽債就全面爆發。
那些冤屈和痛恨,都叫囂著哭號著,像是巨蛇一樣將顧歸溪死死纏緊。
很快,顧歸溪就因為呼吸困難,即使是睡夢中,仍然出自本能地去掙扎。
「嗬嗬——!」他喉嚨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蘭亭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真正參與徐小雨的復仇,所以站在邊上無動於衷。
但過了一會兒,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在他的感知中,徐小雨身上的孽債,竟然像是分成了兩份。
這兩份分作四六,一部分死死纏緊顧歸溪,而更多的那部分,竟然還留在徐小雨的身上。
這不對勁。
殺身之仇所產生的孽債,是應該完全力壓其他孽債的,徐小雨這麼恨顧歸溪,為什麼孽債卻少這麼多?
眼看顧歸溪的掙扎越來越弱,殺人所產生的孽障,也逐漸升起,即將侵蝕徐小雨。
蘭亭不假思索,張開的五指驟然合攏——下一秒,四周囚困的陰氣被他轟然捏碎。
陰氣潰散,徐小雨渾身一顫,手上下意識鬆開顧歸溪,眼神也恢復清明。
顧歸溪驟然呼入空氣,整個人發齣劇烈的咳嗽,因為陰氣侵蝕,此刻七竅流血。
「不對。」
蘭亭抬眸:「你的仇人,到底是誰?」
徐小雨眼神茫然無措:「……是顧歸溪。」
然而她身上的孽債,仍然有一大半不知緣由。